第七章 簡單的幸福
女孩看上去挺餓的，張桐懷疑她是不是上午上了體育課。既然女孩要求續面，那么張桐就給她繼續做了一碗面。三兩陽春細面在滾水中煮熟，甩干煮面水后放入白瓷碗中。
張桐注意到這個女孩的面湯好像沒有動，看上去并沒有少太多。剛剛應該是沒有喝湯，少了的那些面湯應該都是被面湯裹著一起吃進去的。
唔，難怪剛才要問能不能續面，原來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續面吃的啊。張桐笑了笑，現在的孩子心眼可真的有點多。不過看起來這孩子還挺節約的，六塊錢的面條吃飽一頓午飯，比很多大手大腳花錢的孩子乖多了。
想著這些事情，張桐又煮好了一碗面條放到了女孩的面前：“燙啊，吃慢點。”
女孩沒有抬頭看張桐，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拿起筷子吃起面來。張桐笑著搖了搖頭，他走到了店門口，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咋就只有一個客人上門呢。
要是還沒有人上門，怕是今天進的新鮮面條都得丟了。浪費糧食可恥啊！想著這些的時候張桐眼前又飛快的跑過一個黃色制服的騎士。
張桐注意到他的電瓶車的尾部裝了一個好像是保溫箱一樣的東西，上面還印刷著：美團外賣。
外賣？嗯，自己好像原來在香港的電影里面聽過外賣，那些茶餐廳的伙計經常送外賣什么的。周潤發的一些老電影里面就假扮過茶餐廳里的伙計穿著白色的制服送外賣，然后外賣盒里面裝的是手槍。
送外賣混進敵營，然后掏出兩把手槍就biubiubiu的打了起來，接著天空不時的飛過幾只白鴿。就是不知道鴿子在槍林彈雨里會不會也一起被打下來，每一次張桐都要提鴿子擔心。
這就是張桐對外賣小哥最深的記憶了。而就在他回憶的時候又一個美團外賣的騎士從眼前飛奔而去，接著又是一個。
“哇，用得著這樣嗎？這個美團茶餐廳的生意太好了吧。怎么都是打電話叫他們餐廳的外賣啊！”張桐對著美團茶餐廳的生意羨慕的不得了。
他覺得美團茶餐廳大概是淮海市生意最好的餐廳了吧。唔，還有餓了么餐廳和百度餐廳。這三家餐廳這么多送外賣的小哥嗎？他們的店要開到多大啊！
張桐站在店門口撓頭，就在他撓頭的時候他的身后又傳來女孩弱弱的聲音：“老板，續面。”女孩的聲音比剛剛小多了，如果不是張桐耳朵尖還真聽不到。
兩碗面加起來可有六兩重啊，這女孩還沒有吃飽？張桐有些詫異的看著女孩，女孩不敢和張桐的眼神對視，只是默默的把面碗推到了桌邊。
張桐從桌邊收走了面碗，他還是很詫異這個女孩怎么這么厲害，六兩面條下肚一般的大漢都能吃飽了。
不過之前既然說了店里可以續面那么自然要給客人續面，更何況這還是第一個客人。于是第三碗面有熱乎乎的送到了女孩的面前。
而更讓張桐驚訝的還在后面，在女孩快速的吃完第三碗面的時候又默默的把面碗推了出來，低聲的說了一句：“續面。”
說真的，一般面館這個時候老板就要不高興了。這里可是淮海市啊，全中國物價最高的城市。六塊錢一碗的陽春面本來就不是厚利，續一碗面就基本沒有賺頭了，續第二碗面的話實際上已經守不住成本了。
實際上可以為顧客免費續面，而且是這么便宜的面都能續面的館子實際上都有些做功德的意思了。一般真的只有好心的老板會這么干。
續第三碗面就有些過分了，店家肯定是要虧本的了。不過張桐沒有說什么，他還是給女孩續了一碗面。
女孩低著頭吃著面，根本不敢看張桐。張桐倚著門邊看著女孩，這女孩有這么會吃的嗎？真的餓到這么狠了？
看著女孩在吃第四碗面還吃的很香的時候，張桐用手掌揉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雖然他一直在給女孩續面，但是卻沒有續湯。陽春面的面湯從清亮變到現在的渾濁，味道也從最開始咸鮮香醇到現在的寡淡無味。
實際上續面不續湯是有講究的。一般面館的老板心腸好，怕客人一碗面吃不飽，但是一次性下多了面，面又會坨掉。所以才出了一個續面不續湯的規矩。一般來說第一碗面的味道最好，續一次面味道就差上不少。
因為面湯的味道是有限的，不斷的加面進去會把面湯里面的味道給吸個干凈。到了第二次續面實際上味道就已經變得寡淡了。
第三次續面就真的徹底變成沒有味道的白水面了。就像女孩現在吃的面，面湯已經徹底渾濁，原本應該是醬紅色的面湯現在都快變的沒有顏色了。一點豬油的香味都聞不出來了。
即便是不用嘗張桐都知道現在這碗面湯多半是沒有任何味道可言了。如果不是餓慘了的人是絕對吃不下去這種東西的。
當女孩諾諾的將面碗推到桌邊，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道：“續…續…續面。”的時候，張桐嘆息了一聲。
算了，就當做功德了。自己好歹也是坐擁千萬身價的富翁，還不至于這么小氣。
張桐沒有說什么，他開始準備為女孩續第五婉面了。女孩坐在桌邊，頭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張桐這個方向。她好像打定主意了，只要老板不趕人，她就續面吃到飽。
張桐注意到女孩沒有注意自己這邊，面湯都快見底了，再吃下去真的就是完完全全沒有任何滋味的白水面了。哎~張桐挖了一勺咸菜肉絲窩在了碗底，然后才把面條鋪蓋在上面，完全沒有露出底下的咸菜肉絲。
張桐把面條放到了女孩面前，然后又站到門邊去了。他看著往來不斷的紅黃藍三騎士，他覺得自己那天要去美團茶餐廳，百度酒家和餓了么大飯店去吃一下看看，順便取取經。這三家的生意咋就這么好呢？奇了怪了！做的這么好吃？
“啊。”張桐身后傳來女孩的叫聲，原本一直不敢抬頭的女孩抬起頭來滿臉震驚，用一種有些害怕的語氣說道：“老…老板，我沒有點咸菜澆頭。”
她已經吃到了張桐窩在碗底的咸菜肉絲了。張桐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吃吧，姑娘。沒事，你還長身體呢，不吃飽怎么行。”
女孩漲紅著臉，低著頭。她的拳頭不斷的握緊又放松，放松又握緊。最后她端起面碗一口氣把剩下的面條和咸菜全部吃完。
接著女孩在自己褲子的口袋里摸除了一個小錢袋，是很多人用來裝零錢的那種。她小心翼翼的從里面取出了六個一塊錢的硬幣，然后還掏出了三個五毛的。接著不管怎么找，她都找不到另一個五毛錢了，只從里面找到了兩個一毛錢的零錢。
一排硬幣放在桌上，女孩小聲的說著：“面六塊錢，澆頭兩塊。我…我還差三毛錢。”
張桐將硬幣全部收了起來放進了廚房里面的零錢筒后說道：“沒事，下次來吃的時候在補給我吧。”
原本低著頭不敢看張桐的女孩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張桐，然后飛快的對著張桐鞠了一躬，接著跑出了小店。
才剛剛跑出小店不足一百多米，女孩在街邊的拐角停了下來。她蹲了下來，后背靠在墻上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了起來，因為她的眼淚忍不的流了出來，就像是一只小奶貓在絕望中的喊叫一樣輕聲而無助：“媽媽…。”女孩的頭埋的更深了。
張桐把女孩吃的異常干凈的面碗給收了起來。“哈，看上去不用洗碗了。”張桐自己給自己開著玩笑，說著又搖了搖頭：“食物，最簡單的幸福。哎，做人還是要有點人性啊。”
說完張桐笑了起來，用力的把桌子擦的干干凈凈，他還在等著迎接下一個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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