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文用實際行動來告訴這幫新兵蛋子們,要想當一個防化兵,首先你得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怎樣一個境地。
和消防兵一樣,防化兵需要的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
在核生化戰場上,所有的部隊會傷亡慘重,必須退卻。只有防化兵會穿上他們的三防服,戴上防毒面具,在強核輻射沾染、生化污染區內作業,探明沾染和污染劑量,為人員和裝備,甚至為沾染、污染區進行洗消清除,只要一個不小心,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可能連傷殘的機會都不會有。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序列當中,最耳熟能詳的是特種兵,他們是尖刀利刃。而防化兵,是特種兵中的特種兵,只是他們手里的武器不是槍支彈藥、匕首繩索。
而是觀測儀、偵毒器、洗消車、噴火槍和單兵火箭。
還有,防化服和防毒面具。
這是他們吃飯的家伙。
“今天,我就讓你們認識一下,我手里的這個防毒面具。”王亞文拿著個65防毒面具在隊列前講評,“這是你們賴以生存的裝備。步兵沒有槍不會死,飛行員沒了飛機能跳傘。而我們,如果在戰場上沒有防毒面具,你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就說一次,從今天起,所有人都必須把防化裝備當成你親爹,你親爺爺,你親祖宗對待。”
“從今天開始,我會讓你們的班長們不定時地對你們采取生化攻擊,能堅持下來的,留下!堅持不下來的,對不起,防化連不需要你…”
楊越抬頭望了望天,這劇本不太對啊!
他第一次當兵的時候,防化連看上去就跟養老差不多。除了在新兵排體能訓練慘烈一點之外,平常都和老兵們和稀泥玩,沒事打打牌,吹吹逼,整得跟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一樣。
原本應該是那樣的。伊拉克大總統薩達姆同志被美軍抓獲,判了絞刑,原因是擁有大殺傷性生化武器,那還只是個莫須有的罪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對另外的一個國家大規模地采取這種滅絕人性的攻擊方式。
所以在這個大前提條件下,各國的防化兵都在養老。和所有兵種比起來,防化兵是真正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但是今天看王亞文這個架勢…
新兵們自以為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之后,就擁有了如何抵抗煙霧的經驗。
但是事實證明,所有人都想多了。
新兵排開始分班,和在新兵連不一樣,經過連務會的調整,全連建制打亂,防化連原有的一排、二排縮各縮編成兩個班組成新一排。新兵們被全體整編進了二排。楊越、歐陽山和張朝封被分在了五班,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吉爾格力、郭廖,另外一個是十二班的楊二小。
這個分班倒是和第一次一樣,同樣的五班,同樣的人員組成。但班長已經不再是高愛軍,他現在是三班班長,孫連在在一班當大頭兵,準備他的軍校考試。新五班的班長來自二班,一個來自甘肅的上等兵,名字叫顧占志,和滕素文一樣,不太說話,陰測測的。副班長是個四川南充娃娃,周亮。比起班長顧占志來說,周亮倒還熱情,一分完班就幫著新兵鋪床整被子。
歐陽山說副班長是個好人,連張朝封都覺得周亮很和藹。
但只有楊越知道,新兵排的正副班長,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牛再栓說得沒錯,王亞文果然是找了幾個非常兇殘的人來對他們進行再教育。
下了連隊之后,之前所有的步兵共同科目全部取消。五公里沒有了,四百米也不跑整趟了。單雙杠一練習,三個就合格。
當然,步槍什么的?不存在的,基本除了每周保養之外,就只能每年年底打靶考核的時候才用的上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每人一套防化服,一副防毒面具。這是防化兵的標配。
除此之外,防化兵共同科目也開始展開。
下連第一天除了在那座房子里吃了癟之外,一連三天,新兵們都在上室內課。
楊越和每一個新兵一樣,都領到了一本防化專業書籍。在大教室里,王亞文親自授課。
什么叫核武器,什么叫生物武器,什么叫化學武器。
楊越學得格外認真,倒不是因為他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因為如果用專業術語來說的話,他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從前的理論考試他從來都沒有下過九十分的,他不容許自己越學越退步。為了追趕曾經的記憶,他還特意從服務社里買了筆記本,一本正經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記。
在五班,郭廖也是個學霸,記憶力和理解力一點都不比楊越差。
也就剩下張朝封和楊二小兩個,在理論課上大眼瞪小眼。還有蒙古人吉爾格力,漢字都寫得費勁,更別說一本隨便翻一頁都是重點的專業教材。
王亞文說的什么?
EXM?
聽不懂!
王亞文在講臺上敲黑板:“五班的那幾個!”
楊越抬起頭,看見王亞文指著坐在前面的張朝封和楊二小。
“也真是難為你們了,眼皮子都快打架打死了,要不用根牙簽先撐起來,好不好!?”
楊二小站起來,“報告!連長,我真的太困了。”
班長顧占志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亞文道:“困了就去用冷水洗個臉。”
“好!”
“我也去!”張朝封也站了起來,顧占志又瞟了他一眼。
牛再栓正好到了教室門口,跟王亞文招了招手。王亞文停下來出去和他說了一會話,不大一會,王亞文站在門口對所有班長都招了招手。
“有個公差,新兵同志就不要去了,留下來自習吧。”
楊越看見十四個正副班長魚貫而出,心里頓時冒出了一個不詳的預感。
別逗了,啥公差要那么多人去?挖戰壕啊還是掏廁所啊?而且看王亞文的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莫名其妙的笑容。
又要鬧幺蛾子了吧?
楊越咬著筆桿子,慢慢地從抽屜里把自己防毒面具背在了背上。
張朝封正好洗完臉回來,看著楊越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干撒呢?”
“肩膀犯賤,背個防毒面具壓一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