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豐趕回長安時候,安西軍獻俘的隊伍剛剛到達。
這支隊伍由李嗣業親自率領。
這種事情肯定得節度使率領,畢竟這是來立功受賞的,上次高仙芝破小勃律,封常清破大勃律,甚至程千里斬李獻忠都是自己送來,然后李隆基一高興,一個個都是重賞,而這三次戰功和楊豐這次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看看長安城外那一串串的大食俘虜和一隊隊前來朝貢的番邦使臣就知道了,這里面很多貢使可都是幾十年沒出現過了。
換上了明光鎧的楊豐,緊接著就加入了這支隊伍。
然后由同樣全身甲胄的李嗣業為首,他和白孝德在后面一邊一個,再后面馬璘,荔非元禮,荔非守瑜,另外還有三百名隨行的具裝騎兵,楊豐幾個將領全是汗血馬,后面騎兵全是阿拉伯馬,手持帶小旗的馬矟,就像閱兵般耀武揚威地通過安遠門,接受兩旁百姓的歡呼…
話說這種事情對大唐百姓倒也沒什么新鮮感,這些年幾乎每年都有這樣的凱旋隊伍。
畢竟這是大唐不是大宋。
不久前哥舒翰剛剛收復了九曲之地,也就是甘南還有青海的貴德,大唐的國境線正在一步步逼近黃河的源頭,重新回到當年李靖,侯君集等人踏馬的星宿川,將吐蕃人一點點逐回雪域高原。而楊豐的南征,也讓大唐在西域的疆土,幾乎重新回到唐高宗神龍年間的極限,這個龐大的帝國,依靠著強盛到無可匹敵的國力和那些驍勇的戰士,正在一步步邁向他鼎盛的巔峰,只可惜漁陽鼙鼓動起來的日子也不遠了。
這是天寶十三年。
而在原本歷史上,明年冬天就是大唐盛世落幕的日子。
楊豐是不會阻止的。
他甚至還得逼著安祿山造反然后攻破長安,完成他需要的清洗。
否則他就得自己造反。
但這在至少二十年內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他沒有人口,就碎葉那幾千士兵全換上褐貝斯也沒用,至于像在其他時空一樣,依靠著無敵的戰斗力來玩滾雪球,這個他不是很有信心保證效果,畢竟大唐不是大清,如果這個盛世不結束,民間就缺乏造反的動力,他的確有可能成功,但也有可能不成功,張巡許遠已經證明了李家在民間的基礎。他如果舉旗造反,恐怕連安西軍內部都很難接受,包括他老丈人在內,畢竟這個時代忠義兩個字還是很有市場的,尤其是安西軍士兵很多家鄉都在關中,一旦他造反哪怕為了家族,安西軍恐怕也得有很大一部分選擇忠于大唐。
他不是安祿山,安祿山在范陽經營了十幾年,勢力已經形成,而他直到現在真正的心腹也就碎葉那些。
除非他依靠那些胡人。
如果他依靠手下的粟特,突騎施這些胡人,那倒是很容易成功,十萬胡騎橫掃中原,飲馬江南,但那樣的話他算什么?八旗共主嗎?民zu融he的典范嗎?
很顯然這不符合他的風格。
而安祿山造反,先替他結束這個大唐盛世,然后他再萬馬救中原,和郭子儀,李光弼這些人一起滅掉安祿山,使大唐順利進入藩鎮時代,他和安西北庭等軍變成獨霸一方的半割據勢力,同樣大唐這面旗幟也徹底褪色了,而他變成西域的軍事強人,逐漸將西域完成獨ai化,接著無非就是在某個時機玩一次董卓曹操而已,說到底他要造反,首先并不是解決戰場上的問題,戰場上他是所向無敵,他首先要解決的是民心,首先要讓老百姓對李家失去信心。
這個任務只能由安祿山來完成。
至于安史之亂造成的破壞…
他們造成的破壞有限,楊豐肯定不會讓戰爭持續八年,事實上他對安祿山的要求,只是攻破長安把李隆基逼到四川去,這樣無非就是從河北向南沿著崤函道過來這條線,而河北是安祿山的地盤,肯定不會有什么真正的戰事,真正經歷戰火的無非就是洛陽到長安這條線,而這兩地的豪門勛貴本來就在楊豐清洗計劃中,當安祿山完成這一切,李亨登基稱帝時候他就跑去勤王,接著把安祿山干掉就行了,順便把大唐推進藩鎮時代。
事實上不用他推。
那些節度使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一旦長安被攻破,也就代表著皇帝的權威成了笑話,而那些節度使們享受到了獨霸一方的滋味后,還能放棄這種權力簡直就是笑話,哪怕他和那些節度使們收復長安,平定安史之亂,這大唐也不是過去的大唐。各地節度使們勢力已成,沒有誰會老老實實交出權力,可以說藩鎮割據的局面必然出現,剩下就是楊豐充當大唐保護神的時候了,當他帶領軍隊為大唐兢兢業業地收拾這破碎江山時候,朝中突然有奸臣謀害他了,那么接下來怎么做還需要計劃嗎?無非就是大軍揮師清君側而已。
當他清完君側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候,黃袍加身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那時候他不當皇帝手下人還不答應呢!
這就是他的未來計劃。
說到底在這個時代他沒有在其他幾個時代的那種自信,和乾隆那個偽盛世不同,這是一個真正古代標準的盛世,這樣一個時代打土豪分田地的威力沒那么強,一斗米幾文錢的時代和地瓜盛世完全不是一回事,數十年間只出現過一次饑荒的時代和幾乎每年都有饑荒的時代,同樣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當然,還有就是沒了小倩支援,他還是缺乏底氣。
神仙并沒什么用,這年頭神仙有的是,以道教為尊自詡李聃后人的李家本身就帶著神仙的光環,所以大唐就不缺神仙,哪怕這些神仙是假的,但在民間影響力上,楊豐恐怕還不如這些假的。
至于以后的藩鎮…
他最善于解決的就是藩鎮。
只要他占據大義,解決一個藩鎮無非就是和對付閣羅鳳一樣,他直接拎著狼牙棒打上門一棒子打死,誰敢跟他玩割據就這樣處置,不用多了砸死三個,他只要下個命令玩大唐版的大政奉還,那些節度使們絕對沒有一個敢不同意的,這方面他有天然的優勢,這樣算算如果明年安祿山造反的話,再有十年基本上他就可以君臨天下過上想要哪個女人,就可以要哪個女人的美好生活了,說到底他還是對許瑤和李宓的女兒念念不忘…
呃,或者不需要那么麻煩!
正在耀武揚威中的楊豐突然催動戰馬離開了隊伍,在那全身馬鎧的戰馬渾身鐵甲響動和兩旁百姓的驚叫聲中直沖前方人群。
緊接著在撞上人群一刻猛然轉頭,轉頭瞬間向右一俯身,他的右手伴隨著一聲驚叫,一把抓住了一名少女的腰帶,一下子把她拽起來放到馬背,幾乎同時那少女身旁的年輕男子怒喝一聲,旁邊十幾名家奴急忙上前,但也就在這時候,楊豐身后的具裝騎兵瞬間端平馬矟,數十支馬矟組成恐怖的密林,正好堵在那些家奴面前,后者嚇得驚恐后退,包括那年輕男子更是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李家小娘子,那日匆匆一見,鄙人夙夜思念,不想今日有緣相見!”
馬背上的楊豐帶著脈脈溫情,對他懷里的少女說道。
呃,這是李宓的那個女兒。
閨名一個盈字,和趙倩屬于從小就相識的閨蜜,李宓一直就在劍南做官,而且主要工作就是對付蠻夷,不但和閣羅鳳是老朋友,跟趙國珍關系也不錯,趙倩和她據說不到十歲時候就認識了,而且一直是趙倩心中偶像級別的,不會彈琴,不會畫畫,連女紅都做得慘不忍睹的趙倩,對于這種大家閨秀一向充滿敬意。
“將軍,將軍先放我下去。”
李盈柔柔地說。
她臉上并沒有驚恐,只是滿臉羞澀和目光中一縷柔情蜜意,很顯然此時還籠罩在他那明月幾時有的光輝中。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楊豐溫柔地說道。
然后他緩緩低下頭。
被他文采所震撼的李盈,就這樣傻了般看著他的嘴唇一點點靠近,那張羞紅的俏臉上,一雙美目下意識地閉上了。
“大膽,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嗎?”
一個憤怒的聲音驟然響起。
楊豐毫不猶豫地親了李盈嘴唇一下。
“我就搶了,如何?”
緊接著他抬起頭說道。
就在同時,他身后的具裝騎兵突然向前一催戰馬,那馬矟的叢林驟然向前推了一步,剛剛怒喝他的那年輕男子,在家奴后面發出一聲尖叫,然后終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楊豐大笑一聲,把已經快要癱軟的李盈放到自己身前,讓她坐在自己的馬鞍上,他一手摟著她,一手拎著陌刀繼續向前走去,在他身后那些具裝騎兵紛紛收回馬矟,龐大的獻俘隊伍繼續向前。
那年輕男子屈辱地站起來,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背影。
與此同時周圍反應過來的觀眾,毫不猶豫地發出了一陣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