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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權利的博弈

  這份墾荒令就是洪濤為涼州未來發展定下的基調,不管將來朝廷把涼州歸于秦鳳路,還是單獨為它設立一路,短時間內都不會向這里投入過多財力和人力。

  因為大宋朝廷的財政狀況目前并不是太好,經過此番大戰之后也有點捉襟見肘,除了保證必要的軍力之外真沒能力過多投入。

  這也是洪濤敢于自己瞎折騰的原因,既然朝廷沒能力建設那就自己來吧。不管他們樂意不樂意,等涼州的經濟發展初見成效之后誰也說不出來什么,只能捏著鼻子默認。

  至于說墾荒令能不能讓涼州迅速繁榮起來,洪濤覺得可以試試。這玩意就是借鑒后世美國政府的西部開發策略,把政府無力做的事兒交由民間處理。效果嘛,不用說,很成功。

  既然這個辦法對美國人合用,保不齊拿到古代中國也成。中國古人對土地的執著真不比當年的美國人弱,洪濤堅信只要有足夠的刺激,宋人一樣會成為手持利刃的拓荒者。

  只要有少部分拓荒者取得了成功,再加以合適的宣傳,就會有大量跟風者前來碰碰運氣。北宋國內有大量剩余勞動力,與其讓他們在城市里瞎混,或者在鄉村給別人當佃戶,真不如到涼州闖一闖。

  涼州也正好適合這種發展方式,它地處邊陲、人少地多,把老老實實的內地人遷過來繼續過原來的日子不太現實,最合適的就是一群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拓荒者。

  只要新軍能抵御住不懷好意者的侵襲,這些拓荒者就能自行處理好安全問題,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在這種狀態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二代,已經不像內地宋人那般溫和,自然而然就會充滿了侵略性。洪濤要的就是這種侵略性,將來還有更多地方要搶,沒有貪婪和侵略性怎么當強盜啊。

  當然了,這種侵略性對統治者來講也不全是好事兒,老百姓太強了政府就會難受。

  但洪濤不會難受,他和這些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大部分人不會反對帶著自己當地主的領導人,只會仇視要把自己土地搶走的朝廷。如果這樣的老百姓多了,洪濤覺得自己反倒更安全。

  對于涼州這邊的情況,大宋朝廷和神宗皇帝并沒干預,或者說連搭理都沒搭理。一部分原因是這里不需要朝廷進行補給,關注度自然很低。更主要的還是戰事比較緊張,大家全把視線集中到另外四路大軍上,尤其是蘭州方面。

  失去了涼州城,這場大戰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宋朝一邊。梁太后不僅不敢再往前線增派援兵,還得從北方抽調黑水鎮燕軍司和黑山威福軍司的兵力南下拱衛京畿重地。

  得不到有效增援的西夏軍隊越來越處于下風,最先露出敗像的依舊是卓啰和南軍司。他們是剛剛換防不久的新兵,對這一帶的地形和氣候還不是很了解,不能充分利用自身優勢。

  再加上李憲的熙河路、王厚的秦鳳路兵馬兩邊夾攻,不得不從卓啰城后撤,連帶著喀羅川和濟桑城以西的大片防區都相繼失守,一直撤到了零波山才依靠山勢穩住了陣腳。

  和羅卓南軍司倒是損失不太大,騎兵畢竟比步兵跑的快,但它這一后撤就把西壽保泰軍司的側翼都暴露出來了。

  李憲讓王厚繼續向卓啰和南軍司施壓,然后帶著兩路的所有騎兵悄悄摸到了黃河邊,用從蘭州順流而下的幾十只大木排順利東渡,從背后突襲了西壽保泰軍司。

  這下比較狠,雙方是騎兵對騎兵誰也別想跑。可是西壽保泰軍司還要兼顧正面的兩萬多大宋步軍呢。在步騎的聯合夾擊下,損失了大半主力之后,才也退到了零波山一線,與卓啰和南軍司算是難兄難弟。

  經此一戰,兩軍司的糧草、馬匹損失很大,短時間內無法機動作戰,只能固守。宋軍也由于戰線拉得太長無力再繼續進攻,雙方在西線就這么僵持了下來。

  這種僵持大宋僵持的起,以前幾十年也一直都是這么僵持的,都習慣了。但西夏僵持不起,它面對的不僅僅是大宋這么一個敵人,東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遼國呢。

  對于鄰國的這場大戰,遼國反應的比較遲鈍,一直到五月底才有了點動靜,往西京道的天德軍和河清軍增派了兩萬多人。

  然后小心翼翼的從河套地區試探了兩次,發現黑山威福軍司反應并不太激烈,這才大舉向遼夏邊境增兵,意思很明確,趁你病要你命。

  假如遼國能把河套地區全部拿下來,那不失為一個很美好的結局。整個西夏國境內除了興慶府附近的平原之外,也就河套和涼州兩塊土地最富饒。

  這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西夏朝廷一看,得,最壞的事情要發生了。自己這邊剛剛露出疲態,另一個敵人也要趁虛而入,要是讓這一口咬上,不死也得半殘。

  咋辦呢?還是老一套唄,向大宋求和,認錯加嘴甜。以往這一招屢試不爽,想來這一次也不會令人失望。

  而且這次西夏朝廷的姿態放得更低,梁太后不愧是個狠女人,她居然把兒子李秉常又放了出來繼續當皇帝,然后以皇帝的名義派都羅尾去開封親自認罪,態度還特別誠懇。

  說是國內一小撮人仇視大宋,現在已經撥亂反正,萬分懊悔,愿意從此俯首帖耳以大宋為尊等等,只求避免戰火繼續蔓延生靈涂炭等等。

  這時已經快七月份了,洪濤的新涼州城剛剛有了個大致的地基,正一心歡喜的籌劃著該如何展開冬季攻勢呢,這封來自沈括的書信就給他的熱情降了降溫。

  沈括在信里說朝堂上對西夏祈和分為了三種態度,一種是主戰,以王韶和部分邊軍將領為首,紛紛上書朝廷不可再輕信,好不容易占了一次大便宜,干脆就一鼓作氣打到興慶府去,從此永絕后患。

  一種是主和,以司馬光和一部分邊軍將領為主。他們認為再打下去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不如趁好就收,多要一些有用的土地,順便把每年的歲賜給免了。

  這樣大宋也能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打了幾十年,就算再富國庫也有點吃緊,很多弊端已經初現,再不加以整治遺患無窮。

  而且旁邊還有個遼國盯著呢,萬一大宋和西夏打得不可開交,它趁機出兵,大宋的結局很可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還有一些朝臣主要是以王安石為首的改革派,他們既不贊同馬上講和,也不贊同繼續進攻,而是來了個兩邊和稀泥。仗還得打、判還得談,順便再盯著遼國,有點一心三用的意思。、

  具體啥時候該停、啥時候該談、啥時候繼續打,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強調要讓西夏能對抗遼國,同時又不會對大宋構成太大威脅。

  “王介甫越來越糊涂了,居然會有如此奢望,真以為夏人和遼人都是二傻子。”洪濤對前兩種意見都可以贊成,唯獨對王安石這一派的智商表示遺憾。

  但凡是做事情瞻前顧后、不懂取舍的人都不會有大作為。王安石怎么會從一個意志堅定、為了理想不顧個人榮辱的改革先鋒,突然變得比舊黨還保守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膨脹了。

  當初他和神宗皇帝是位于打破常規的挑戰地位,想盡一切辦法去和舊黨爭斗,相對而言比較純粹。可是自己介入之后等于為改革派提供了很大動力,逐漸在爭斗中占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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