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以我軍的行軍速度來看,最多明日黃昏時分,我軍便可抵達咸陽城下!”
聽著斥候們的匯報,李牧的心情很好。
這已經是自己第幾次前來攻擊這座高大雄偉的城池了?
雖然說每一次來到這里,李牧都會留下一些非常不錯的美好回憶,但是問題在于這些回憶美則美矣,卻掩蓋不了一個事實。
咸陽城還是秦國的咸陽城。
說實話,這讓李牧每每回思這些甘美的勝利之余,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太爽利。
不過好在這一次,李牧總算是有了機會,一解之前的郁悶之情了。
這一次再攻下咸陽城,那么這座城池就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秦國人的懷抱了。
一想到這里,李牧的心情不由得就變得愉快了起來,對著身邊的龐煖說道:“龐卿,汝覺得這一次我軍要用多久的時間來攻下這座咸陽城?”
作為這一次趙丹給李牧欽定的副將,龐煖的心情同樣也很好。
其實說起來,龐煖作為一個資歷更老、地位更高的龍臺重臣,這一次卻被趙丹派來給李牧當副將,老將軍的心中其實并不是非常愉快。
但是人老了,顧忌就多了,而且也會變得更加的穩重,思考會更加的全面。
所以龐煖在接下這個副將之位前也同樣經過了一番全面而穩重的思考。
首先,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得出來趙丹對于李牧的器重,也都知道在未來的至少二三十年時間里,整個趙國的軍界都將會是李牧的舞臺。
然后,李牧本身對于龐煖所在的公族派并沒有太大的惡意,甚至雙方還在某些議題上聯手過,打壓過布衣派的氣焰。
最后,龐煖的年紀已經很老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真的要死掉了。如果在死前為龐氏家族惹來李牧這樣的一個注定還有好幾十年輝煌的大敵,未免過于愚蠢。
在想通了這些因素之后,龐煖老將軍就十分愉快的接受了這個設定,愉快的成為了李牧在滅秦之戰中的副將,而且全程沒有任何一句怨言,十分的盡職盡責。
所以在李牧開口之后,老將軍也是哈哈大笑,下頜的胡須隨著嘴唇的開合而不停的抖動著:“大都督,如今王翦軍已被我軍擊敗,秦國人已經是惶惶不可終日,想來至多一月時間,咸陽城便為吾趙國所有矣!”
龐煖說的這句話當然是很有信心的。
在之前的那場大戰之中,秦國王翦所率領的二十五萬大軍大部分被殲滅和俘虜,只有一小部分逃出了生天,逃回了咸陽。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加上原本咸陽城之中的守軍,秦國所能夠動用的也不過只有那么五六萬人。
對于現在李牧麾下士氣正盛的三十多萬大軍來說,五六萬惶惶不可終日的秦國守軍,那根本就都不算個事。
李牧微笑著點了點頭,對著龐煖說道:“如今看來,拿下關中應當是沒有問題了。”
李牧是很希望拿下關中的。
畢竟從地理的角度來說,一旦日后李牧想要為趙國開拓西域進行西征,那么關中就是李牧最好的補給點。
從關中出發,然后沿河西走廊西進,穿越祁連山脈最西側,就能夠抵達傳說中的西域了。
這兩年來雖然李牧主要都是在中原作戰,但是趙國的胡衣衛一直都在為李牧傳來源源不斷的情報。
通過這些情報,李牧得知幾年前被自己擊敗,然后又被匈奴和烏孫人聯跑的月氏人已經逃到了西域,并且在那里建立了一個叫做大月氏的國家。
除此之外,李牧還知道西域其實是一片很大的土地,大約和趙國在長平之戰前的面積相仿,甚至可能還要更大一些。
在那片土地上有著廣袤的沙漠,有著許許多多的綠洲,有著比天上的繁星還要眾多的小國,那里的戰爭堪比春秋時代的中原大地,幾乎每年都有許多國家覆滅,又有許多新的國家從廢墟之中崛起。
李牧很喜歡這一切。
因為李牧很清楚,那里是騎兵的天堂。
雖然說李牧并不排斥率領著數以萬計的大軍一路摧城拔寨的感覺,但歸根結底,李牧還是更喜歡騎兵。
作為一名將軍,一名統帥,李牧就好像是一把鋒銳無比的利劍,為趙丹刺破面前的一切艱難險阻,消滅一切魍魎魑魅。
沒有對手的將軍是孤獨的,李牧并不希望做一名沒有對手的將軍。
所以西域的存在,真的很好。
至于眼前的咸陽城,其實…已經不在李牧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李牧不考慮,但是咸陽城之中的人必須要考慮。
秦王楚看著跪在地上的王翦,目光之中閃爍著十分復雜的光芒。
“王翦,汝知不知道汝打輸了怎樣的一場戰爭?”
秦王楚的這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里透出來的。
王翦并沒有開口為自己做任何辯解,而是靜靜的跪在那里,等待著秦王楚對自己的最終審判。
事到如今,任何的話語都顯得多余。
就在秦王楚的下首,呂不韋冷眼注視著這一切,并不打算救王翦于水火之中,更不打算對王翦落井下石。
蔡澤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然后放棄了開口的欲望。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救不救王翦的問題了,而是秦國還能不能存在的問題。
秦王楚并沒有因為王翦不開口而就對王翦有任何的容情,他十分憤怒的將王翦給大罵了一通,最終沉聲下達了命令:“來人啊,將這個敗軍之將給寡人拖下去,施以臏刑,關入死牢遇赦不赦,凡家屬一律收為隸臣隸妾!”
秦王楚的話音一落,大殿之中頓時就響起了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臏刑,乃是夏商五刑之一,又稱刖刑,是斷足或砍去犯人膝蓋骨的刑罰。
大名鼎鼎的鬼才軍師孫臏,就曾經被自己的師兄弟龐涓施加過臏刑,孫臏之名也正是由此而來,反倒讓后人忘卻了他真正的名字。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一種酷刑。
一種讓人生不如死的酷刑。
再加上遇赦不赦這四個字,從今往后王翦的這一輩子基本上就只能夠在黑牢之中度過了。
再加上全家都貶為奴隸,基本上王翦這一家子從此以后就徹底的廢掉了。
這甚至比直接殺了王翦還要讓人難受,因為這代表著無盡的、一輩子的屈辱。
但是沒有任何人為王翦求情。
事實上甚至有不少人幸災樂禍的覺得,能夠僅僅是一個臏刑,這也多半都是大王看在王氏一族這些年來為大秦屢立戰功的份上了。
當然,現在王翦這個責罰一下來,基本上來說和一個死人也就沒有兩樣了,甚至可能比死人還要更慘一些。
就連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王翦,聽到秦王楚的這番話之后也忍不住震動了一下,但還是緩緩的拜了下去,用嘶啞得幾乎無法聽清楚的聲音說道:“臣,謝大王恩典。”
王翦被拖了下去。
秦王楚死死的盯著王翦離去的身影,看上去大有巴不得把王翦千刀萬剮的意思在里面。
秦王楚當然可以殺了王翦,但是秦王楚不想這么容易就放過王翦,他要讓王翦生不如死!
等到王翦終于離去之后,秦王楚好像是大仇得報一般輕輕的出了一口氣,然后緩聲對著面前的秦國眾臣道:“諸卿,現在且來聊聊如何面對趙軍的問題吧。”
大殿之中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呂不韋眼珠轉來轉去,突然站了起來,道:“大王,臣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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