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媽生氣了,陸爸連忙放下咖啡,對她好一通安撫。
簽訂了好幾條不平等的協議,才總算是哄得陸媽眉開眼笑。
收到他爸連著發來的兩條的信息,陸子安都忍不住笑了。
“看什么吶,這么開心?”沈曼歌擦著頭發走了過來。
陸子安收起手機,笑看了她一眼:“沒什么,我爸說會支持我,怎么不吹干?”
“哎,懶得吹。”沈曼歌往沙發上一歪,拿起平板開始玩游戲:“我師父讓我等一下她的消息,我都糾結死了。”
陸子安手指掂了一下她的發尾,一邊起身一邊隨口問道:“怎么了?又糾結什么。”
“我吧,我就是想著,我還是回去讀書算了…”沈曼歌玩植物大戰僵尸。
種向日葵,種種種。
種豌豆射手!射射射!
陸子安拿了臺吹風機過來,插上電源:“腳挪下,為什么又想讀書了?直接出國不好嗎?”
“嗯,不好不好。”沈曼歌打死幾只僵尸,然后種上一排火炬樹樁。
頓時一排排火球各種秒殺僵尸,她愉快地打了個響指:“搞定!”
然后把平板往旁邊一放:“我綜合觀察了一下這幾天的事情,忽然覺得就這么出國太沒意思了。”
“怎么說。”陸子安調小風慢慢地給她吹。
“哇,子安哥你真好!”沈曼歌在他掌心蹭了蹭,提高聲音:“你看啊,現在是條直路對不對,我出國,然后讀個幾年,獲得推薦,再過五關斬六將,參加各種比賽再慢慢爬上去。”
“嗯,目前來看是這樣。”
“但是呢!”沈曼歌猛地轉過頭:“我也不能保證,前進的途中沒有像馬大師的師兄們這樣的對手啊!”
陸子安垂著眼睛掃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后呢?”
“所以吧,我還是覺著。”沈曼歌對對手指,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走獨木橋,考燕大,然后以后是考研還是干什么,底氣都能夠足一些。”
這個…
陸子安想了想:“事實上,這兩者并不沖突,既然你拿我做比,我問你,目前來看,我這事是不是過去了?”
子安博物館外面的人撤了。
馬征大師那邊也把他的師兄師侄們懟了回去,又拋出了那么大個誘惑。
短期來看,應該是不會出什么妖蛾子了。
沈曼歌慢慢地,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應該…是的吧?”
“不。”陸子安挑了挑眉,有些譏誚地笑了笑:“除非我此步于此,從此放棄金銀錯,那么這件事情就會慢慢沉下去,數月數年后,人們再提及,只會說,啊,當時倒確實鬧得挺大的。”
“那怎么可能!”沈曼歌瞪大眼睛。
“是啊,不可能。”陸子安張開手指,她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在指間劃過:“你要思考的,并不是對手,只要你在往上爬,對手從來都不會缺。”
每個人都一樣。
比如一個辦公室里,想要往上爬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對手。
從普通職工做起,一步步到主管,到高管,再到更高的管理層。
你想晉升,別人也會想晉升,有爭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區別只在于,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手段不同而已。
“我不需要和他們去爭什么。”陸子安輕描淡寫,認真而細致地給她吹著長發:“我只需要把自己的路走好,一件一件地,做出自己滿意的作品,強大的實力,才是行世的根本。”
當你站得足夠高,高到別人只能仰望你的時候,所謂的對手早就已經在路途中灰飛煙滅。
沈曼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我還是去燕大吧,嘻嘻,我還是挺喜歡燕大的。”
“…好吧。”
這是她自己的人生,他只能提供建議,并不能幫她做主。
差不多吹好了,聽到有人敲門,陸子安見她開了下一關,便放了吹風機去開門。
“你好,陸大師!”來的卻是四個人,三男一女,看著挺眼生。
“你們好,請問你們是…”
四人直接一鞠躬,最靠前的男子大聲道:“陸大師您好,我叫錢天,這是我弟錢意,他們兩個是我師弟師妹,我們是專程前來拜訪您,想跟您學金銀錯的!”
金銀錯?
陸子安略微打量他們一眼,挑了挑眉:“你們認識馬大師嗎?”
四人對視一眼,聲音瞬間低了七個度,有些別扭地道:“認識…馬師叔…”
后面的話卻是沒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垂眸沉思了幾秒,陸子安側身讓開:“進來說話吧。”
四人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剛到就趕過來了。
沈曼歌端來茶水,三人倒也算懂事,只第一眼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就錯開了目光。
倒是那個女孩子盯著沈曼歌看了好幾眼,才有些艷羨地垂下了頭。
將他們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陸子安已經把他們的根底都問清楚了。
出乎意料的是,倒不是去挑事的那些人里的。
錢家兩兄弟是馬大師的大師兄的徒弟,另一男一女馬大師的二師兄的徒弟。
陸子安只略微思忖片刻便爽快地答應了:“行啊。”
啊?這么簡單?
四人雖然是得了師命來的,卻真的沒想到陸子安真會答應,行李都沒認真收拾…
“怎么,不想學了?”陸子安淡笑地望著他們。
“沒有沒有!”四人連忙搖頭,各種感謝。
錢天有些遲疑地道:“就是,那個…我們沒有博覽中心的入園證…”
“哦,這個沒有關系。”陸子安很溫和地看著他們,親切地道:“你們不需要進去,剛好明天我徒弟們也要來了,到時我會一起教習,明天下午兩點開始,到時你們一起學就好,地點在興愷酒店十八樓的會議室,我訂了一個月。”
一個月就能教會嗎?
開什么玩笑。
慢著,重點不是這個。
徒弟…們?
錢天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顫著嗓子道:“抱歉,能不能問一下,陸大師您一共有…多少徒弟?”
“哦,不多。”陸子安微笑臉:“二十四個。”
嘖嘖嘖,子安哥的腹黑又又又出現了!
見他們四個瞬間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沈曼歌在心里得瑟地笑了。
她露出很溫和的微笑,輕聲道:“你們放心,他們都沒學過金銀錯的。”
眾人瞬間來了精神,對啊,沒有學過呢!他們可是學過的!
錢意更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果然美人心地都善良。
然后,沈曼歌笑瞇瞇地補刀:“不過他們都非常有天份哦,經過了陸大師的教習,根底非常扎實,學東西特別快。”
他們的師父,教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慢字。
慢工出細活。
輕攏慢捻。
不緊不慢。
上慢下暴…
哦,好像歪了。
四人神思恍惚地禮貌道別,心中恍如海水倒灌。
等他們走了,沈曼歌才望向陸子安:“子安哥,你真的要教他們嘛?”
“教啊,為什么不教。”陸子安微微勾起唇,笑得一臉無害:“跟我徒弟一起學,最后總不能梗著脖子說我沒教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馬大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們果然又來了這一招!我,我我…”呼吸急促,顯然氣的不輕。
陸子安剛好在去工作間的路上:“哦,沒事,不關您的事,您不用道歉…對,我剛好教我徒弟們,順帶的事兒,沒關系的,嗯,您放心,我能處理,好。”
不過倒是對馬大師說的“又”字挺感興趣的。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木雕組在黃大師的帶領下,已經開始做花窗。
有了陸子安的思維激發,這一次創作的花窗都非常有意思。
外形都沿用了陸子安的形狀,里面的雕花各具特色,一整排排開,倒是挺壯觀的。
而玉雕組也差不多。
他們雖然不會金銀錯工藝,但是有了陸子安的別具一格的花紋提示,做出的東西都非常古樸雅致。
早在來之前陸子安就答應了技藝共享,此時倒有一種滿足感。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這些物品全部出現在了峰會之上,對傳統工藝會造成多么大的沖擊力。
黃大師看到了他,笑道:“陸大師,卓先生讓人送來的木料已經到了,前面東西太多,放不下,我放到了后面,我讓人帶你過去吧?”
“好,謝謝黃老。”陸子安恭謹地道謝。
穿過忙碌的人群,一路不停有人與他打招呼。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眾大師對陸子安的態度也逐漸產生了變化。
陸子安一一回應,終于走到了那巨大的陰沉木前。
金絲楠陰沉木。
在手機里看圖片,再怎么樣也不會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壯烈感。
巨大的木料擺在眼前,任誰也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幾眼。
陸子安也不禁為之感到欣喜,指尖輕輕觸摸片刻,毫不猶豫。
開料。
為了不破壞它的完整性,陸子安決定用刻刀先掀起一塊看看紋理。
隨著刻刀漸入漸深,一小塊金色慢慢顯露出來。
羽翼葡萄紋!
紋理清晰不雜亂!
哪怕在場的都是大師,也不禁為此而感到驚詫。
有年紀輕的更是瞪大眼睛,充滿艷羨和不可思議地喃喃著:“哇,是鳳尾紋哎…”
“你懂什么,這是羽翼葡萄紋!比鳳尾紋更難得!”
連黃大師也不禁走過來仔細察看一番,頗為驚喜。
這料子,實在太難得了。
鳳尾紋和葡萄紋的結合,生動形象得就像是流動的河流,帶動著泥沙卷入海中。
就連陸子安沒想到會有這么好的花紋,短暫的驚喜過后,他迅速沉入了粗坯的勾勒之中。
時間彈指即過,陸子安感覺好像才開了個頭,旁邊的沈曼歌輕聲提醒道:“子安哥,一點半了。”
一點半?
哦,對了,說了今天要開始去教金銀錯的。
反正這木雕一時半會也完不成,陸子安點點頭:“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