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口沖我就行,我老婆不好這口。”
鄭凱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明知李軒愛開玩笑,倒也真能不怯場的跟著開。
這引發了李軒的好奇,這么識逗的小伙,一問才知道,原來在崔破手底下干過,怪不得對他脾性這么了解,見媳婦被調戲一點受辱的表情都沒有,反而笑嘻嘻的跟他逗。
“犯花案的抓多了,花沒摘就認罪的倒是少見。”
鮮于輔也是個葷腥不忌的,又是出身惡霸,對鄭凱的玩笑就更直,“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呀,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你治了。治不了你的病,你的事我幫你辦了。”
逗趣幾句,冬妮與鄭凱就敗下陣來,不是倆老流氓的對手,倒是很快就與李軒與鮮于輔及其身旁的親友,熟絡了起來。
看臺上的家長就是這么左右前后熟絡的聊著,來自不同階層,不同行業,甚或天南地北本是陌生的一群人,就因為孩子同班同校,自然而然的認識了起來。
與一般學校家長們彼此的防備,不會主動交際,開完家長會也不會聚會不同。
能有條件把自家孩子送入少年軍校的家長,本身就非富即貴的多,這類人主動交際,主動鉆營,主動認識有用的人,更強的人,就是種習慣。
對看臺上的這些人來說,學校每一次開放日,不光是來看孩子的,還是他們自身交際的舞臺。
未進入社會前的同學友情,之所以彌足珍貴,就是由于不摻雜利益關系。因為出席自家孩子而結識的家長,就比單純為了結識而結識的交際場,更好。
“你的選擇,在我個人看來,是無比正確的。”
李軒沒客氣的接過冬妮遞過來的烏梅,扔在嘴里一顆咬著,在冬妮言及當初咬牙送弟弟上少年軍校時的初衷,非常認同,“主動去認識更有權,更有錢,更有本事的人,是個錯誤的事么?是的,是錯了,若你不想有錢,不想有權,不想有本事,那你確實錯了。”
冬妮聞聲開心而又暢快的笑了起來,笑容中有倔強有苦澀又有撥云見日的明媚:“俺是賣了騾,拉了饑荒,拉著俺爹俺哥不蓋房,才供的俺弟。”
說著,下巴一昂,神情略顯驕傲,“俺沒錯,別人笑俺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是攀附權貴,可俺知道,俺沒錯。”
李軒就笑:“你是沒錯,你不向組織靠攏,還想讓組織向你靠攏?你都不屑權貴,權貴又搭理你干嘛?攀附?誰想傍上權貴,權貴就讓誰傍了么?你這是攀登,是攀山,開始是會難一點,一個抓手抓錯了,半山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可你敢攀就不簡單,攀登不一定就一定能最終攀上,可不攀就絕對上不去。”
說著,又笑,“可你這是家長作風呀,你把你的想法,強加給你弟弟。既然有心,為何不自己出來做事呢?你收果子被酷吏欺壓,就組織個果販行會,與酷吏斗爭。
你賣果子罐頭廠老壓你的款,你就與下鄉收果子的販子,種果子的果農,聯合起來,組成個聯合果品公司,與萬惡的罐頭廠斗爭,以集體的力量向盟內施加壓力。只要你們聯合果品公司繳納的稅,雇傭的工人,超過罐頭廠,我就站在你們一邊。
你說辦事難,找不到為你辦事的官,那是因為你辦不了官,你先出來爭個里自治委員,亭委員,鄉委員,縣委員,然后天天彈劾你找不到的那個官,你不用找他,他自然會主動找你。
你向我抱怨沒用,盟里的官對我的態度都挺好的,我想辦事沒有找不到的官,我干嘛要為你得罪對我好的人?你求我都不知道送禮,我又不管收果子賣果子那攤兒,干嘛要跨圈幫你?能幫你是你自己,不要小看自己。”
“俺…俺是個女人哪。”冬妮盡管覺得面前的仙帥邪邪的,壞壞的,可還是有一絲孺慕閃過眼角,她知道,仙帥不小看她,對她說的都是鼓勵。
“女人怎么了,我媽就是女人,我最愛我媽。我媽那個女人能耐大著呢,從小就打我,打的我都不敢還手。”
李軒笑嘻嘻的拍了冬妮后腦勺一巴掌,“你還是女孩,不是女人,趁著虎氣猶在的時候,管它什么酷吏庸官還是罐頭廠的,就是起來跟它斗,要讓它們先見識到女孩的厲害,它們才會認真聽你說話。等你跟鄭凱拜了堂成了親,他把你往家一拴,孩兒一奶菜勺一顛,你的斗爭熱情就熄滅了,我的不少女將就是這么陣亡的。”
“他敢。”冬妮瞪眼,斜臉對鄭凱虎視眈眈。
“我挺冤的。”
鄭凱小爪一伸,擠眉弄眼攢了個無辜的表情,對上李軒的目光自怨且自艾,“我爺說女大三抱金磚,我還沒說啥呢,冬妮同意了,感覺她大三正好。實際我爺說的不是她,我跟我爹也沒同意呢,她就把事定了,我爺反對都無效了,我對婚后當家都不抱希望了,她不栓我就燒高香了,哪還敢栓她?”
“你爺不同意?”
這下輪到李軒詫異了,“你家不是老人做主,不是你父與你做主,卻讓外面一女子做主?”
盧氏女,范鯉他娘也沒這個待遇啊,李軒詫異的盯著冬妮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鄭凱,滿臉不解之色。
“哈。”
鄭凱見李軒目光怪異,倒是輕笑出聲,連連擺手,“不是求夫憑妻貴,是我家托了開唐山的福,燒了瓷窯,暴富的有點太紅火,爛泥一下就成了精美的瓷了。我爺怕到我這代太脆,管不住自己,這才看中了冬妮的虎氣,讓她給我鄭家護窯呢。我們兩家都是逃難來的燕歌,我與冬妮早也就熟,既然她認了我了,我也就認了她了。”
“喝。”
李軒一愣,真心實意的沖鄭凱抱了下拳,“替我向你家老人問個好,往后我有了兒子,拾老人家牙慧,說不得也用這招。”
“這招很好么?”冬妮倒不扭捏,反是好奇居多。
“好談不上,無招勝有招吧。”
李軒歪頭想想,一笑,“這是生廢物兒子都不怕了,有英雄的母親,就不怕沒有英武的孫子。我不是抱孫不抱兒的人,有子必寵溺,原來怕寵壞了,有了老爺子這招兒,就讓我兒子隨便玩去,玩壞了找個冬妮一樣的女英雄娶了,重擔交給孫子就行了。”
冬妮,鄭凱,連帶偷聽的鮮于輔,聞聲全絕倒。
“這…這這也行?”
當事人鄭凱都暈了,真沒想過自家爺似隨意的一個決定,能得到仙帥的高度贊同,且要效仿。
“這怎么不行?”
李軒指著校場上齊整列隊完畢,正在號鼓與旗幟的指引下,一列列齊裝向看臺邁步而來的學員隊列,信心滿滿,“這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結底是那幫孫子的。如今坐在看臺上的人,終究會被下面的少年人,一個不剩的替換干凈的。”
說著,滿懷信心道,“有嶄新的下一代,新世界自然會來。”
“…起步,走。”
一聲嘹亮的口令響了起來,一排排整齊的隊列,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