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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確定身份

  即便此刻看來云淡風輕,可陳瀅卻覺得,郭婉的心里,一定很難不好受。

  那筆嫁妝,此前她定是極力守護的,如今卻終于不曾守住,換了是誰都會不甘心的。

  好或不好,又有什么區別?郭婉笑容清淺,仰首望向天空,神情怔怔:生在這樣的地方,何為好,何為不好,委實是難講的,不過是做好我該做的事,得來我想得來的一切。

  陳瀅看了她一會,終究還是不曾接話。

  這樣的郭婉,委實是叫人揪心。

  可換個角度來說,郭婉與她陳瀅,其實并無不同。

  清醒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也同樣清醒地知道,這種不計后果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收梢。

  卻怎樣也不肯放棄。

  郭婉拿出了亡母的嫁妝,以此為敲門磚,打開了通往那條路的大門。

  這是她的取舍。

  是她的道。

  陳瀅覺得,自己并沒有妄加評判的資格。

  你且安心,我自有我的道理,且,我在這府里約莫也住不了多久了。郭婉的語聲傳來,聲音里仿佛還帶著笑。

  陳瀅心下了然,點頭道:如此便好,興濟伯府終歸不是很安全。

  這里很可能藏著沉尸案的兇手,郭婉能早一日離開都是好的。

  見她如此說,郭婉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突然變了變。

  是不是有事?陳瀅立時問道。

  郭婉搖頭笑了一下,面上的神情變得暗淡了些:我自己是無事的,只是查到了一個消息。

  她嘆了口氣,語聲極輕地道:煙柳……確實是失蹤了,時間就在四年前。

  哦?陳瀅看向她,面色變得鄭重起來:消息來源可信么?

  是司馬親自打聽來的,不會有錯。郭婉肯定地道,復又解釋:司馬就是我請來的那個江湖女子。

  原來,那個江湖出身的女管事,復姓司馬。

  倒是挺少見的一個姓氏。

  郭婉此時又道:司馬是跟府中一個積年老嬤嬤打聽來的消息,那老嬤嬤曾經在先慈的院子里管過灑掃。

  能仔細說說么?陳瀅追問道。

  郭婉將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并至耳后,輕聲道:據那老嬤嬤說,四年前,恰逢祖母四十歲整,府里給她老人家做壽,請了好些客人。煙柳那天管著茶水之事,管事叫她去里頭送茶,卻是再也沒見她回來,那管事著實抱怨了好半天兒,恰好便被那灑掃嬤嬤聽到了。

  她們便沒去找么?再不然,向上稟報了郭老夫人亦是應該的罷?陳瀅蹙眉道。

  就算煙柳是個丫鬟,也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人便沒了,府里總要找一找的。

  郭婉聞言,面上便劃過了一絲譏誚,淡聲道:此事自然是要上報的,祖母聽了,大是惱怒,當即便派了兩個跑腿的去登州府,打算找我要人。

  陳瀅愕然地看著她。

  是不是挺可笑的?郭婉的面上浮著一個笑,很快便又散去,眼底一片蒼涼:祖母大約是以為,煙柳是趁亂悄悄跑來投奔我來了,她老人家心系大事,自不會任由煙柳與我匯合,于是第一時間便派人來找我問罪。

言至此,她忍不住長長一嘆:那時候我正在備嫁,那兩個跑腿的貓在蓬萊縣月余,也沒見煙柳出現,直到我嫁進了裘家,他們才給祖母報了信。我猜想,祖母一則堅信煙柳定是要與我私會,二則也是怕我察覺些什么罷,于是就把這事兒給瞞了下來,干脆不叫人知道  陳瀅至此了然,便接口道:你不必往下說了,我明白了。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很容易猜,裘四郎病故,郭婉成為孀婦,深居簡出,根本就不出門兒,顯見得與煙柳并無聯絡,且年深日久,程氏很可能也將這事給淡忘了。

  而就在去年,無名女尸浮出水面,彼時,程氏很可能會想起失蹤多年的煙柳,但出于某種原因,她并不肯暴露此女身份,有意無意地便將消息瞞了下來。

  如果不是郭婉回京,煙柳的身份,只怕永遠無人得知。

  煙柳的手上,一直留著一份清單。郭婉驀地說道。

  陳瀅抬看她,恰好迎上了她無悲無喜的眼眸。

  祖母留下煙柳,就是為了她手上的清單,可惜當年她一招失手,沒把煙柳的身契拿到手,當年她老人家還曾派人去蓬萊勒逼過我,若非外祖父攔在頭里,沒準兒煙柳的身契我就留不下來了。郭婉的聲音很平淡,如同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陳瀅凝視著她,輕聲問道:郭老夫人沒把煙柳的身份說出來,也是為了這份清單么?

  誰知道呢。郭婉笑了笑,總歸她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如今那清單我已經交給她了,煙柳手上的那一份兒她自不會再多想,這個丫頭是死是活,她如何會放在心上?

  陳瀅的眉心蹙了蹙。

  她總覺得,程氏之舉,有些地方說不通。

  此前她瞞下煙柳的身份,那是她不愿讓人知道其圖謀前兒媳嫁妝一事。

  雖然此事在京中亦有傳聞,但那到底也只是傳聞,而煙柳的身份一旦公開,傳聞很可能就會落了口實,興濟伯府哪兒丟得起這個人?

  可是,郭婉如今已經把嫁妝交上去了,煙柳的身份再不會影響到程氏,她為何還是不肯告知郭婉煙柳的死訊呢?

  真的只是忘記了么?

  陳瀅沉吟不語。

  除了煙柳之事外,我還打聽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兒。郭婉再度言道。

  陳瀅從沉思中驚醒,忙笑道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又問:你打聽到了什么?

  郭婉淡淡一笑:聽說那湖里撈出來了兩具尸首,其中一個是個叫做嬌杏的丫鬟,我打聽到的消息,便與她有關。

  她把聲音放低了些,盡量簡短地道:聽說,嬌杏‘投湖’的那一晚,有人瞧見從我叔父的房里,抬出來了一只麻袋。

  陳瀅愣住了,數秒后方才反應過來,郭婉所言的叔父,便是興濟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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