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風倚鸞重新坐好,端墟對風倚鸞和楫離施禮道:“抱歉,我又騙了你們一次。當時情況緊急,沒有時間解釋那么多,便只能用‘魂消魄散,不入輪回,且再無來世’那樣嚴重的話騙你們,你們才一定會來,我們也才能再次見面。但實際上,我當時已經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元神是能夠自己飛回來的。”
風倚鸞和楫離只覺得哭笑不得。
原來端墟早就趕在他們前面回來了,還復活成了青年人的模樣。
事情太出乎意料,兩人一時無法接受,此時他們的心情很復雜。
看到端墟果真復活了,他們很高興,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但同時,他們又十分想把端墟揪起來狠狠暴揍一頓,只可惜礙于禮節以及修為上的差距,揍人的想法不能實現。
端墟接著說:“當時,我原本是想等進了嵯邏山脈之后,再把我的想法全都告訴兩位,但沒想到突然路遇無塵翡衣,當時情況緊急,我也并無十足把握能用三言兩語便說服兩位與我共謀大事,因為很多話必須得當面詳說,才能說得明白,所以只好隨口撒了一個大謊;另外嘛,咳咳,這樣也是為了能讓你們幫我把東西送回來…當然,我發誓這是最后一次騙兩位了。”
楫離冷著臉不說話,他倒也不生氣,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端墟當成十分的好人。
而風倚鸞則是一半想揍他,一半好奇地問道“可是,你究竟是怎么活過來的?還變成了這般模樣?你的軀體又是如何得來的?”
楫離轉過頭,輕聲對她說:“不能隨意打聽別家門派的功法和秘密。”
端墟卻說道:“既然我與二位已經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這點小秘密,說說也無妨。”
說著,他看了鐘疏軒掌門一眼,才又說:“這是本門的保命絕學。簡單來說,得提前用自己的血以及各類珍貴材料,為自己多造兩三具軀體,存放在宗門內,外出時如果遇到意外,或者遇到了強敵,可以立即服下聚魂丹和凝神丹,舍去身軀,解魂離體;為保萬無一失,我還會同時祭出聚魂罩,再自奏一曲‘解魂歸鄉曲’,便可確保元神必能回歸宗門,待回到宗門之后,再附入提前造好的備用軀體即可。”
風倚鸞說:“聽起來很神奇,居然還可以這樣!”
鐘疏軒掌門補充道:“這舍身換軀的過程,聽上去很簡單,實際上,卻要經歷十分的痛苦,另外,再次附魂進入新的軀體,需要花費七天時間,這七天,是最為痛苦難熬的。”
風倚鸞不知道鐘疏軒掌門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大概只是想補充一句吧。
端墟卻說:“痛苦習慣了便好,也能熬得過去,近些年我倒覺得,搜羅材料才是最難的,所需的材料,越來越貴,也越來越難弄到了,得攢二三十年才能差不多湊齊一副軀體的材料,記得有一次,為了去大陸最東邊的一處黑市買材料,路遇搜捕,險些解魂舍身一次,那次若真舍了,就實在是太虧太不劃算了,還有,捏造軀體的過程也極為麻煩,在所有材料齊備的情況下,最快也得至少三五年才能完成。”
風倚鸞恍然說:“哦,難怪我剛才看到你這張臉時,腦中會莫名其妙地冒出鬼斧神工四個字,原來真是手工捏造出來的。”
同時她在心中暗想,端墟所修的這保命之法真是不容易,每新造一具軀體應該都得花費很大很大的代價吧,以至于他連辟谷丹都舍不得吃。
端墟不好意思地說:“新軀體看起來的確有些生硬,等再過些時候,經歷過風吹日曬,適應一段時間,看起來便自然了。另外實不相瞞,我看楫公子十分英俊,前兩日便趁著這張臉還沒有徹底定型,又略微修飾雕琢了一番。”
楫離說:“難怪看上去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原來是刻意雕琢的痕跡太明顯了。”
風倚鸞也附和道:“是啊,天生的眉眼沒有這樣端正好看的。”
端墟揉搓著自己的額頭、眉毛和臉頰說:“我原本以為,這張臉是近乎完美的…”
“是很美…”
風倚鸞說著,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默默地從納戒中取出笛子和畫軸,放在手邊的幾案上,然后把納戒和儲物囊遞還給端墟:“你的東西都在里面,可以當面點看。”
端墟停止了揉搓臉頰,拿起納戒,先取出桐木琴來,用手輕撫了兩下,隨后雙手捧起,放在鐘掌門的面前,說:“疏軒,你看看這張琴如何?”
鐘掌門肅然正坐,抖抖袖子伸出雙手,輕輕撥弄幾聲,贊道:“好琴,數年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好琴了。”
端墟面露得意喜色,隨后又從納戒中取出了僖王的大朝鐘、和聚靈鼎,并將這兩個大家伙就墩在客堂正中。
風倚鸞等著他繼續清點其余的物品,沒想到端墟把納戒放在一旁,看看她和楫離,開口說:“我騙二位來此,是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與你們當面詳說,我便直接說正事吧…”
一提到“騙”這個字,風倚鸞和楫離都不答話,兩人都面無表情地只盯著他看。
端墟低下頭,搓著手嘿嘿一笑,又抬頭正色說:“我直接說正事吧。”
他開門見山地說:“玥闔國與厭涂國之間的關系,經過我們那兩日一攪和,兩國之間的敵意必然加深,仇恨不可避免,厭涂國十有八九會發兵攻打玥闔國。”
風倚鸞說:“是啊,讓你這樣一胡攪,好好的和親變成了謀殺親夫,不打起來才怪。”
端墟說:“所以,我后續的計劃是這樣的,我想請鸞姑娘,帶著僖王的大朝鐘和聚靈鼎返回玥闔國,哦,對了,還有這個,再帶上這個。”
他說著,拿起方才帶來的黑漆大木盒,打開蓋子,里面赫然擺放著一顆人頭。
風倚鸞和楫離仔細看去,這人頭恰是大叔模樣的端墟的人頭,或者說,這人頭的相貌,與之前的端墟大叔一模一樣,連臉上那幾道世故圓滑的褶子都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