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雨后復斜陽 第八節 搭檔
中州市委大院是一座占地十來畝的院落，一幢八層大樓外加兩座小樓，構成了中州市委主要建筑群落。
靠西面的二層樓小樓直接臨街，準確的說是臨一條小巷，這里是市委信訪辦接待所在；而靠東的一幢兩層樓小樓則是市委主要領導的辦公場地，市高官楊天誠的辦公室就在二樓上，一樓則是兩位副書記的辦公室和市委辦部分辦公用房。
八層樓是市委主樓，市委辦公廳、市委組織部、市紀委、市委政法委、市委宣傳部、市委統戰部、市委農工部、市直機關工委等部門就都在主樓里。
一樓、二樓是市委辦公廳和市委農工部的辦公區個一個中型會議室，三樓是市紀委辦公區，四樓是市委組織部的辦公區，五樓是市委宣傳部辦公區，六樓是市委政法委辦公區，七樓是市委統戰部和市直機關工委辦公區，八樓是大會議室。
下了車后，侯鳳林和蔣勝寬就陪著沙正陽一直走到了東側小樓，蔣勝寬就沒有上去了，和沙正陽打了個招呼，而侯鳳林則一直陪著沙正陽上樓，走到了市高官楊天誠的辦公室門口。
門開著，侯鳳林敲了敲門，“楊書記，沙書記來了。”
“快請進。”聲音不輕不重，略低，沙正陽抬腳進入，侯鳳林則稍后半步，辦公室不算大，但很整潔，沙正陽一眼就看到了辦公桌后那個個子不高，略微有些瘦小的男子，目光炯炯，望著自己看了一眼，疾步繞過辦公桌走了過來，“歡迎歡迎，正陽同志，歡迎到我們中州工作。”
“天誠書記您好！”沙正陽雙手伸出，和對方雙手握在一起。
對方的手溫軟有力，緊緊的搖了搖，這才松開，沙正陽打量對方。
個子大概只有一米七不到，比起自己大概要矮十公分，頭發略微有些稀疏，兩鬢已經灰白，但是精神狀態很好，尤其是一雙眼睛和略微高聳的鼻梁，清癯的面頰更是讓人感覺到這個人很有性格。
“鳳林，嗯，我和正陽同志準備好好說一會兒話，你安排一下，這段時間就不要讓人來打擾我們了。”楊天誠示意沙正陽入座，這才轉過頭來和侯鳳林說道。
“好的，楊書記。”侯鳳林恭敬的點點頭，又和沙正陽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將辦公室們稍微帶了一下，既沒有關嚴實，留了一條縫，但又能讓外邊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人打擾。
楊天誠的秘書把茶給沙正陽端了上來，沙正陽道了謝，對方便立即離開了。
辦公室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坐，嗯，我看了看我們倆的年齡，我比你正好大二十歲，我就叫你正陽了。”楊天誠的目光里不無感慨，年齡差距這么大，對方卻能在這么年輕走到這個位置，簡直堪稱奇跡，但如果仔細閱讀對方的履歷檔案，又能發現人家能走到這個位置，絕非僥幸偶然。
一句話，人家是有真材實料的，據說漢川省委還不愿意放人，一心想要把他留在漢川，為此還和中央交涉了許久。
“應該的，天誠書記您就直接叫我正陽就行了。”沙正陽在楊天誠面前當然不會托大，相反對方以名字相稱，也是一種親善的態度。
“你來了，我心里也放下了一塊石頭，還有幾天就是人代會，可能正陽你需要盡快先熟悉一下，中州的干部淳樸踏實，但問題也不少，…”楊天誠似乎想說點兒什么，大概又覺得這個時候不太合適，所以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沙正陽略感驚訝，但是也沒太在意，“天誠書記，我會盡快熟悉情況，路上鳳林秘書長和勝寬秘書長都和我介紹了一些情況，…”
“唔，正陽，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過我和曹秘書長關系很熟，他也是你的老領導，所以說來你和咱們平原，我們中州也還算是有些淵源吧。”楊天誠笑著道。
“是啊，曹秘書長是我老領導，他對我幫助很大，而且我也在宛州工作過幾年，宛州緊鄰平原，我記得我在宛州工作時也就像市里邊建議，讓市里向漢川省委省政府提出來要盡早建設中宛高速，要說連口音宛州都和平原這邊很相似，所以來到平原和中州我也有一種熟悉感和親切感。”
沙正陽很會說話，也讓楊天誠很高興，連連點頭：“好，有熟悉感和親切感就好，我和中州的干部也都很期待你的到來。”
“天誠書記，您言重了，有您和市委的領導，我也只是來協助您工作，…”沙正陽趕緊謙虛道。
“不，我不是謙虛，我是真的希望你早日來，也希望能早一點和你交流一下，對我們中州未來的發展商量出一個更適合我們中州實際情況的發展規劃來。”
沙正陽感覺到楊天誠話語里似乎隱藏著一些什么，好像是對原來市里邊的一些發展規劃不太滿意似的，但這只是他的一種直覺，具體是什么還得要了解之后才清楚。
“正陽，我和曹秘書長談過，他說你這個人年輕，但是有年輕人的銳氣和激情沖勁兒，但是更有眼界視野，不瞞你說，我也看過你的簡歷，甚至通過一些渠道了解過你的工作情況，之前中央派你來中州，我內心是有些不舒服的，…”
楊天誠的開誠布公讓沙正陽略感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
一個強勢的本地成長起來的一把手，不可避免的會對中央安排一個從無任何交織的外地干部來擔任自己的搭檔，要說沒半點情緒，也不符合常理，但是共產黨人首要原則就是要講政治紀律，所以這沒什么，像這類安排，理解要服從，不理解也要服從。
“…，但是在了解了你的情況之后，我有些釋然，甚至也有些興奮和期待，我特別關注你在漢川省發計委工作時期的一些工作情況和做法，嗯，你提出的產業扶貧戰略，我覺得很有價值意義，漢川省巫陵地區的農產品加工業作為突破點，我覺得選的很好，不像有的人不顧實際情況，只想著貪大求強，動輒就提要搞什么高精尖的產業，當然，你在漢都的表現就不用提了，…”
沙正陽感覺得到楊天誠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善意，忍不住半開玩笑道：“天誠書記，我在漢都搞的可都是被大家視為高精尖的啊，…”
楊天誠哈哈大笑，拍了拍身旁的沙發扶手，“這有問題么？我反對的是那種不切實際好高騖遠，但是更希望有適合我們中州實際的產業發展，你在漢都不就是這么做的么？漢都有良好的產業氛圍和創業環境，或者說這就是你當初去打造的這種基礎條件，所以才能迎來互聯網產業和電子信息產業的大發展，…”
“說實話，我對漢海半導體落戶漢都可是羨慕得流口水，不瞞你說，我在幾次市委全市會上都提到這個事兒，如果能夠把漢海半導體的這樣一個項目拉到我們中州來，誰就是對中州市有大功，那他就該直接提拔！他能做到這件事情，我就敢承諾做到后續的事情，無論他是副處級還是正處級！省委那邊我去做匯報也好，做檢討也好，都是我的事情，但我承諾的，只要我楊天誠還在中州市高官這個位置上坐著，我就會兌現！”
楊天誠充滿金屬質感的鏗鏘話語讓沙正陽也有些目瞪口呆。
這一位可真的是敢說啊，如果真的是在大會上說這番話，傳到省里邊去了，鐵定是要挨批評做檢討的，但是這話對中州市下邊的干部可真的是絕對提氣啊，誰敢說他聽了之后不得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不過沙正陽還真沒有聽漢海半導體那邊提過中州也在爭取這個項目，武漢和成都倒是極力爭取過，不過漢都這邊早已經準備停當，所以沒有給成都和武漢多少機會，更別提中州了。
大概是漢海集團從來就沒有把中州列入備選項吧，但實事求是的說，現在的中州，要和漢都、成都、武漢相比，無論哪方面，競爭條件都還差得太遠。
見沙正陽微笑不言語，楊天誠斜睨了沙正陽一眼：“正陽，你這副表情，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中州的條件？我們也在努力改善我們的條件，我知道你和漢海集團關系匪淺，我在假設，如果年早幾年來我們中州，是不是有可能讓漢海半導體落戶我們中州？那可是百億投資啊。”
楊天誠的話語里感慨很深，大概能想到這樣一個項目落戶給中州帶來的影響。
沙正陽想了一想才緩緩搖頭：“天誠書記，我也不瞞您，漢海半導體那邊我的確做過一些工作，但是以中州目前的條件，的確很難入選漢海方面的備選名單，就算不是漢都，也還有成都和武漢，嗯，甚至還有南京和杭州，不太可能輪得到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