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逝去的大師
信念這東西也許是人類最大的天賦。這話放在以前李牧野絕對視作嗤之以鼻的毒雞湯。
登上喬爾諾耶島，李牧野徹底服氣了。
一個人守著一座島獨居五十年是什么滋味？
這就像一道選擇題，與天下為敵更難還是跟自己為敵更難？
李牧野覺得還是跟天下為敵的滋味好些，也許會短暫，但起碼轟轟烈烈熱熱鬧鬧。
五十年，絕大多數人的大半生，一少部分人的全部人生光陰。守在這樣一個鬼地方，經營一個虛無縹緲的信念，與野獸為伍，毒蛇為伴，聞潮聲起，聽濤聲眠，這漫長寂寞的光陰，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喬爾諾耶島的南部是一座湖，中心有島，這座小島便是整座沐風山莊的范圍。
仨人從喬揚科夫的船上下來，由老舊的前蘇聯軍港登上島嶼，與喬揚科夫定下十日后巡邏艦返航再會的約定后，對照劉長風手札的內容按圖索驥找到這里。
林木太茂盛，特工一號下船沒開多遠就不能用了，只好改為步行。
一路上奇林遍地，古木參天。毒蟲遍地不計其數，稍加留意幾乎是隨處可見，那些三角怪頭，斑駁可怖的蛇類把小芬嚇的死死抱住紅皮小熊不敢稍有大意。
李牧野道：“你緊張個什么？沒看到這些毒蛇見到咱們紛紛避之不及嗎？”
小芬道：“你沒看我比它們更害怕嗎？”
小惡來隨手從一棵大樹上抓起一條鵝蛋粗的毒蛇，興奮的叫道：“叔，這也可以算做個寶貝呢。”說著，抓住蛇頭對準自己的手臂讓這東西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手腳麻利的扒掉蛇皮，取出個雞蛋大的蛇膽，一口吞了下去，意猶未盡的樣子：“這家伙的毒可真夠烈的，不比我們老家的銀環差多少。”
“我倒覺得你比它還接近野獸。”小芬看的一臉惡寒，道：“吃蛇膽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讓它咬你一口？”
“我小的時候就經常被外公抓到的各種毒蛇咬，然后測試解毒劑的藥性，身上自然產生了一種抗體，堂主阿姨可以根據這種抗體來配置蛇藥，久而久之，我就不怕蛇毒了，但這種抗體長時間不起作用就會衰退，所以要時不時的用蛇毒刺激一下。”小惡來嬉皮笑臉的拍拍被咬的部位，道：“師父放心，我死不了的。”
李牧野起哄道：“劉老先生在這地方跟這些毒蟲相伴五十年都沒事，你現在也算是半個江湖兒女了，當著徒弟的面就不怕丟了面子？”說著，隨手一撈，抓起一條毒蛇丟向小芬。
小芬飛腿就是一腳，將這條蛇斬為兩段，怒道：“你再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就帶紅寶里去。”
李牧野哈哈一笑，道：“你愿意回去，紅寶可不愿意，你看它吃的多香？”
紅寶正抱著被小芬斬斷的半截蛇賣力的啃著。
“哎喲，你們這些臭男人果然不分大小沒有一個好東西，連你這小東西也背叛我。”小芬驚呼一聲，一把將半截蛇從不情不愿的小紅寶熊掌里搶走丟的老遠。
“你把它當孩子養，可它根本不是孩子，它是猛獸，有天生的王者本能，你要是一直不讓它順著本能采食，這小紅寶可就永遠也長不成它爹的樣子了。”李牧野道：“關于它的未來，其實大自然早已經給了答案，順其自然才是真正的喜愛。”
“我偏要給它逆天改命。”小芬道：“長成它爹有什么好的？說不定哪一天就被某些缺德帶冒煙的家伙取了熊寶去。”
李牧野道：“我取了短面大羆的熊寶給白云堂主就能救馬爾科夫外孫女一命，那小姑娘跟你還挺好的，你難道不希望她好好活下來？”
小芬道：“少找借口，人家白云堂主才不是你們這一大一小唯利是圖的家伙能比的，有沒有熊寶她都能救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無瑕救人治病的辦法極其兇險，需要熊寶吊住那小姑娘的性命才敢下手。”李牧野一馬當先，邊走邊說道：“我們爺倆充其量就是入寶山不肯空手回罷了，這也是老祖宗的規矩，。”說著話，已經來到一座門戶前，門樓下掛著牌子，寫著沐風山莊四個大字。
小惡來道：“劉長風老先生的手札里記載說，沐風山莊里養著一條大王蛇叫巴王，既是守山獸，又是老爺子的試藥獸，吃了一肚子靈丹妙藥，拿來吃肉喝血說不定能增強體力呢。”
“也說不定一口毒死你！”小芬沒好氣的說道：“剛吹完牛皮就自己打臉，人家劉長風老先生信任大叔，才把這地方交給咱們的，你們可好，還沒進門就計劃吃人家相伴多年的寵物。”
三人說話間邁過門樓，走到院子里，有潺潺水聲入耳，撲面而來的花草芳香令人心曠神怡，循著味道放眼過去，只見院子當中有一汪天然水池，環繞水池周圍種養了一圈奇花異草，鮮艷活潑者姹紫嫣紅爭奇斗艷，暗香清幽的則素玄清雅。
淮南門的小憋寶客又忍不住贊嘆起來：“叔，咱們又找到寶貝啦，這些花草都是絕品的好東西呀。”
“別廢話，采集晾干，能帶走的全都帶走。”李牧野比他更加不客氣，道：“咱們不是來完成老先生遺志的，與其留著這些好東西暴殄天物，還不如咱們都帶回去，能吃的就做食材，不能吃的交給你堂主阿姨入藥去。”
“叔，堂主阿姨要是見到你，一定愛死你了。”小惡來口不擇言道：“跟白云堂合作的寶客地師之流不在少數，我估計沒有比咱爺們更給力的了。”說著，亮出背后的大口袋，拿出工兵鏟準備下手取寶。
“稍等一下，我再看一眼劉老先生的手札，別遇到什么機關就不好了。”李牧野把劉長風的手札取出，找到記錄沐風山莊內部詳情的一頁，仔細看了看，道：“中央無極土在屋子里，木根陣眼在后院的一棵赤松上，咱們這里是水系陣眼，這水池是天生的溫泉，劉老先生這陣勢布置的沒有咱們在烏拉爾山里看到的那座嚴謹，過于追求藏風納水的效果了。”
“叔，這院子布置的前有明堂過水，后有青木傍山，無極土在中央，土生金旺財，正是藏風納水吉利發財的養生寶地，難道有錯嗎？”小惡來表示不同意見道。
李牧野道：“你小子懂個屁，老劉百歲獨身，老光棍漢一條，又不是財迷，這風水再好也不過是四平八穩的局，對他畢生所求意義不大，他的方術精湛，卻過于現代化了，缺了幾分偏執就失去了味道，你想一想他剛到關尹隱居的山谷里時候的情景，恨不得一頭鉆進那地宮墓穴中，就是因為知道他自己這地方差點意思。”
“懂了。”小惡來道：“這地方是世居福地，卻不是養命修身的寶地。”
“孺子可教也。”李牧野嘿嘿一笑，示意小惡來在這里挖寶，自己拉著小芬繼續往里邊走，囑咐道：“你好好在這里挖寶，我帶你師父到里邊看看木系靈根去，順便會一會劉老先生養的那條老蛇。”
二人繞開水池，沿著青石板路走到紅木修造的明堂大屋前，門口兩邊豎了兩塊匾寫著：落帆金華岸，赤松若可招。李白的詩句用在這里倒也應景。推門而入，撲面一股芬芳撲鼻而入，頓覺神為之一清。
好濃烈的沉香氣。
屋子里整齊陳列著十幾排柜子，這劉老先生不愧是當代方術名家，看來一輩子不干別的了，屋子里頭別的沒有，孔夫子搬家全是書。各種古籍經典琳瑯滿目擺滿了整個房間。
“這些書都是民族的瑰寶，咱們也得帶走，不然說不準哪一天就得被那個什么神宮的人取了去。”
“伊勢鶴神宮。”小芬提醒道：“不是說那些阿伊努人在整個千島地區都很有影響力嗎？怎么劉老先生這里卻好像沒被打擾過的樣子？”
“也許跟霍澤有關，也許是因為劉老先生的實力強大的關系。”李牧野猜測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伊勢鶴神宮在千島地區勢力龐大，劉老先生這尊大佛常年在此隱居，沒有可能逃過他們的耳目。”
小芬道：“我可沒看出來他的實力有多強大，一百多歲的人，能走能動我就覺得夠厲害了。”
“換做是你在這島上獨居五十年能辦到嗎？”李牧野正色道：“老先生博覽群書，是真正的方家啊，可惜當時風云際會，咱們沒有機緣跟他多接觸，只好通過這些書來跟他做一番精神往來的交流啦。”
“大叔，你真夠無恥的。”小芬不屑道：“就沒見過把強盜行為說的這么清新脫俗的，你都快壞成神仙了。”
“哈哈。”李牧野笑著說道：“這句夸的妙，值得表揚。”
二人來到書柜前，李牧野取出手札來，其中一頁記錄了鷂子門重寶百戲圖所在的位置，走到那個位置，果然發現了一本厚厚的古籍，取出來翻開第一頁，這本書是中空的，里邊卷起一團絹布。
“這就是鷂子門的百戲圖？”小芬好奇的看著，過來幫李牧野把絹布展開。
嘶嘶嘶嘶！
奇特的聲音入耳，小紅寶在魯少芬懷中突然躁動不安起來。二人同時循聲回頭一看，不由得一起大吃一驚！
哎我去，這是什么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