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和霸蠻最大的區別在于,前者如項羽之輩裝逼令人敬畏,后者有袁術之流裝逼讓人生厭。
李牧野單槍匹馬坐在四層餐廳的大堂當中,神態從容,睥睨眾生。面前是十二名面帶怒色的阿伊努族水兵,他們一致要求李牧野站出來,給他們一個公道。喬揚科夫不知何故沒有出現。這老小子八成在跟小野哥掉花槍耍花招。這么大的船,只有一個船長,他可以找到無數個借口解釋自己為什么沒有出現。而李牧野一個都不想知道。
“中國人,你用不光彩的手段打死了尾田八月君,你的女朋友把熊本君打成重傷,這件事難道可以不了了之嗎?”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額頭綁了條帶子的家伙站出來說道:“殺人兇手,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們打算讓我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李牧野從容問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老小子用略顯生硬的漢語說道:“今天,我們將在這里用你的血洗刷尾田八月君的屈辱。”
李牧野注意到他腰間的倭刀和其他人手里的槍,嘲弄的一笑,賤賤的問道:“你打算怎么來給我放血?”
“居合斬,或者我們手里的槍。”大胡子按了按腰間的倭刀,道:“你可以像一個武士死于光榮的決戰,也可以卑鄙的死在我們的槍下,李牧野,你不要指望有人能幫你,這艘船上沒有人喜歡你們中國人。”
居合斬就是居合劍術,誕生于日本戰國末期。居合二字象征對峙雙方。這種拔刀術最講求的就是一擊必殺。
李牧野環顧四周,聳聳肩,道:“看來這將是我活在這世界上最后的時刻了?”
大胡子冷然道:“做出選擇吧。”
“我還是想死的光榮些。”李牧野站起身,看著對方手里的刀,道:“我聽說你們這一門的劍術十分厲害,甚至有高手可以劈斷子彈,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說著,忽然抬手一指。
大胡子早全神貫注如臨大敵,他之前已經見識過李牧野的陰險,知道這個可惡的中國人有袖里乾坤的手段,所以在李牧野抬手的一瞬早已做好了準備。他蹲踞前傾將上身約作30度之前傾,以右手將刀之刀刃向上,刀柄在前而刀尖向后下方,下垂提著,刀尖在前下垂,右手握栗形提著。李牧野抬手的剎那,他閃電般速度拔出長刀。
李牧野卻在安全距離外又退了一步,詫異的看著他:“你這么緊張干什么?該不會是真想用你這把刀來劈我的子彈吧?”
大胡子全神貫注的一刀劈空,有些尷尬,他雙手抱刀,刀刃高度與右肩成水平,刀尖位置如滴下鉏附近之水,能慢慢向刀尖流移的高度。憤然怒視著李牧野,道:“卑鄙的家伙,不要玷污武士的榮譽了,拿出你的武器來領死吧!”
“我領什么不好,領那玩意做什么?”李牧野瞧不出他這動作的威勢,卻知道不能由著他來掌控節奏,一邊壞笑著說道。一邊手上忽然多了一柄象牙手柄的骨刃,一個跨步跳到這人近前,兇狠的斬下!
大胡子也不含糊,雖然居合斬講究的是刀在鞘中,殺機深藏,刀出鞘則一擊必殺,但并不意味著他就只會拔刀式這一招。李牧野的骨刃來勢極其突然,這人的反應卻絲毫不慢,他立即橫刀一擋,順勢來了個貼手斬,本意是想貼著骨刃進來砍李牧野的胳膊,卻不料骨刃鋒利一場,如熱刀入黃油般,無聲無息的就將他的刀斬斷,直接給他來了個大開膛!
李牧野抽刃后退,得意的一笑:“這算是你們向往的光榮的死法吧,我成全他了。”
“好快的刀!”大胡子捂著被切開的肚子,咬牙切齒道:“如果我有林崎甚助先生的寶刀‘信國’必定不會敗給你。”
“看來這個夢想只能是由其他人來實現了。”李牧野看著他一點點軟下去,跪在自己面前,腸子肚子流淌了一地,抬起頭面無表情目光又掃過其他人,問道:“還有誰想要討公道的?”
“混蛋!”一長頭發,胡須濃密的小個子站了出來。手剛抬起來,腦袋就被一支箭給釘穿了。
眾人順著那支箭射過來的方向看過去,跟隨李牧野一起上船的少年正舉著一柄長弓。
剩下的人當中還有人想要用槍對付李牧野,卻被一個尉官給攔下了。
“你是這些人的頭兒?”李牧野注視此人問道。
這尉官是個白面鏡子,短頭發,沒胡子,從長相特征看,不太像個阿伊努人。用帶著阿爾泰口音的俄語說道:“李先生,這本來是一場公平的決斗,結果我們也是認可的,但這一箭卻破壞了原本的公平。”
“你就不要談什么公平了。”李牧野不屑的:“這就是我一向的行事方式,如果覺得接受不了就繼續來決斗,或者你去找喬揚科夫來跟我理論。”
“又或者,我帶著所有阿伊努族水兵一起下船!”尉官憤然說道:“我看你到時候怎么收場。”
“李先生,你惹大麻煩了。”喬揚科夫痛心疾首的樣子,在得知那些阿伊努人中途下船后一驚一乍的叫道:“這些阿伊努人是我們應市政廳的要求特別招到船上的,他們全都是伊勢鶴神宮的仆人,而伊勢鶴神宮在海參崴的勢力很大,在北海道乃至整個千島群島都有巨大影響力,這些阿伊努人就算是在我的船上也是享有特權的。”
“人都已經下船了,還他嗎能怎么樣?”李牧野麻木不仁的看著喬揚科夫,不在乎的說道:“這件事不管有什么麻煩,你來搞定,你搞不定就別怪我跟你翻臉。”
“李先生,你不能…”
“我當然可以!”李牧野粗暴的打斷他的話,道:“喬揚科夫,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這次的事情我不深究就已經是給你留面子了,你們這些老毛子就他嗎喜歡自作聰明,其實蠢的跟驢子似的,最后給你提個醒,你想置身事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有事發生。”
“李先生,你不可以逼我做我辦不到的事情!”喬揚科夫大聲叫道:“伊勢鶴神宮在整個遠東地區的影響力巨大,沒人可以跟他們正面抗衡,這些阿伊努人是神宮的信徒,狡茛敬春大祭司是北太平洋艦隊最重要的供貨商,你用這種方式打死他們的人,伊勢鶴神宮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就是你故意縱容他們把事情搞大的原因?”李牧野陰測測看著他,道:“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而你在一開始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你不該參與到聯邦安全委員會高層內部的紛爭當中來,你想利用伊勢鶴神宮的勢力來找我的麻煩之前,應該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夠不夠資格撬動這么大的局面。”
“李先生,你誤會了,我對上帝發誓,我絕沒有這么做過。”喬揚科夫解釋道:“伊勢鶴神宮源自薩滿教,因為背后有日本人的支持,財力雄厚,資源豐富,所以在遠東地區的政商兩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些阿伊努人是神宮的仆人,向來行事粗野霸道,我根本管束不了他們。”
“日本人?”
李牧野心中一動,問道:“聯邦政府就允許他們把觸角伸到遠東地區來?”
喬揚科夫道:“正統大公神圣聯盟的高層認為日本國家小,沒有核武器,不具備真正的威脅,他們往遠東移民投資做生意對俄羅斯的經濟有好處,在高層眼中,對符拉…嗯,海參崴威脅最大的始終是中國,引入日本人還可以遏制中國勢力的擴張,減輕本地區對中國的依賴。”
“你們可是軍方,背后是聯邦政府,為什么要這么在乎一個民間組織?”李牧野不解的問道:“還有,你知不知道這個狡茛敬春大祭司是什么人,跟北太平洋艦隊又是什么關系?”
狡茛敬春是二十年前從札幌移民來到遠東定居的,從一開始就買下很多土地,并且在馬加丹州修建了巨大的宮殿。他最初是做木材生意,后來又介入到煤礦開發生意,他在城里開辦了百貨商社,附帶道場用作宣揚神道教,通過宗教交流與遠東地區其他少數民族建立了緊密的關系,經常做一些神異的表演。
北太平洋艦隊司令官涅莫夫是謝爾蓋家族成員,幾年前得了絕癥,以為死定了,卻沒想到狡茛敬春主動登門把他給治好了,就這樣伊勢鶴商社就成為了北太平洋艦隊最重要的供貨商。還借此機會將伊勢鶴神宮的教派帶到了遠東地區最發達的城市海參崴。
這些事在北太平洋艦隊的高級軍官中傳說了多年,喬揚科夫沒什么顧忌,毫無保留的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狡茛敬春可是個神人,他能徒手給人做手術摘除腫瘤,還不用打麻藥,還可以把自己鎖在棺材里埋入地下兩個月不死,據說他已經一百幾十歲了,可看上去還跟四十歲的壯年人一樣。”
你大爺的,原來是個日本神棍。李牧野心中暗罵,這幫小鬼子學什么都要全套的,古時候學習中國,香臭不分,連中國的這些歪門邪道他們也一點不糟踐,這套路一聽就帶一股子濃烈的江湖邪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