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時間,1月1日,AM2:00。
這時煙火早已經在燈火盛大的京城夜空消散,但夜晚絲毫不顯得冷寂,絢爛的霓虹映照著夜空,鱗次櫛比的大廈還燃點著萬家燈火,長街還有亮著行車燈的汽車川流不息,酒吧、夜店炫耀著浮夸的激光燈.......這些燈火比焰火更加絢爛,更加恢弘。
謝繼禮將視線從大屏幕上收了回來,看向戰備室中央的三維全息沙盤,二十多個小時炮火連綿不絕的NF之海夜空寂靜了下來,那些醒目的警示紅點停止了閃爍,代表著無人機偵察機的綠點正迅速朝著官島方向飛馳,但它們還沒有點亮那廣袤的未知之地。
因為星門忽然的輪換給了太極龍上上下下喘息的機會,總部此刻正利用這難得的時間和前線指揮部連線。幾乎所有作戰參謀官都圍在三維全息沙盤邊和前線的前線指揮官們展開了激烈的探討。
眼下NF之海的戰事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如果失去了華旸和先峨,那么太極龍將失去在NF之海的最后座兩座堡壘。后果就是歷年來累積的優勢將徹底被瓦解。。
這也許不是太極龍不能承受的失敗,談判,龜縮,再次舔舐傷口,這不會對太極龍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因此是某一小撮人更愿意看到的結果。
但這樣的失敗,絕對是以謝繼禮為核心的太極龍高層無法承受的失敗,他們不會有太好的結局,也意味著太極龍崛起的進程將被打斷。
這是千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世界性變局,下一次還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
立體投影中的劉玉面容嚴峻,在他身后的指揮官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憤怒,像是憋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怒火。
劉玉斬釘截鐵的說:“現在最最需要的還是神將和核威懾。”頓了一下他帶著三分抱怨和七分無奈說,“這是我們第一次和星門發生大規模的對抗,但就一線指揮官和士兵的反饋來說,在常規武器、后勤補給和海空軍方面我們完全不輸給星門,尤其是我軍的戰斗意志,這個遠勝星門。差距主要體現在電子戰和天選者方面,電子戰的質量方面我們于星門相當,但是在數量上有差距。另外就是星門的航母至少有五艘堆在NF之海和外沿,與星門外圍基地組成了有效的網絡,而我方的航母實在不夠,基地建設還在初期,還不能夠構建出防御如此大規模進攻的防御體系,關鍵還是在天選者的數量和強度上有差距,數量這個先不談,天選者的個人實力和艦隊配合,我們都處在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地步。這個不想承認都不行。對方久經戰陣,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進行過如此大規模的戰役。尤其是神將,硬實力擺在那里,我們低估了神將能夠對戰場局勢造成的影響力。天選者與隊伍的配合我們可以用血肉來磨合,但對方神將......就是沒有辦法處理,目前來說我們還沒有一套針對星門神將的戰術。之前我們太極龍基于局部戰斗做了很多研究,弄了很多理論,可對大規模戰斗,尤其是神將參與的戰斗研究的非常不夠。當然,這也是因為神將在這之前沒有參與戰斗的實例做參考的緣故。但現在我們必須對想出對策,如果沒有立竿見影的對策,那么剩下的兩座基地失守只是時間問題。我們只能退出NF之海,依托陸基電磁近防炮進行防御......”
“退出NF之海?”謝繼禮指向了全息地圖上的蜿蜒崎嶇的海岸線,“光緒廿三年恭親王奕訢遣李少荃在這里簽訂了帶青帝國的第一份‘不割讓’條約《珠崖島不割讓照會》,不管條約內容如何,但當時的總理衙門的聲明如下:永不將珠崖諸島讓予任何他國,不論久暫......”他看向了劉玉淡淡說道,“貧弱如帶青亦知無論如何都不能退出NF之海,我們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嗎?”
劉玉壓抑著不滿辯駁道:“我的意思是戰略性后撤,星門那么多艦隊和神將總不可能一直守在NF之海吧?”他將頭撇向了一側,避開謝繼禮的視線,閉,怒道,“再說我能怎么辦?我手里不僅一個神將都沒有,就連天榜排名前百的都沒多少個!我能怎么辦?讓手下的將士去送死嗎?按我說,星門的王八蛋還要違反‘圓桌協議’,直接就扔核旦,轟他娘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全場悄無聲息,沒有人敢喘氣。
謝繼禮并沒有將氣氛帶向爭執與抱怨,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不要考慮核威懾,那是最后的底牌,不到山窮水盡絕不能拿出來。拿出來就意味著我們已經走投無路。按道理來說星門只派了一個神將登場,我們也應該叫白秀秀應對,這才是逐步升級的規矩。可現在白秀秀不可能調得回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不能再退了,無論如何都必須守住剩下的兩座基地,要不然這仗基本就輸了。”
劉玉針鋒相對的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拿什么守?”
“大家集思廣益,我就不信沒有辦法。”謝繼禮轉頭看向了一線的天選者指揮官,“你們先說看看你們交戰下來的想法?”
一些常規部隊的指揮官們紛紛讓了讓,給幾個天選者戰斗部的指揮官們讓出了鏡頭。猝不及防的出鏡讓天選者指揮官們表情很是窘迫,他們互相看了看,低頭緘默不語。
見氣氛實在過于沉重壓抑,白寧看向了站在一行指揮官邊緣正悶著頭抽煙表情剛毅長相木訥的男子說:“大鵬,你在這里算是天榜排名最高的了,你說說.....”
肖大鵬連忙停止了抽煙,手忙腳亂的想要找個煙灰缸將香煙按熄,歪著頭不看鏡頭的劉玉親自給他遞上了干凈的煙灰缸,他也沒有說聲“謝謝”,慢慢的反復的,直到將手中的香煙碾到折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低聲說道:“在神將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針對都是浮云。”
三千公里的距離,也阻止不了無奈的痛苦發酵,這痛苦恍如壓頂的泰山。
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連線的戰備室都陷入了寂靜。
過了好一會,謝繼禮打破了永夜般的死寂,蹙著眉頭說:“我們研究了那么多針對天選者的武器,一再提高天選者的單位的級別,一再加大對天選者的投入,如今就這么個結果?”
這時負責搞研究的科學院院長周召坐不住了,滿頭白發的他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校長,話不能這么說。我們這幾年確實加大了對天選者的研究投入,但相比其他大組織,還是不夠看,我們科學院一年拿到手的經費還不到歐宇的百分之二十,和星門更不能比。另外,我敢說不管那個組織都沒有有效應對神將的武器,也就‘上帝之杖’有用,但也有極大的使用限制,其他的武器都只能應對普通天選者......”
“我記得周院長說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神將的?”謝繼禮說。
“是,確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條件實在太苛刻了。”周召深呼吸了一下,拄著拐杖走到了三維沙盤旁邊,“除非能把神將吸引到距離我方岸基八百公里的距離,并困在十平方公里范圍之內.....”他在NF海域畫了一小片區域,“大概只有這個位置比較合適,這里完全處在我方最新電磁火炮的覆蓋范圍,夾雜以針對天選者的導彈,進行超飽和攻擊,那么我們就能夠擊殺神將。”
“這根本不可能。”劉玉搖頭,“星門的人不是傻子,他們絕不會輕易的進入我方的岸基防御系統覆蓋范圍。我甚至懷疑星門的戰略目標就是摧毀我們在NF之海的所有基地,也許戰斗在攻下華旸和先峨之后就會停止。星門會把我們建造的基地改造成插在NF之海的釘子,牢牢的釘在NF之海,再逼迫我們展開談判。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侵入到我方岸基火炮能夠覆蓋到的范圍。他們絕不會鋌而走險,這場戰斗只會局限在NF之海。”
“能不能設計一個圈套,勾引星門神將上當?”
“除非第四神將約翰·克里斯·摩根是個傻子。”
“他非但不是傻子,還是個聰明到可怕的家伙。”
“約翰·克里斯·摩根雖然聰明,但是他并不是那種老成持重的神將,他非常喜歡冒險,只要給他足夠的誘惑,他確實有可能涉險。”
“什么誘惑足夠大?一號艦?”
“當時陳康神將在三號艦上他都沒有追過去,我想一號艦對他來說未必有足夠的誘惑力。”
“那是因為當時他們就在打NF之海的算盤,所以第四神將約翰·克里斯·摩根才沒有追擊三號艦,假如說現在擊沉一號艦就能結束戰斗,對于約翰·克里斯·摩根來說絕對還是有一定的誘惑力的。”
“也只是有一定的誘惑力而已,況且我們將引誘第四神將的意圖太明顯了的話,他也可以轉身逃走,我們拿什么攔住他?”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到底什么才能誘敵深入,各個方面的人都爭執的面紅耳赤,卻討論不出一個可行性很高的方案。
這時一直沉思不語的謝繼禮忽然抬了下手,低聲說道:“如果能讓約翰·克里斯·摩根產生誤判呢?”
眾人全都閉上了嘴看向了謝繼禮。
謝繼禮則看向了三維立體沙盤邊的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參謀官,“沈敬峰,你把你的想法給大家說一說。”
作戰參謀咳嗽了一聲,推了下眼鏡說:“我們可以把電磁炮防陣地向NF之海移動六百到七百公里!這樣也許約翰·克里斯·摩根會上當。”
劉玉蹙起了眉頭,“怎么移?總不能現在開始填海造陸吧?就算填海造陸也填不了這么遠。”
沈敬峰回答道:“大家還記得火燒赤壁嗎?曹軍多是北方戰士,不習慣生活在水上,為了讓戰士盡快適應水上戰斗,曹操命人將戰船用鐵鎖連接起來,讓船如陸地般穩當。我們可以把所有的民用船只動員起來,在海上組成一片足夠放置電磁火炮的陸地,這樣我們岸基火炮就可以抵達足夠近的距離,出其不意的給予星門致命一擊!”
“這個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海上和江上不一樣,綜合風流浪的因素,船舶停穩都不現實,電磁火炮怎么發射?”
“我研究了很久的NF之海水紋圖,在距離大陸六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悉杜礁的淺水區域.....”沈敬峰指向了NF之海上華旸基地與大陸中間的一片區域,沙盤放大,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島礁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在這里存在一片淺灘,水紋也比較溫和,應該可以停靠大量船只。除了悉杜礁,附近還有一個鉆井平臺,可以作為支點。當然要架設電磁火炮,能不能穩定發射,不僅得看天氣,還得看專家們能不能想出辦法對船只或者電磁炮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這個想法很有想象力,如果說我們要進行的是飽和攻擊,對精度的要求沒有那么高的話,并不是不可行。”第一艦隊最高指揮官關立凡說道,“問題是如果只針對一個神將,動這么大的陣仗劃算不劃算?當然,要是能提高精度,讓我們的電磁火炮陣地能威脅到星門艦隊,那就劃算。”
周召點頭說:“這確實是個可行的辦法,就是真要實施起來困難很多,先不說其他的,征用民船,各種船只大小不一,無論是改造還是駕駛,我們人員都不夠。”
劉玉憂心忡忡的補充道:“這個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這樣做最大的問題是時間和安全問題.....時間實在過于倉促,按照目前的形勢,我們還沒有把船隊組織起來,NF之海的戰事就已經結束了。另外,只弄幾只船沒有意義,弄得多,肯定需要征調普通民眾,這樣的話無論紀律還是保密性都成問題。貨運海船連成一片,幾乎沒有任何防護能力,衛星一下就能看到。只要出事,那就是真是火燒赤壁了。船燒了也就燒了,但電磁火炮可是我們看家的玩意,要是電磁火炮全沒了,整個陸基防線就門戶洞開,星門的神將和航母就可以站在岸邊拉屎,騎臉沖著我們輸出。”
周召又點頭,認可了劉玉的說法,“這樣做確實非常冒險。”頓了一下他又肯定的說,“非常冒險。”
劉玉搖著頭,沉聲說道:“不只是冒險,這是在賭!拿最后的底牌梭哈在賭!”
戰備室又一次沉入了深海,氣氛令人絕望而窒息。
謝繼禮站在所有將官的注視中,俯瞰著三維全息沙盤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瞳孔在燈光下收縮徘徊,甚至會叫人擔心他的意識是否還存在軀殼中。
在緊張的靜默中所有人都在運轉大腦,思考這樣做的利弊得失,成功的可能性與失敗的可能性。
“我們最后的底牌不是電磁火炮,而是核威懾!”謝繼禮忽然大聲的說,他猛的拍了下桌子,抬起頭來,堅決的說道:“既然有可行性,那任何困難都要克服,現在,馬上讓第二集團軍進行演練,其他所有單位都要行動起來,為電磁火炮上船做好準備,只要第二集團軍能行,我們就立刻大規模鋪開。我現在就出發前往楚亭,展開總動員,發動群眾,相信群眾,這是我們太極龍擅長的領域,我相信偉大的XX人民一定能完成任何不可能的任務!我們絕不能放棄太極龍歷史的完整性。我們不能夠背叛我們祖先的記憶,不能讓我們的后代詛咒因為我們的怯懦,而丟失掉不該丟失的東西。我將義無反顧的承擔起這一歷史責任,而不是把解決問題的麻煩扔給后代。星門的霸權統治必將被我們終結!也必須被我們終結!這事關全人類的福祉!要記住,你們不僅為自己而戰!為后代而戰!也為全人類而戰!”他環顧了一圈,“‘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也許這句話的意思,除了在二戰中死亡人數接近三千萬,已經解體三十年的SWA以外,這個地球上,只剩下我們自己能理解了。”
謝繼禮一錘定音,立刻散會,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都必須展開行動。
白寧跟隨著謝繼禮快步走出戰備室,向著負二層的地鐵站臺走,他追在謝繼禮的身旁說:“校長,您真打算上去楚亭?沒必要。我認為您必須得留在京城。您要不在京城......”他壓低聲音憂心忡忡的說,“誰知道那群人會弄什么幺蛾子?”
謝繼禮沒有回應白寧苦口婆心的勸解,自顧自的發布著命令:“現在叫所有天選者來總部集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給我去到楚亭準備好前往一線。”
徐長恩回答道:“天選者基本沒有了,只有一些像是周院長這樣年紀比較大的,還有一些負責安保工作的天選者了,加起來一共才八十九個,其他的現在已經全部在一線了。剩下的全是角斗士,主要都是一些學生。”
謝繼禮沉吟了一聲說:“建立海上電磁火炮平臺的事情不能在動一線的天選者了,他們本來人手就捉襟見肘,把剩下的人包括學生也組織起來,去到楚亭,在保證他們安全的前提下,安排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徐長恩見白寧不斷的對他使眼色,滾動了一下喉嚨說,“校長,我覺得白......”
謝繼禮揮手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轉頭看了白寧和徐長恩,“這些天我總在想一些事情。想再過十年,又或者再過二十年,我們這片土地在世界的那一個生態位上。看看現在的孩子,各個出去找工作不是研究生啊!就是博士!學術頭銜一大堆的只能去做高中老師。房價高,消費高,年輕人怨聲載道。貧富分化、地方債務、老齡化、少子化,還沒有享受到發達國家的命,就得了發達國家的病。我已經快六十了,也許已經看不到更遠的地方。但今天,我們必須竭盡全力為子孫后代計,為他們用一場勝利來討取可以持續發展的活路。按照星門這種搞亂世界從危機中收割資本的玩法,世界只是恐怖的存量搏殺,是持續的規則動蕩,是永久的不得安寧。我不想我們歲月靜好得再混幾年,然后逐漸被收割,變得半死不活。星門的秩序必須被推翻,這不只是為了我們自己,也是為了全世界被吸血的人民和土地。這是一場我們絕對正義的戰斗,沒有道理我們贏不了!”他扭頭看了眼白寧,笑著說,“你把我說的這些話轉告給于高遠說。這場仗,我謝繼禮沒有半點私心。如果我贏了,我會退下來.....如果我輸了,所有責任都可以推在我身上......榮耀歸于集體,錯誤屬于謝繼禮......”
說完謝繼禮繼續大步向前走,從幽暗的走廊走向了一片明亮的大廳。
基地上空的警報聲響了起來,紅色的警示燈照亮了壕溝。
宋蘭江拿起了戰斗輔助器,屏幕上出現了星門登陸艦模糊的身形,起伏的波濤間還能看到星門最新的兩棲登陸裝甲車ACV7龜殼一樣的凸起,以及那粗短的炮管。果然星門第三艦隊不如第七艦隊有經驗,一開始就派出了普通士兵和天選者的混編大隊展開了登陸作戰,而不是先炸彈洗地,再使用無人機和天選者,最后才派遣普通士兵。“來了。”他將頭盔拿了起來,大聲喊道:“全體準備按計劃作戰!兩翼的艦艇隱蔽好,我們先把對方讓進來,忍一忍.....”
壕溝里全是急促的聲響,子彈的碰撞聲,頭盔的扣鎖聲,醫護兵的腳步聲,還有掃地機器人的工作聲雜亂的響著。不管聲音多雜亂,不過十多秒,剛才還散亂坐在壕溝里休息的士兵們就已經戴好了頭盔各就各位,將槍、炮對準了海岸的方向。
宋蘭江看向了姜軍說道:“星門的天選者就拜托你了。”
姜軍閉了下眼睛,沉聲說:“如果他們的神將出手我也無能為力,不過應該不會這么早,估計得等到天亮上鏡的時候。”
宋蘭江惡狠狠的說:“那你就別管他們的神將,想辦法干掉他們的登陸艦。”
宋蘭江將頭盔扣進了腦袋,“據說我前面七座基地的指揮官都因為拒絕撤退犧牲了.....”
姜軍點頭說:“是。”
“我比他們幸運,不用抗命,這可是污點。”宋蘭江一邊按卡扣一邊說,“而且我還有機會挑戰‘戰斗英雄’。”他笑了一下,“這樣的話我女兒高考的時候能夠多加點分,說不定還能有機會保送個大學.....”
“看來有執念啊!”姜軍說,“真要是個戰斗英雄,你女兒保送211,我敢打包票絕對沒問題。”
就在這時,幽深的海平面升起了數不清的照明彈,月色與繁星再次被遮蔽了,天空被照耀的泛白,“啪、啪、啪”的爆炸聲隨著海風被傳的很遠。
“那我可信你的了!”宋蘭江握緊了槍靠向了壕溝墻壁,“我們家原來是農村的,我爸媽臉朝黃土背朝天當了一輩子農民。我小時候不懂事,在鄉下是出了名的搗蛋大王,高中畢業看不少同學都上了大學,原本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和我爹一樣在農村里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后來我叔叔叫我去XX,我實在厭倦了鄉下,就屁顛屁顛的報了名。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坐著我爸的拖拉機去搭公交車去火車站,從火車站出來第一次看到省城的場景。那個時候高樓大廈遠沒有現在多,街上的汽車也不如現在密集豪華,但我依舊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當時看到一輛奔馳車,心想我啥時候也能坐上一回。后來我們發展的實在太快了,快到我現在都已經忘記老家是什么模樣了,我弟弟告訴我現在從省城開車回家全程高速,就連鄉下的小路都是平整的水泥路,老屋翻新成了兩層小樓,有干凈的衛生間和淋浴房。奔馳車也不是什么好車了,就連我弟弟,他高中畢業了就去省城打工,從泥瓦匠干到裝修公司的包工頭,也能買的起奔馳車了,就是孩子不聽話成績不行。我女兒成績好一點,但考本科有點懸,要是能保送個大學,我們家能出個大學生我也死而無憾了......”
“是啊!這些年發展的太快了。”姜軍也難得笑了下,“不過,為了閨女能上個大學就說死而無憾,會不會太輕易了?”
又一輪照明彈搖曳著明麗的尾跡升上了天空,仿佛不過是幾株喜慶的煙花。
這一輪煙花如同宣戰的信號,遠處的艦船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火紅的炮彈如雨點般向著華旸基地奔襲而來。
須臾之后,島嶼和大海同時開始搖晃。
“這還輕易啊?像你們這些學霸天選者大概不明白能上個好大學對我們這些普通人的重要性,早些年在鄉下可是要張榜告示,進族譜的!”宋蘭江眺望著照明彈下躲藏在波濤下漫無邊際的登陸裝甲車低聲說,“相比之下,生命寶貴?寶貴個......”
照明彈璀璨的光芒之下,照亮了星門登陸艦,像是張開嘴巴的遠古巨獸,要吞掉眼前的島嶼。
姜軍轉頭注視著宋蘭江,有些愧疚的低聲說道:“不,你們的生命很寶貴。所有人的生命都很寶貴。這本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戰爭......”
宋蘭江拉了一下機槍保險,將槍口對準了潮聲涌動的海岸,用絲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別跟我說什么大道理!要是真覺得老子的命寶貴的話,記得你打過包票,讓我的女兒保送進211,另外順便幫我把房貸給結清了!”
姜軍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悲傷的玩笑。
宋蘭江沖姜軍翻了個白眼說道:“艸!小氣鬼!不行的話,就多干死幾個洋鬼子!”
“我會的。都會做到的。”姜軍點頭說,“就算我也死了,也會委托別人做到!”
“艸!”宋蘭江大笑,“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啊!有撫恤金的,足夠覆蓋貸款了。”
姜軍艱難的回應以笑容。
他隱約感覺到了是什么讓宋蘭江能笑對死亡,那不是空洞的理想,也不是迷惑人心的把戲,那是切切實實的對未來的希望,正因為有希望,那些平凡的人,才能于血腥與陰暗的戰爭中,投射出了巨大的人性光芒。
而這光輝,必將照亮一代又一代人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