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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諸神的黃昏(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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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沿著日式風情的走廊向前走,鋪著榻榻米的走廊比地毯稍硬比木地板稍軟,踩在上面有微微的回彈感。兩側蒙著白紙的原木格紋門里似乎透著微光,卻什么聲音都沒有泄露出來,整個長廊里除了成默沙沙的腳步聲,寂靜的如同日式鬼屋。莫名的氣氛有些緊迫和詭秘,像是隨時都會從走廊兩側的房間里跳出來一些忍者。

  手持長刀、金發披肩,身著連體塑膠衣的雅典娜就走在成默身側,那冷傲的面孔一看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造型也像極了漫畫中的死神少女,這畫面搭配日式長廊很有沖擊力。因此成默不僅心中絲毫不慌,內心甚至期待能看到一身紅袍柔媚絕倫的瓦沙克魔神破門而出和雅典娜打上一架。光是在腦海中想象,就覺得那場面絕對爆炸好看。

  柏修斯的刀尖在燈光下閃爍,雅典娜一副心情不好想要砍人的模樣,成默一邊欣賞著雅典娜的美,一邊研究懸掛在每個房間門楣下方的木質銘牌,這些竹子制作的銘牌上尖下平,拋光的表面寫著龍飛鳳舞的毛筆字,有“玉響”,有“雪見舞”,還有“蟬時雨”等等,都是些很美的日文詞匯。。

  雅典娜并不懂日文,于是問道:“這些是日文的漢字?”

  “嗯。”

  “和中文是一樣的意思嗎?”

  “有些一樣,有些不太一樣。”成默回答到,他看向了右側的掛著“婆娑羅”的木質銘牌說,“比如這個‘婆娑羅’,就是日文獨有的詞,意思是追求虛華。”他又看向了左側,“像這邊這個‘晨星落落’,則是引申自中文里‘落落晨星’,就是非常稀少的意思,意喻真心朋友越來越少。”

  “明白了。”雅典娜點頭,她扭頭看向了成默,“你還沒有想好選哪間?”

  成默回看向了雅典娜說:“我一直在想,如果說理性廣場是一場考驗的話,它并不是在考數學,而是需要我們遵從理性的邏輯做出正確的推理,就像是下棋,你必須根據自己所觀察到的細節和局勢,一步又一步想清楚該怎么走,才能達到彼岸。”成默沉吟了一聲說,“那么我猜.....官能劇院考驗的應該是.....你會不會在各種感官刺激中迷失自己。”

  雅典娜不以為意的“哦”了一聲。

  “我剛才一直在研究這些銘牌,就是覺得這些銘牌上的詞語會和里面考驗的內容有關系。”成默停住了腳步,指了指“婆娑羅”的銘牌說,“像是‘婆娑羅’應該就是‘虛榮’有關的劇情,也許你將在里面體驗權力、金錢或者美麗所帶來的浮華感受。而‘晨星落落’大概是有關友誼的劇情,燃燒、奮斗和成功這些情節也是極大的快樂....”

  雅典娜看向了“婆娑羅”的銘牌,“就像是電影?”

  “肯定比電影更身臨其境,至少會和夢貘的程度一樣。”成默笑了下說,“我覺得你適合‘婆娑羅’,對你來說權力啊、金錢啊,還有美貌,這些東西帶來的虛榮感肯定無法讓你沉溺,畢竟你本身就擁有這些。”

  “無所謂,我就選你旁邊的。”

  “我知道這種考驗對你來說肯定不難,但是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最好你還是選你最擅長應對的。”

  “那你打算選什么?”雅典娜問。

  成默向前看去,“那我......就選‘戀路十六夜’好了.....”

  “‘戀路十六夜’.....”雅典娜問,“什么意思?”

  “天真爛漫的愛情的顏色。”

  “那會是什么劇情。”

  “肯定是和愛情相關的劇情。”

  雅典娜皺了皺眉頭,“為什么要選這個?”

  成默理所當然的說道:“這還用問嗎?對我來說這絕對是最容易的過的考驗。”

  雅典娜搖頭,“別選這個。”

  成默有些意外,“你不想我選與愛情相關的內容?”

  “不是。”雅典娜認真的回答道,“你不是說要選自己擅長應對的嘛。作為你的妻子,我清楚的知道你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樣能夠理性的處理情感問題。如果你不是娶了我,換一個人做你的妻子,你的人生一定一團糟。”

  成默無語了片刻,無奈的苦笑道:“好吧。”他又繼續向前走,當看到“阿修羅”的銘牌時,他停住了腳步說,“那我選這個好了.....”

  雅典娜跟著停下了腳步,凝視著“阿修羅”的竹子銘牌蹙著眉頭說:“阿修羅?這不還是和愛情有關的嘛?”

  成默也不知道雅典娜從夏國網絡上吸收了多少兒童不宜的知識,情不自禁的干咳了兩聲,接著馬上搖頭,佯裝不解的說道:“什么跟什么啊!‘阿修羅’是佛教用語,指的是一種鬼神。‘修羅道’是六道之一,佛教常說六道輪回,其中修羅道就是一道。不過和其他什么地獄道、人間道、畜生道不一樣的是修羅道散布于其他道中,每一個道中都有修羅道的存在。這些散布于其他道中的阿修羅被稱之為鬼神,之所以說它是鬼神,是因為他們身具天人的威能,卻易怒兇猛好斗,且驕傲嗜殺,所以逐漸從天神墮落成了鬼蜮。”

  “聽上去修羅族很像蜥蜴人。”

  成默點頭,“確實很像。”頓了一下,又說,“你不說我還沒有想起來,有關阿修羅族的描述還有他們都生活在海中,雖本性善良,但因其常常帶有嗔恨之心,執著與其他眾生的爭斗,所以也不能說其是完全的善類。各道中的男修羅,常常興風做浪,好勇斗狠,在天神道時,他們就攻打天王,以謀奪帝釋天的位置,所以才墮落成了鬼神。至于女修羅貌美,時常迷惑眾生,使修道人難以修行。這么想來,不僅像是蜥蜴人,還和路西法成為墮落天使的情節有很多相似之處。”

  雅典娜難得對這些神話故事感興趣,饒有興致的問道:“所以這里面會考驗的是什么?”

  成默思忖了一下說道:“按照佛教的說法阿修羅和帝釋天常年爭斗,大概是與戰爭有關的內容。還有你剛才提示了我,也許與種族也有關.....”他聳了聳肩膀,“反正不會涉及什么情情愛愛。”

  “你想進‘阿修羅’這個房間?”雅典娜問。

  “我覺得我應對這樣的情節應該游刃有余。”成默說,“另外,說不定這里面的情節會是某種暗示。”

  雅典娜“哦”了一聲,看向‘阿修羅’旁邊的房間,指著掛在門楣下的銘牌問:“那‘徒花’是什么意思?”

  “直譯是‘只開花不結果的花’,大概是形容過程絢爛,結局卻不怎么樣...要我猜測,這個房間里,應該是探討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的內容.....”成默注視著“徒花”的銘牌說,“感覺也會有點意思......”

  “你進‘阿修羅’這間房的話,我就進‘徒花’這間房。”

  “好,那我們就事不宜遲。”成默將視線挪回了自己身側的“阿修羅”銘牌,看向了拉門上嵌入式的凹槽狀把手,貼在里面的白紙上寫著“無人”。他轉身抬手拉開門,里面又是一條走廊,不過兩側沒有門,全是原木格紋墻壁。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對開的純白色拉門。仔細打量了一下門內的情況,成默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他便扭頭看了一旁尚在等待的雅典娜一眼說,“那我進去了。”

  雅典娜點頭,在成默的腦海說道:“我已經鎖定了你的腦電波,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定位到你,所以只要你覺得危險,給我發信號,我就會第一時間趕到。”

  成默自我解嘲的說道:“修羅場里能有什么危險?”

  雅典娜收起手中的長刀,“你不是不明白修羅場的意思嘛。”

  成默笑了一下說:“你也小心。”

  雅典娜沒有再說什么多余的話,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拉開了“徒花”那間房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見雅典娜毫不遲疑的進入了‘徒花’的房間,成默也邁入了“阿修羅”的走廊。剛走兩步,回頭就看見背后的拉門正悄無聲息的自動關上。只是回看了一眼,他就沿著走廊繼續向前走,一直走到對開的純白紙門前,他略帶警惕的停下腳步,那扇對開門就自動打開,頓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典型的日式庭院。

  庭院中風景如畫,天空掛著一輪明月與幾絲曲折的流云,月光將庭院照得美輪美奐。

  成默走下臺階,兩側的刻著石佛的石燈照亮著圓石汀步,枯山水的景致如畫,碎石、假山、泉水、石籠,于庭院中錯落有致,清瑩的水景、綠幽幽的苔蘚和修剪整齊的灌木點綴其間讓格調高雅精巧。院子四周種植著比較高大艷麗的紅楓、松樹和櫻花。一幢尖頂黑瓦金碧輝煌的日式樓宇就在艷而不俗的紅楓與清麗絢爛的櫻花掩映之中。

  月光如霜,鋪撒在黑瓦上,如閃耀的水波。

  成默踏著汀步聞著花香向著那幢日式樓宇走了過去,走過枯山水的景致,走過蕩漾著櫻花海浪的櫻花樹林,就看到了躲藏在花海之后雕梁繡柱古色古香的樓宇。

  樓宇是典型的日式建筑,高聳的尖頂搭配白色的閣樓,閣樓之下有一排深遠的出檐,黑瓦出檐下掛著一排日式紅燈籠,紅光映照著刷著艷麗紅漆的木門。此時中間的木門敞開著,大門一側是一張巨幅海報,依稀能看清楚有兩個男子和一個女人,右側寫著“阿修羅”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另外一側則是紅框黑底的木質牌匾,上面寫著“官能劇院”。

  成默加快腳步向著劇院走去,那幅占據了半面墻的海報卻像是馬賽克畫,一直有些模糊不清。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海報才如同迷霧中的景致逐漸清晰,他邊走邊凝神細看,那海報是一幅不甚清楚的雪景動圖,畫面中鵝毛大雪漫天飄飛,似乎這不是海報,而是一面像素不那么高的顯示器正在重復播放同一段畫面。

  直到走出了靠近劇院的櫻花林,畫的內容才完全呈現在成默眼前。漫天大雪后面的遠景是一片城市,接踵摩肩的大廈在陰霾的雪天里組成了幽暗的城市天際線。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座埃菲爾鐵塔般的高塔,高塔頂端亮著射燈般的燈光,如同獨眼巨人的視線穿過了紛紛揚揚的白雪,越過了茫茫松林,照射在雪原上一個牽著馴鹿的男孩和一個駕著狗拉雪橇車的女孩身上。

  “難道不是神話故事?”

  成默心中稍稍有些意外,他走到飛檐翹角的黑瓦屋檐下停住腳步,定睛看向那幅動態海報,在他頭頂紅燈籠于風中搖晃,與紅色木門交相輝映,古樸中透著一股詭異。

  搖蕩的紅光中他越看越覺得不對,那個穿著愛斯基摩款派克大衣,牽著馴鹿的小男孩很像是他自己。而那個坐在雪橇車上的女孩,和他穿著同款大衣,戴著白色的狐皮帽,此時正回望著高塔的方向,那張面孔在紛揚的大雪和飄蕩的護耳模糊中難以辨認。

  成默緊緊盯著海報中的女孩,那款派克大衣和白色狐皮帽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當年他們在分蘭雪原堆雪人的時候就是穿的這身衣服,兩件都是謝旻韞在機場的Burberry買的,價格是一萬七千八百七十五。謝旻韞戴的那頂帽子是在分蘭圣誕村買的,一百二十八歐,都是他付的款,至今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須臾之后,場景變化,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高壓電防護服,站在飄灑著風雪的高塔頂端,巨大的圓筒射燈在他的頭上徘徊,他用一桿雙筒獵槍指著一個滿頭的金發的男子,男子一頭金色的長發,眼睛深邃,輪廓如刀削斧鑿,有幾分像是拿破侖七世。

  此際看到謝旻韞和拿破侖七世,他也沒有過于異樣的情緒,心中冷笑,“能讀取我的記憶?還是我所看到的都是我自己潛意識中最想要看到的?又或者是瓦沙克魔神對我已經了如指掌?從穿著上看和巴黎的事情關系不大,可從背景像是埃菲爾鐵塔的高塔上看又有些相似。但這一幕追逐戲根本沒有發生過,所以和現實應該是沒有關聯的.....也許選取拿破侖七世和謝旻韞,還是因為這兩個人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海報是我內心的投射......不管怎么說,這一切肯定是為了讓我有更深的代入感,看樣子這劇情不僅僅是感官刺激,還有更為深刻的內容,一定得謹慎......”

  成默大腦飛快運轉,直到找不出更多的線索,才面無表情的邁進了劇院。進門是一個小廳,小廳四周全是浮世繪,只有正面左右有兩扇厚重的隔音門,其中一扇開著,藍布門簾上寫著“入口”兩個字。成默穿過小廳,走到入口,掀開布簾走了進去,里面并不是電影院也不是劇院,而是一個傳統的日式能劇劇院。

  能劇舞臺并不大,和其他舞臺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偏右側有一個拳擊臺大小的蝴蝶亭。舞臺背景也不是幕布,而是木質屏風,屏風上描繪著青松。花道從舞臺左側通向亭子,像是一條回廊。回廊的入口掛著七彩的錦緞,那是演員入場的地方。

  成默環顧了劇院一圈,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所有的座椅都空空如也,舞臺上也渺無人煙。就在他想是不是該找個位置坐下來時,頭頂的燈光忽然黯淡了下來,所有的聚光燈同時熄滅,只剩下那座蝴蝶亭兩側亮著微弱的燭火。

  于此同時也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了細細的笛聲,那笛聲如泣如訴幽怨異常。他對日夲文化還算了解,知道這不叫笛子,而是叫能管,與竹笛有幾分相似。能劇開場一般都是用這樣陰森的音樂。果然,幾聲漫長而婉轉的笛聲過后,又響起了鼓聲和如念咒般的嘶啞吟哦,與能劇音樂無異。

  隨著異乎尋常空靈又詭譎的音樂聲,悲傷的氛圍如水,幾乎要將整個劇院淹沒。這音樂和那兩盞散發著光暈的燭火似乎有催人入眠的魔力,在綿綿纏繞的歌聲中成默覺得眼皮沉重極了,像是極端期待著自己深陷進睡眠,意識在迅速沉淪,他迫切的想要合上雙眼,躺在一處溫暖又柔軟的地方。他使勁的搖了搖頭眨了眨眼,想要清醒過來,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竟下起了鵝毛大雪,一股夾雜著冷風的寒意撲面而來,讓他又瞬間清醒。

  成默搖了搖頭,聞到了極為清新的冷意,剛才昏昏欲睡的渴望好似從未曾出現。在白茫茫中他抬起手,白色羽毛般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他的手上.......戴著黑色皮毛手套的手上。

  那手套殘留著深深的劃痕,磨損相當嚴重。

  “哥哥,怎么了?”

  一個清麗稚嫩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成默猛然驚醒,轉頭循聲望向側后方,手電筒的光柱在冰原上投下明亮的光錐,幾只毛茸茸的雪橇犬中間站著個頭戴狐皮帽身著愛斯基摩熊皮衣的小女孩,她拉下了蒙在臉上的圍巾,露出了小巧秀氣的臉龐,狐皮帽中流瀉出來的烏黑長發將她的面孔襯托的比冰原還要白皙潔凈,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血色,有種晶瑩剔透之感。原本這樣的肌膚過于冰冷,但鑲嵌在小巧鼻梁上的那雙黑葡萄似的眸子實在太深邃靈動了,讓整個人都散發出了冰雪精靈般的可愛又高貴的氣質。

  小女孩應該就是海報上的女孩,她的輪廓氣質都像是謝旻韞,大概謝旻韞十歲的時候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就在成默看清小女孩樣貌的剎那,漫天的大雪陡然間停了下來,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停”,如同電影按下了暫停鍵。在他眼前一片又一片的鵝毛大雪懸在空中紋絲不動,手電筒發出來的光柱像是錐形玻璃放置在黑暗中,燈光中雪橇犬的銳利的犬齒,少女明亮如寶石的瞳孔,以及他們呼出來的白氣都像是藝術館里的精美陳設,這一切組成了一幅靜止的立體畫。

  不可思議的凝固中,一個穿著黛藍色和服踩著白襪和木屐的美麗女人穿過了虛空,像是從鏡映著現實的鏡中走出來一般,走到了成默的面前。

  她束著腰帶的纖細腰肢好似風中的麥穗,似笑非笑的眼睛里泛著耀眼的銀白色,如夏日陽光下泛波的海水,還有她的面容肌膚,白到刺眼,還浮動著一種變幻無常的美感,像是水晶器皿。

  這面龐成默實在不能更熟悉,他虛了下眼睛低聲說:“西園寺......”

  和西園寺紅丸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掩嘴輕笑,“妾身是.....西園寺葵.......”她直勾勾的凝視著成默說,“成君不會以為是我弟弟穿了女裝來見你吧?”

  西園寺葵開口,成默瞬間就將她和走廊上身著紅袍的女郎對應了起來。令人驚嘆的是,剛才她戴著面具時給人的感覺極為危險艷麗,現在沖著他微笑,卻有種難以置信的親和力。也許這其中有西園寺紅丸的緣故,也許是因為西園寺葵的笑容過于柔和甜美,總而言之成默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像是認識了這個女人很久。

  成默不由自已的回應以笑容,“第一眼確實有這樣的錯覺,但仔細看葵小姐和西園寺君的區別還是蠻大的。”

  “哦?”西園寺葵饒有興致的問,“哪里有區別?”

  “笑容。”頓了一下,成默說,“西園寺君的笑容大多數時候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戲謔,所以他的眼輪匝肌沒怎么動。葵小姐的笑容則有種發自心底的真誠與溫柔,從眼輪匝肌的運動就能看出來。而且西園寺君的個頭稍微要高那么一點點....”

  西園寺葵柔柔的一笑,“成君的觀察真是細致入微。”

  “過獎了。”成默瞥了眼旁邊神似謝旻韞的小女孩,此時她靜靜站立,如同栩栩如生的蠟像人偶,“葵小姐對我也很了解。”

  “畢竟是紅丸醬最重要的朋友,而妾身只有紅丸醬這么一個弟弟,實在沒有辦法不去關注。”西園寺葵深深鞠了一躬,“如果說給成君造成了困擾,實在是萬分抱歉。”

  眼前一片片懸在空中的晶瑩雪花像是層層疊疊的白色珠簾,彎下腰來的西園寺葵讓那些珠簾晃動了起來。在輕盈舞動的雪花簾間,成默不經意看見女人和服領子和漆黑發須間修長白皙的脖頸,視覺上極為享受,如同纖長的白瓷勺柄,向里還露著一片潔白的肌膚,不過是視線觸碰,就能讓人幻想觸碰的美妙。但想到對方和西園寺紅丸長得極為相似,他馬上挪開了視線,若無其事的說道:“是因為我是西園寺君的朋友才去調查我的嗎?這樣的理由真是讓人心情舒暢。”他聳了聳肩膀,“至少不是因為我們是敵人。”

  “如果是敵人我就不會在這里了。”西園寺葵起身微笑,那笑容藏著難以讀取的深度內容,“不止不是敵人,紅丸醬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一定要幫助你成為黑死病之主。”

  聽到“黑死病之主”成默很是意外,他注視著西園寺葵的瞳孔像是思維停頓了幾秒。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向著那虛幻如雪的女人鞠了一躬,誠摯的說道:“那實在是感激不盡。”這一躬,姿勢深得麗虹人傳統要義,背直頭平,角度則根據誠意調整到了不偏不倚的四十五度。

  西園寺葵連忙還以鞠躬,“成君現在就說感激實在太早了。我還什么都沒有做。”

  “有這份心意就令人動容了。”成默直起身子與西園寺葵對視,“說實話我至今都不太清楚我和他之間算是敵人還是朋友,又或者兩者兼有,這種感覺很奇怪,也許兩個壞蛋狼狽為奸也能產生一些別樣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這樣覺得,我這個人實在是太多疑了。確實是我這個人太多疑了。總之,將來我會試著想辦法回饋。”

  西園寺葵一直面帶笑容,“我弟弟那樣的人,你要無條件的信任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成默垂下眼簾輕聲說:“我覺得‘信任’對他來說不算重要。他其實并不在乎我信任不信任他,甚至我能說,他不在乎任何人的信任。西園寺君幫助我,想要獲得什么,我很清楚。”他認真的說,“我將盡我所能讓他的人生更有樂趣,是那種崇高的樂趣,足以對抗虛無的樂趣。”

  西園寺葵第一次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凝睇著成默沉默了片刻,才輕聲感嘆道:“成君真是紅丸醬的知己啊!”

  成默笑了一下,“但愿我不會為了這句夸贊付出太多代價。我知道越是珍貴的東西就需要付出越大的代價,為此我誠惶誠恐。”他嗤笑一聲,搖著頭自我解嘲的說,“真糟糕我還是個斤斤計較的人。”

  西園寺葵莞爾,這一次她笑的很愉快,還沒有抬起袖子遮掩,在雪夜里明朗的像是金燦燦的向日葵。笑聲中她意味深長的說:“寶貴的東西當然得用寶貴的東西去換,就像真心才能換來真心,不一定是什么代價。”

  “葵小姐所言極是,對于我和西園寺紅丸這種人來說,確實沒有什么比真心更寶貴的了......”

  西園寺葵又鞠了一躬,“對了,真抱歉用這樣的方式來見你,在外面并不是太方便。”她起身時笑著夸贊道,“而且您的妻子實在太厲害了,這樣都能追蹤到我們。不愧是最強的至上四柱——雅典娜大帝。”

  成默心想也沒有必要背著雅典娜做什么啊!怎么說得像是在偷情,“既然大家都這么熟悉了,也就不需要鞠躬了。您一鞠躬,我總覺得我又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

  西園寺葵再次深深的鞠躬,滿腔歉意的說道:“真對不起,給您帶來了困擾,我會盡量減少鞠躬的頻率的.....”

  成默無語,心想西園寺葵也太擅長反思了吧!實在是個反思怪,要和她對著反思肯定反思不過,他立刻環顧了一圈渺茫無際的大雪,轉移話題問:“這里究竟是個什么地方?”

  “是神廟里一個制造虛擬現實的裝置,配合我的‘深眠’技能能無縫從現實銜接進入。”

  成默聳了聳肩膀說:“有什么意義?”

  “如您所猜測的那樣,‘官能劇院’的確是一種考驗,但并不僅止于感官。它是多緯度的,系統會根據您的表現給出一個評價,當評價不夠的時候,就沒辦法從裝置中脫離。”

  成默直接了當的問道:“那評價標準是什么?”

  “評價標準什么的無關緊要。”西園寺葵揮了手,雪花開始快速掉落,像是下墜的流光,“我會通過權限,讓你走一遍流程就直接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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