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非正常人類之間的溫情與冷酷
（二合一更新，今日還有一更）
成默并沒有說“AI芯片”，而是直接說的“人工智能”，因為他懶得具體去解釋“AI芯片”這個概念，畢竟這些東西對于高中生來說實在太遙遠，只有就讀牛津商學院的馮貞貞略懂一些人工智能的核心就是“AI芯片”。
前不久戰勝珂潔的阿爾法GO就是采用的谷歌自主研發的人工智能芯片——TPU芯片，如今AI芯片正是投資熱點。
至于其他三個人則是一頭霧水，雖說“人工智能”這個概念已經被炒爛了，但對于普通人來說，人工智能依舊是件模糊且遙遠的事情，甚至不少人還把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等同起來，不清楚人類運用“弱人工智能”（注解1）其實已經很久了。
顏復寧也沒有就“人工智能”這個話題引申下去，雖然這是他所擅長的領域，人工智能的核心就是“算法”，幾乎所有的難點都集中在數學方面，可在這群人面前說“算法”，相當于對牛彈琴。
就算成默能和他聊一聊算法，顏復寧也不想在自己擅長的方面碾壓成默，大概高手寂寞就是這樣的感覺，不管你《英雄聯盟》是大師是最強王者甚至是職業選手，在一群只會老虎機、扎金花又或者百家樂的老年社會人的眼中依舊只是只會玩游戲的煞筆，這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
不過顏復寧從來不會讓自己顯得孤獨，他能像現在這樣完全閉口不談自己牛逼的地方，轉而去附和別人，去聊大家都會感興趣的東西，將自己不著痕跡的融入人群之中。
兩個懂的人心領神會的閉口不言，其他人即便想問什么也無從說起，這就是知識上的差距和智慧上的鴻溝，于是話題順利的就轉移到了比較平易近人的生活方面，大家繼續聊吃聊喝聊玩，其樂融融。
紅樓除了環境風雅優美，菜式精致可口之外，香糯軟滑的米酒也是一絕，米酒的酒精度數很低，但是多喝也是一樣會醉。
等酒過三巡氣氛就更加熱絡了起來，大約是所有人都知道顏亦童中意成默這件事，但各人的態度也不太相同。
顏復寧知道成默的真面目，想要阻止自己的妹妹和成默之間太過接近；付遠卓知道成默一部分的面目，則暗自使勁想幫助顏亦童達成心愿。
至于馮貞貞和馮茜茜都不太明白為什么顏亦童會喜歡成默這種性格看上去有些陰郁，長的也很平凡的男生，剛才馮貞貞試探性的和成默接觸一下，成默卻只是禮貌性的回復的幾句，一句一群人都沒有辦法理解的“人工智能”不能說明太多問題，目前還看不出有成默什么特別的地方足夠配得上顏亦童這樣的姑娘。
大概是感受到馮貞貞和馮茜茜的疑惑，于是成默又一次被顏亦童拿出來當做話題聊，畢竟下半學期對于付遠卓和顏亦童來說，是他們人生中特別值得大書特書的一段經歷。
童童大小姐先從成默期中考試考9科零分的壯舉說起，接著繪聲繪色的說了成默第一天去（9）班背誦校規，挑起付遠卓和孫大勇的矛盾，然后用了三句話的自我介紹讓語文老師整整講了一節課的神奇本事，再接著就是六一兒童節聚會上，自己刁難成默，被他巧妙化解，而自己則花了學點去聽成默講關于古典音樂的課。
馮家兩姐妹從小都是學鋼琴的，于是調侃著問顏亦童花了錢在成默哪里學到了些什么，顏亦童很輕松的說出了成默總結出來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以德奧為中心，以俄羅斯、意大利為兩個基本點”這個概念，以及藝術的數理基礎等有趣又容易懂的知識。
這時候馮家姐妹瞟了成默一眼，終于有些理解了顏亦童為什么會對成默情有獨鐘了，但更令人驚訝的還在后面，無論是成默在“殺人游戲”中的神奇表現，以及折服付遠卓和孫大勇，用講敘考試秘籍的方式，瞞天過海利用（9）班在期末學點大戰中戰勝杜冷，都稱的上智商驚人了。
馮貞貞覺得顏亦童實在把成默說的實在太神了，忍不住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再一次看著成默問道：“微表情和心理學真那么有用？那你能猜到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成默搖了搖頭說道：“微表情和心理學是科學不是神學，我不可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在殺人游戲中人的情緒是會被放大的，所以更容易看出破綻，但在日常生活中微表情和心理學并不是那么實用......”
“你不是看見顏亦童就猜出來她喜歡蒸汽波音樂嗎？心理專家審問犯人不也會用到微表情和心理學嗎？你就當好玩，試著猜一下唄？”馮貞貞還是想見識一下，或者說考驗一下成默的神奇本領。
成默認真的看了看馮貞貞微笑著的面容，雖然她穿著打扮都很洋氣時尚，但她的手指很干凈，沒有多余的裝飾物，剪的也很整齊，即便當下是計算機時代，她右手中指的握筆痕跡也很重。
除此之外，她的中指和食指的指頭稍稍泛黃，通常這個位置是用來夾香煙的，長時間抽煙的人在這個位置都會留下痕跡。
耳環的款式并不是時下的最新款，但很明顯并不是她買不起，大概是在英國的時候沒時間去逛街。口紅的顏色偏深，膚色偏白，笑紋的痕跡不如抬頭紋的痕跡重.....
見成默只是看著她不說話，馮貞貞右手捏著筷子，沖著成默笑著說道：“要是實在太難，我給你點提示！”
成默有些無奈，可他也明白人際交往就是這樣的，自己如果打算不在逃避人際交往，就得試著接受和融入，于是他盯著馮貞貞那一對嬌艷明麗的眸子，淡淡的說道：“現在你不要躲，看著我的眼睛.....”
馮貞貞沒有說話，將筷子擱在碗上，撇了撇嘴角，帶著微笑讓自己的視線在空中和成默交匯。
成默也嘗試著微笑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只是抽動了一下嘴角，想要做到和李濟廷或者顏復寧那種程度的能夠降低人戒心的微笑，還是很困難的，他放棄了勾動嘴角，用盡量誠懇的聲音說道：“其實我并不是一個特別善于交際的人，所以我學習微表情和心理學，只是為了減少自己需要和別人溝通的時間，規避一些可能的風險，簡單來說我是個比較內向的人，但我看的出來姐姐你和我完全不一樣，我并不是武斷的給你貼標簽，但我認為你的性格比較外向，善于交際，活力四射....”
馮貞貞聳了聳肩膀，露出了一個歐美人特別喜歡使用的理所當然的表情，“這些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但和我正在想什么應該無關吧？”
成默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內容當然確實比較好判斷，可人們往往比較容易忽略你另外的一些特質——比如你的努力和勤奮，比如你其實并不像你看上去的那么好相處，你在牛津的學業中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讓你寢食難安，但你強硬的性格讓你必須表現出你依舊游刃有余的樣子.....”
聽到成默的這一段話，馮貞貞微笑的表情變的有些僵硬，眼角的笑紋全部消失，變的平坦起來。
成默知道自己說對了，他繼續平靜的說道：“恕我直言，我覺得你應該稍稍放下一些強悍，適當的舒緩一下壓力，這樣更有助你的學習，要知道不管是誰，在牛津學習都不是一些輕松的事情。”
“這些我清楚，要知道牛津集中了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一批人，尤其是我們PoliticalEconomy（政治經濟學）的任務更加繁重，不僅要研究historyofscience（歷史科學）方向，還要研究Economics（經濟學）方向，甚至不少內容需要參考很多古籍。不僅要學tin（拉丁文），還要學如何辨認古英語手稿....牛津劍橋都是CollegeSystem（學院制）的，這個不關心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學院負責你的一切衣食起居、tutor（私人教授）授課，申請的時候必須選定學院去面試，offer（錄取通知）也是學院分別給的。一般每年每個學院每個專業錄取的學生基本上都會固定，比如我的學院PoliticalEconomy（政治經濟學），每年只錄取7個學生，面試的時候是PoliticalEconomy的headtutor（最厲害的那個）面試我，還有其他的一些小tutor（私人教授）輔助一起面試，然后從眾多面試者中選出7個學生，教授自己親自手把手地帶三年。這樣教授自己選人的方式，有時候也會形成一些教授的個人喜好，而我們PoliticalEconomy（政治經濟學），基本上每年錄取不會超過一個女生。大多數人只知道牛津這個名字多么輝煌，但不知道我們每天過的都比備戰高考苦.....”
馮貞貞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已經被成默說引導，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大段中英文夾雜的話，直到她再次注意到了成默沒有太多情緒流露出來的臉，然后忘記了成默說過的“看著他的眼睛”的話，左右轉頭看了下周圍的人的表情，才低聲說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說的有點多了，其實.....”
就在這時候成默忽然插嘴說道：“現在你就在想‘哦！我的天，我剛才說了些什么鬼？在顏復寧的面前....我怎么能表現得想要逃避什么一樣，實在太丟臉了....我應該怎么解釋？說自己多喝了幾杯？反正沒有人知道我的酒量很好，這點米酒還不夠我簌口’.....”
眾人都笑了起來，馮貞貞喜歡顏復寧也是大家都清楚的秘密，但成默作為一個第一次和馮貞貞見面的人，知道這一點并不太正常。
“抱歉，你猜錯了....我剛才并沒有想這些，也許你應該在多猜一點....”馮貞貞勉強維持著笑容說道，她都不敢去看顏復寧的方向，自己這么努力，承受著這么大的壓力，不就是為了追上他的腳步么？可為什么總覺得自己離他越來越遠？在英國想要約他出來一次都那么困難，卻偶爾聽見朋友說他在酒吧和一些金發小野貓混在一起，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能讓他滿足，她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喜好去改變，卻怎么也獲得不了他的喜歡。
成默彎了彎嘴角說道：“在牛津過的并不如意這會很傷你的自尊心么？”
“我怎么過的不如意了？你亂七八糟的說些什么？”馮貞貞的背都挺直了，臉上的微笑完全消失不見。
顏亦童終于不得不伸出雙手比了叉的手勢說道：“打住！打住！”
成默卻沒有聽顏亦童的話就此打住，而是語氣輕松帶著一絲調侃說道：“貞貞姐，你看我現在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一定在想這是哪里來的混蛋小鬼，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真恨不得把他拖進洗手間胖揍一頓....”
成默這句話說完，空氣中先是寂靜了片刻，接著彌漫著的尷尬氣氛和火藥味就被極大的緩解了，馮貞貞看著成默一本正經的面孔噗嗤笑了一下說道：“你確實挺聰明的，還真是小看你了....剛才我還真是在考慮要不要脫下高跟鞋敲下你的腦袋....”
其他人聽見馮貞貞這樣說，也放下了懸著的心，跟著笑了起來，局面并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朝著深淵滑落，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成默裝成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我得慶幸貞貞姐今天沒有穿高跟鞋過來！”
眾人這才想起還有這樣的細節，又一次笑了起來，于是氣氛重歸愉悅。
馮貞貞端起杯子看著成默問道：“真是一點酒都不能喝？連米酒也不行？”
成默猶豫了一下，想起了今天的體檢報告，剛打算開口，這時顏亦童主動站了起來，像是電視里的黑店老板娘一般拍了拍胸脯，昂著腦袋說道：“貞貞姐，成默的酒我代他喝了！”
如果她踩著板凳，手提一把砍柴刀，那畫面不要太好看。
馮貞貞掩嘴而笑，“喲！這么心疼成默，主動替他喝酒！我可從來沒見你什么時候跳起來幫你哥，幫副作用喝酒....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顏亦童剛才已經喝了不少米酒，早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暈染著醉人的酡紅，讓人懷疑究竟是她在喝酒，還是酒就是她，如果把顏亦童比作酒的話，啤酒太俗，白酒太烈，紅酒太媚，唯有口感清爽蕩漾著粉色的日夲果酒才是她的本真。
顏亦童旋轉了一下桌子，拿起青瓷壺，在二兩的白瓷杯子里倒滿了顏色有些渾濁的乳白色米酒，說道：“因為哥哥和副作用都能喝酒啊！只有成默不能喝酒，我當然要幫他喝。”
馮貞貞眨了眨眼睛說道：“那為什么付遠卓不幫成默喝！？”
顏亦童理直氣壯的說道：“因為.....因為我不想讓別人幫他喝啊！只有我能幫他喝.....”
接著顏亦童踢了下身側成默的凳子，兇巴巴的說道：“喂！聽見沒有，以后你就委屈點，把你的酒都給我喝掉行不行？”
成默感覺有些頭大，轉頭木無表情的看著顏亦童。
顏亦童扁著嘴巴，扯了扯成默的胳膊撒嬌道：“不行么？”
成默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遇到過女生對他撒嬌，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算他見識超凡，在男女之事上也不過是張一塵不染的白紙，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顏亦童在和成默的對視中微微搖晃了一下腦袋，黑色的假短發在夕陽的余輝中泛著金色毛刺，她伸手撥了撥快要遮住眼睛的假發，躲過成默的目光，如星云般的瞳孔在眼眶里左右擺動了一下，那帶著嬌憨的眼神都快要甩的飛起來了，小聲說道：“不許看我，再看我.....再看我......那我把你喝掉好不好？”
即便成默十分擅長撲克臉，在這一刻也被長河邊緣的夕陽染紅了雙頰，他低下頭避過了顏亦童的視線，也不知道是逃避還是點頭。
但周遭的人看到這甜到掉牙的一幕全都興奮了起來，古色古香的包間里響起了輕聲的尖叫，馮茜茜和馮貞貞都雙手捂住了臉，睜大眼睛看著顏亦童，付遠卓已經笑的彎下了腰轉過了頭，只有顏復寧還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微笑掛在臉上。
馮茜茜一邊笑一邊喘著氣說道：“哇！哇！童童！要不要這樣啊！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快要被你膩死了！
“剛才那表情到位！童童你能對著我來一個，讓我學學么？”馮貞貞也問道。
小魔女顏亦童“哼”了一聲，舉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十分大氣的說道：“以后你就歸本小姐罩了！可不許隨便對別的女人拋媚眼.....”
馮茜茜沖著顏亦童眨巴眨巴了眼睛，雙手握拳舉在下巴處，可憐兮兮的看著顏亦童道：“老公，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顏亦童坐了下來，抬起右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帶著亦真亦假的羞意說道：“沒有不要你啊！我又沒說不要你做我老婆.....”
“喂！喂！你們兩個當著我的面老公老婆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啊！”付遠卓指著自己的鼻子插嘴道。
顏亦童和馮茜茜同時白了付遠卓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不好意思，你只能當小三了。”
包間里再次充斥滿了歡快的笑聲。
成默看見木質飄窗的外，橘紅的夕陽已經消失不見，路燈一盞盞被夜點亮，泛白的天際線浮現了淡淡的月牙，心想：似乎，這樣的感覺也不算壞，如果能一直這樣輕松的活下去，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