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迷局對弈(11)
艾哈邁迪扭頭和成默對視了須臾，才微笑著說道：“阿卜杜勒先生未免也太著急了一點.....著急是要付出代價的！”
“代價合適我們就談，代價不合適我就另尋合作者，主教導我們‘山不過來，我就過去’，圣人之言一向是我的行動準則。”
“哈哈”艾哈邁迪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說：“可我看阿卜杜勒先生您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信仰者，甚至您都不做禮拜。”
成默一臉平靜的說道：“艾哈邁迪先生，難道你不知道：‘如果達到目的是允許的話，則撒謊是可允許的；如果目標是義不容辭的，則說謊也是義不容辭的’，很多時候迫于無奈，我不能夠做禮拜，但是在我的內心深處已經做了。”接著成默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就像我并不喜歡喝酒吸毒，但不得不做…你不會懂，我的周圍全是異信者，我只有偽裝的和他們一樣，才能獲得信任。”
“我十分尊敬您的奉獻精神，接下來我將帶您參觀可能會令你感到不適的畫面，希望您提前做點心理準備。”
“是嗎？那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樣的畫面會令我感到不適。”成默淡淡的說。
艾哈邁迪帶著成默沿著原路返回，重新來到電梯間，這次他們乘坐電梯來到四十五樓，四十五樓的格局和四十一樓完全不一樣，這里一點都不寬敞明亮，全是一個個的房間，一眼望過去就像成默在圖片上看見過的日夲網咖。
電梯的門口有警衛站崗，先是伸手攔了一下，但馬上就發現是艾哈邁迪，于是立刻叫了聲“boss”，艾哈邁迪帶著成默走進“網咖”，十分隨意的推開隔間的門，成默就看見了昏暗的隔間里，一個男子戴著耳機對著一臺電腦正在瀏覽著什么。背對著門的男子似乎通過忽然撒進來的燈光感覺到了有人推門，于是那個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立刻便挪開椅子站了起來，喊道：“老大。”
艾哈邁迪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肩膀說道：“你繼續工作，我只是帶客人參觀一下。”
年輕男子坐了下來，繼續開始瀏覽網頁，并敲著鍵盤打字回應，他的英語書寫并不算特別熟練，不少單詞還要切換到翻譯軟件上查。不過這不是成默觀察的重點，屏幕上所呈現的類容才叫人觸目驚心，一個個女性或者兒童的照片像商品一樣被陳列出來，照片不僅標注出來了姓名和年紀，還標注出來了國籍，這些女性和兒童大多來自于戰亂的中東和非洲，還有一些來自混亂的南美以及東南亞，還有數量稀少的白人，這來自于衰敗的東歐。而坐在電腦前的男子的工作，就是對這些商品的真實性做一個基本的審核。
接下來艾哈邁迪又帶著成默看了好幾個房間，有管理各種偷拍私人生活視頻的，有管理器官交易的，還有管理販賣各種名人隱私的，甚至有管理各種聳人聽聞的視頻交易的.
絕大多數時候這些工作人員都在解決顧客的投訴問題，比如視頻與介紹不相符，比如下了定金卻沒有按時收到貨…..
相比毒品和軍火交易，這里的交易更加黑暗，此時成默的眼前就在播放那些令人會生理不適的畫面，場面極度血腥。對于成默來說整個參觀過程簡直就是一堂生動的思想教育課。讓他明白了這個地球上還有多少人生活在弱肉強食的原始叢林之中，也讓他明白了華夏人民的安全生活多么來之不易。
只有在觀看了這些視頻才會明白，新聞聯播里說的并不是假的，許多國外民眾確實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是絕大多數人只有在親眼目睹的時候，才會明白沒有什么普世價值比安全感更重要。
以華夏如此之廣大，全社會的安全感又如此之高，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其中不但需要朝陽群眾這樣的傳奇故事，也需要每一個普通人，心懷質樸，用文明的舉止裝點我們的城市，更加需要無數默默無聞的警務工作者在為大家負重前行。
這其中也有太極龍的貢獻。
在觀看這些視頻的時候，站在成默身側的艾哈邁迪轉頭細心的觀察著成默的表情，他問道：“看到這些有什么感覺？”
成默并沒有表現的無動于衷，而是皺著眉頭說道：“這種血腥的視頻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有點沖擊力，但就我而言，這種懦夫行為只會叫我反感。”
艾哈邁迪聳了聳肩膀說：“我也不喜歡這些屠夫，但他們要么身處在戰亂地區，要么身處在南美和非洲的貧民窟。他們所處的地方政府軟弱無力，法律毫無威信，無法約束由黑幫統治的混亂地帶，在溫飽都無法解決的地方人命自然分文不值.....于是他們拍攝這樣的視頻或者直播來換取幾百甚至幾十美金。至于觀看視頻的人......全都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他們花上幾美金，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獵奇心理，又或者滿足自己生活在和平環境中的優越感。”
艾哈邁迪轉身走出房間，低聲說道：“在我們這里，世間的一切罪惡都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成默猜測這個環節是對他的一種考驗，他不僅得表現的有能力，還得表現的符合九頭蛇的價值觀，才能贏得對方的信任，于是成默開啟了嘴炮模式，以一種探討的語氣對艾哈邁迪說道：“其實無論是海德拉的羅那還是影網，都是一個矛盾的世界，這里既充斥著權利，也充滿自由。這里由各種各樣不受約束的言論、創造力、信息和思想搭建而成。權利和自由不僅賦予了人類了創造力還賦予了破壞一切的力量。在這個充滿矛盾的世界里，人們能更加容易探索任何欲望，讓腦海里的黑色念頭作祟，憑借神經系統的恣意妄為。確實對于擁有危險傾向又或者年輕脆弱未經世事的群體來說，這個世界充滿了危險，它絕對能夠起到負面的激勵作用，如果是這兩類人輕易的涉足這種世界很容易墜入欲望的深淵。因此如果僅僅以道德價值判斷作為結論，毒品和軍火市場實在太危險了；各種視頻交易害人害己；和黑道份子都是惡魔；所有購買扭曲性價值觀視頻的人都不值得同情…要讓我們做出這樣非黑即白的結論，顯而易見…..是很容易的，這也更符合大眾的價值觀。”
“然而，對于接觸了太多罪惡的我來說，事實并非如此。”成默“艾哈邁迪先生，我的經歷是你難以想象的。無論是小偷、搶劫犯、毒販、色情業者又或者是極端主義者，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比我想象的更加溫和友善。在現實之中我們往往對破壞規則與法律的人深惡痛絕，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思考罪惡背后的問題，比如小偷和搶劫犯背后大多數都高利貸纏身，為了緩解巨大財務壓力不得不鋌而走險，純粹是為了賺錢犯罪的人比例只是少數；比如毒販大多數都是以毒養毒，而這又牽涉到另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廉價的毒品為什么會價格高昂到人們負擔不起？還有色情內容的傳播，這也涉及到政府是不是有權利替人們選擇什么東西他能消費，什么東西他不能消費？還有那些極端主義者…無論是什么媒體都在譴責他們制造了那么多起悲劇，可他們總對發動戰爭的制造最多的悲劇的罪魁禍首置若罔聞，他們用軍隊破壞城市屠殺普通人，卻聲稱這是正義的行為，人們甚至還會為他們歌功頌德…當你深刻的了解人性與人間，就會發現我們人類對于罪惡的判斷雖然有明確的道德評判標準，然而在現實之中卻是一團模糊。”
“又比如我從事的毒品行業，人人都知道毒品是罪惡的，它能夠完全摧毀一個人甚至一個家庭，然而毒品依舊在全球泛濫，有些國家還不斷的放寬對毒品的管制，我想艾哈邁迪先生也應該清楚，米國和歐羅巴像吸塵器一般吸走了全球百分之九十的毒品，如今部分歐羅巴國家，如葡萄牙、荷蘭、西班牙等，早已實現吸毒合法化，法國則在2016年開放了首家合法的吸毒室，在澳大利亞和德國，有合法的吸毒點，米國23個州允許販售醫用大麻，科羅拉多州和華盛頓州允許販售娛樂大麻；而它的鄰居加拿大，在2018年已經大麻合法化了…原因是什么？”成默低聲問。
不過顯然他并沒有想要得到艾哈邁迪的答案，立刻就接著說道：“我并不是想為我販賣毒品的行為辯護，但認真的思考你就會發現一件隱藏在背后的事實，因為毒品本身也是階級社會的統治工具，特別對于那些日益在走下坡路的資本主義國家。他們無法解決資本主義的根本矛盾，資本家們無法擺脫貪婪的本性，富人越富，窮人越窮，社會階層徹底固化，底層人民根本無法獲得上升通道，該如何緩解階級矛盾呢？消費主義、乃頭樂娛樂文化…..以及毒品就成了底層人民的麻醉劑，對于歐羅巴和米國來說，用自由主義的名義以及嬉皮士文化的包裝，放寬對毒品的管制就是在緩解無法調和的階級矛盾，用‘罪惡’來維護社會的穩定…”
成默停頓了幾秒，輕聲說道：“你瞧，影網和海德拉的羅那就是我們人類的一面鏡子，盡管詭異且被隱藏起來的網絡生活所扭曲、放大且改變了樣貌，但這些被我們販賣的‘罪惡’卻是我們人類自身經常視而不見的影子。”
成默作為一個被天選者系統判定為審判者職階的天選者，對于罪惡的看法當然比絕大多數人要客觀和深刻的多，并且這番言辭的巧妙之處在于它看似公允，實則更多的偏向影網和海德拉的羅那。
這種巧妙深藏不露，卻能恰到好處的撓到艾哈邁迪的癢處，讓艾哈邁迪深以為然，甚至一邊搖頭，一邊鼓起了掌，“阿卜杜勒先生的看法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深刻，真是了不起了！”
“一點粗淺的認識而已，我只是說了許多人不敢說的話。”成默十分謙遜的回應。
“您的謙虛，令我更加尊敬。”艾哈邁迪稍稍鞠躬，隨后轉頭盯著成默微笑著問，“只是艾哈邁迪先生，您這樣的人應該在業內很有名氣，可為什么我竟然從來沒有聽說過金三角有您這樣的人物？”
成默回看著艾哈邁迪，絲毫沒有躲避他目光的意思，一臉淡然的說道：“準確的說，我其實并不是金三角的人。”
成默的話讓艾哈邁迪有些許的驚訝，不過這種驚訝在他的眼眸里只是一閃而逝，他依舊帶著笑容靜靜的凝視著成默，等待著成默的回答。
“不過魏超將軍和我的私交非常好，我確實也是受魏超將軍所托來歐羅巴推銷貨物，同時尋找合作者，這一點毋庸置疑。”
“阿卜杜勒先生，連真實身份都不坦白，您這樣可沒有交朋友的誠意。”艾哈邁迪派人調查了成默的身份，然而卻一無所獲。
“做我們這一行沒有什么比隱藏身份更重要，您的姓名難道真是艾哈邁迪塞尼赫？還有，你們九頭蛇的首領魔神貝雷特不常年戴著面具，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貌和姓名嗎？”成默淡淡的反問。
聽到成默提到BOSS的名字，艾哈邁迪收斂了臉上的微笑，虛了下眼睛，冷冷的說道：“阿卜杜勒先生，就算您是黑死病的醫生，在稱呼我們首領的時候，也務必加上‘大人’的尊稱。”
成默稍稍鞠躬以示歉意，隨后誠懇的說道：“抱歉，艾哈邁迪先生，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并沒有不尊重貝雷特大人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表達我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么絲毫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生意。我會按照您想要的交易方式與您交易，只要您能提供給我我需要的東西。”
“這個事情我們邊吃飯邊聊好了。”艾哈邁迪做了個請的手勢，帶領著成默再次向著電梯間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