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太子(2)
中世紀款的玻璃罩機油燈在狹長的走廊里發著幽幽的光，一盞一盞的貼著墻壁的中世紀煤油燈款式壁燈向走廊深處延伸，像這條長廊永無止境，燈光透過玻璃罩灑在黃砂巖的墻壁上，灑在布滿裂隙的石板上，提醒著他，這是一棟有著七百多年歷史的古老學院。
不過顏復寧看著著只容兩人并肩走過的走廊，完全不覺得有學院氛圍，只覺得陰森和可怖，像是中世紀的宗教裁判所囚禁異教徒的監牢。
帶著面具的顏復寧鎮定自若的經過走廊里的好幾個監控，沒發現有人攔截他，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顏復寧清楚并不是萬靈學院的安保措施差，而是這上面的建筑本來就不是重點，是萬靈學院的人正常學習搞學術研究的地方，真正的屬于里世界的秘密，全都在地下不知道多少米深的地方。
他回憶起李濟廷給他的地圖，上面推測的通向真正的萬靈學院的地點應該是在圖書館，不過顏復寧有自知自明，能利用載體和屏蔽戒指在不算秘密的萬靈學院表層碰碰運氣已經僥天之幸，想要去試看看能不能進到地下層，那純粹是去送死。
顏復寧看見前面有月光從尖頂孔門中撒進來，他稍稍加快腳步，走到孔門處再次朝外望了望，穿堂而過的風吹起了他黑色的袍子，微涼的北緯夜風中還夾雜著草地和泥土和氣味，這里離李濟廷給他圈出來的萬里學院生物研究所的位置已經不遠了。
顏復寧悄悄的深吸了一口，繼續沿著走廊向里面走，他并沒有抄近路，選擇看似有更多逃跑路徑，并且像是沒有更多的監控的學院內圈，依舊走在了比較封閉的走廊里，即便走內圈會讓他有安全感的多，但他還是選擇了看似更危險的道路。
實際上這算是顏復寧第一次正式執行任務，他被派到帝國理工的這些年并沒有真正的派遣過“干活”，正兒八經的接觸太極龍的對外任務還就是今年暑假在俄羅斯，但那更多的是“實習”，熟悉太極龍的手法和流程，做的也都是監控什么的無關緊要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顏復寧主要就是升級、建立人脈以及研究學術，實際上最早他確實是被劃在潛龍組，作為潛龍組在英國的暗樁被培養的，因此實習的時候也是在潛龍組。
原本顏復寧并沒有選擇的權利，后面之所以有選擇的權利，是因為學術方面的杰出表現，讓太極龍的上層覺得他這樣的人才如果只是用來做“潛龍組的暗樁”有些浪費。
矛盾的是，沒有顏復寧這種層次的人，又很難打入英國一些重要的里世界研究機構內部，因此顏復寧究竟歸屬于那個部門，讓太極龍的上層很是糾結，于是后面干脆就選擇了尊重顏復寧的選擇。
顏復寧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回國的，對于他來說潛龍組遠不如亢龍組安全，反正憑借他的能力想要混到太極龍高層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自然要選擇最穩妥的路徑。
本來李濟廷已經答應了他的申請，然后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黑死病”的事情，于是李濟廷就給他加了一個條件，順利的完成這次“黑死病”的任務，就算他圓滿的完成了實習，讓他回國，至于進入“飛龍組”搞科研，還是進入“亢龍組”搞執法，都隨便他選....
剛開始顏復寧不同意，甚至寫了好幾封郵件給了欣賞他的國內大佬，對方同樣也是天選者，并主持著飛龍組的數學研究工作，然而李濟廷不過拿出了他小時候做過的一件事情，就輕而易舉的逼迫他就范了。
每當想起當時李濟廷假裝不經意的提起那件陳年舊事時，顏復寧都恨不能立刻將李濟廷殺死，然而他知道自己目前缺乏這樣的實力，只能相信李濟廷會遵守諾言。
但他真的會嗎？
顏復寧不清楚，不過他會想辦法讓他不得不遵守。
他抬頭看著走廊孔門的另一側掛著的黑色花體“Aedificiumedificiumbiology”（生物樓）的牌子心想。
牛津大學的生物醫學工程，生物物理，生物化學，生命科學基地班，分子生物學，醫學以及藥學都處在全球前列，個別學科的研究可以說是數一數二，并不下于當前基因研究最強的米國，這里面的原因不僅有英國本身的研究實力很強的緣故，還有英國和米國本來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國家，相比一衣帶水的歐洲，實際上英國和美國的關系更親密。
這一點不僅僅因為兩個國家的文化和歷史傳統的相似，還因為地緣上兩個國家是天然盟友，雖然在日不落帝國在稱霸世界的年代沒少和米國起沖突，但最終兩個國家還是和平的完成了霸權的交接，而兩個國家也形成了“特殊”的盟友關系，一直以來，英國都是米國最信任、最可靠和最有能力的盟友。
因此不少科研成果美國和英國都是共享的。
不過顏復寧這一次想辦法潛入萬靈學院，并不是覬覦這些他很難接觸到的機密，而是潛龍組的人發現了“黑死病”似乎和萬靈學院的一個重要人物有聯絡。
而李濟廷給顏復寧的任務就是接觸到這個重要人物，并想辦法從對方嘴里掏出一些秘密，不管是威脅還是利誘，不管是萬靈學院的秘密還是黑死病的秘密都行.....
此刻顏復寧就準備來生物樓碰碰運氣，對方是個生物基因學的天才，自然也是個學術狂人，周末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的可能性很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他今天就能接觸到對方，甚至完成任務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似乎他的運氣并沒有那么好，因為一樓一眼望過去就知道沒有實驗室，眼下顏復寧已經走到了生物樓的二樓，整個過道里都一片寂靜，和一樓古樸完全不一樣，這一側的裝修十分的現代，門窗全部變成了合金門窗，封的十分嚴實。走廊里的大理石也是全新的，兩側裝的也不再是壁燈，而是走廊的吊頂里鑲嵌著日光燈，兩側的房間里沒有一絲光線從磨砂窗戶里透出來。
處在屏蔽狀態下的載體連地圖也無法使用，顏復寧只能稍稍停下腳步，向右側掃一眼，去觀察走廊兩側的合金門上的貼的金屬銘牌，看其中有沒有“生物實驗室”。
他不敢在樓梯口多停留，只能在有限的幾秒鐘內做出判斷，是探查這一樓，還是不探查這一樓，對于顏復寧來說，機會只有一次，選擇了這層，就意味這他不能在去其他樓層，因為去多了樓層肯定會引起坐在監控室里的守衛的懷疑。
此時顏復寧已經看到了二樓走廊靠左邊的最后兩扇門上都貼著的金色底黑色花體字的“BiologicalLaboratory”，顏復寧的拉丁文詞匯有限，不過幸好“生物實驗室”的英文和拉丁文詞基本沒有什么區別，本身拉丁文就相當于英語的文言文，所以顏復寧才沒能看漏。
然而盡頭的那間實驗室的門縫和窗戶里似乎并沒有燈光漏出來，這讓顏復寧稍稍有些糾結，然而顏復寧并沒有時間去想太久，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向上，走到三樓情況更加糟糕，這一整層都貼著“實驗室”的牌子，而前綴則五花八門，以顏復寧的拉丁語詞匯量根本無法一一分辨。
他只認出了一個“微生物實驗室”、“分子生物學實驗室”以及一個“動物實驗室”，其他的好幾間掛著實驗室牌子的他都沒認出來，不僅如此這層樓除了日光燈，也沒有燈光從實驗室的窗戶里透出來，這讓顏復寧懷疑是不是今天所有的萬靈學院的人都去參加學院里的正式晚宴去了，沒有人在實驗室廢寢忘食的搞科研。
顏復寧再次糾結了起來，上面只有一層樓了，萬一樓上沒有實驗室，那么他今天很可能就白來了，而下次能進入萬靈學院將是猴年馬月的事情，只能通過其他途徑接近目標人物，但悲劇的是李濟廷并沒有給他那么久的時間。
稍作猶豫顏復寧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判斷，他沒有看見燈光，雖然有些實驗室的窗戶也許拉上了窗簾，不過準備間的燈都沒有亮，那實在不科學，另外他也沒有看見自己想看見的“DNA”三個字母。
顏復寧決定自己只能去第四層碰碰運氣，萬一沒有便只能作罷，隨便進一個實驗室，假裝拿個什么東西，然后原路返回，在回歸本體。
他快步的向上走，樓梯和實驗室那層的裝修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叫他有種穿越的感覺，走廊那側是現代，而樓梯這邊則是中世紀，巖石修筑的樓梯十分狹窄，如果是迎面上下的話，必須側身才能通過，安在墻壁上的一根鐵管狀的扶手已經被磨得十分光滑，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油光，石頭臺階應該修補過好些次，有些臺階的顏色比較深，邊緣的缺口會稍微多一些；有些臺階的顏色比較淺，也沒有上面磨損的痕跡。
向上走的時候顏復寧的心情還很平靜，即便并沒有達成目的，但一切還算順利，沒遇到什么挫折，然而走到了三樓和四樓的轉角，他抬頭便發現糟糕，因為整個四樓都是封閉的，樓梯的盡頭就是一扇全封閉的合金門，并且和二三樓的實驗室不一樣，這扇合金門裝的有門禁，銀色合金門門靠樓梯這一側裝著一把漆黑的電子鎖，鎖沒有門把手，只有兩條數字按鈕在閃著幽幽的光。
門上沒有貼實驗室的名稱，只貼了一個數字“6”，6這個數字貼在這里實在是太奇怪了，根據顏復寧的記憶，這里既不可能是六棟，也不可能是六樓，更不大可能是六號實驗室。
顏復寧的心跳陡然的加快，他沒有去瞧四樓門口正對著他的監控器，只是大腦在飛速的運轉，思考自己應該怎么辦，他一手抓著身側的鐵管扶手，一邊慢慢的向上走，可不管怎么拖時間，到達四樓只有九級樓梯要爬。
顏復寧的心中一驚，從轉角到四樓的這一段樓梯層數似乎不一樣，這一段樓梯是全新的石塊壘成的，并不像下面幾層的樓梯臺階有新有舊，并且階數似乎也不一樣，下面的樓梯都是臺階數都是八階，唯獨這最后一段有九階，硬生生的多了一階。
“6、9、8”這三個數字在顏復寧的腦海里飛速的運轉，但他并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三個數字的關系，此時他已經站到了電子鎖的面前，有些奇怪的是一般來說電子鎖上數字“0——9”的數字加上星號和井號按鈕都是呈三排或者四排分布，這樣比較合理。
但眼下這個密碼鎖的按鈕確是呈現兩條分布，并且沒有星號和井號，這些線索似乎都在指向解開這個密碼鎖的密碼，于是無數的數字像流星一樣的在顏復寧的腦海里劃過，向著他的心頭墜落，雨果曾經說過人類掌握著三把鑰匙，一把開啟字母，一把開啟音符，還有一把就是開啟數字。
思想、幻想以及知識就在其中。
顏復寧覺得雨果說的不準確，數字其實囊括這一切，一切都是數字，如果要他選擇數字中最神奇的一個，他一定會選擇“π”，這個數字無窮無盡，永不重復，也就是說在這串數字中包含著無數的可能。
它其中的一段，一定會有你的生日；它其中的一段，一定會有銀行密碼；甚至它其中的一段，一定會有你的身份證號碼.....
如果把這些數字轉換成字母，你就能得到無數的單詞和無數的組合，也許你這一生的故事都能用這串數字表達出來，這是一串擁有無限可能的數字，這是個圓，這個數字最能代表宇宙.....
而他所使用的所有密碼，全都是截取自“π”其中的一段，那么對方又會使用什么樣的密碼呢？
顏復寧的手已經抬了起來，放在了密碼鎖的上方，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底部發著微藍光線的黑色按鈕，如果載體能出汗的話，此刻他一定已經大汗淋漓，“6.....6.....6！”
顏復寧將右手中指觸摸到了“6”的上面，瞬間心中閃出了一串數字。他穩住呼吸，將手指移到了“8”的上面，輕輕的按了下去，密碼鎖的顯示屏上閃出了第一個星號，接著他按下了“1”，再接著他按下了“2”，然后最后按下了“8”.......
電子鎖“嘀”的一聲響，應聲向一側滑了進去，顏復寧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果然對方設置的密碼是“Perfectnumber”，所謂的完美數就是除了自身以外的約數的和恰好是它本身，比如6123，28124714，接下來的第三個數就是496，再接下來的就是8128，再下一個是33550336，至今為止，人們只發現48個完美數。
顏復寧也不確定對方一定是用的“8128”，但他覺得如果這間實驗室的主人是目標人物的話，說不定就會使用這個數字，并且這層樓里的線索，也確實指向“8128”這個數字。
現在看來他猜對了。
顏復寧走進房間，日光燈把里面照的十分明亮，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打量整個屋子就聽見背后有一聲輕響，顏復寧回頭一看，合金門已經輕輕的關上，門背后貼著一個很大的字條，上面用英文寫著：“請換好無菌衣，帶上無菌乳膠手套和一次性無菌帽子。”
下面的落款是休·格羅夫納——黑太子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