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太子(1)
隨著穿著女仆裝的漂亮女郎們將印著牛津和萬靈學院標志的餐具擺放完畢，湯姆塔悠揚的鐘聲也隨之響起，清亮而悠遠的鐘聲預示著時間已經來到了六點整。
坐在中間那條餐桌最前面，穿著紅袍黑袖外袍，后背的披肩都長的拖到了地上的老頭環顧四周，咚的一聲敲了下桌子，原本在說話的人們全都肅靜了下來，然后全場起立。
見眾人都一臉肅穆的站了起來，顏復寧自然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見敲桌子的老頭摘下了頭頂上的博士帽，露出金色的地中海，他最后一個站起來，吧啦吧啦的開始說起了拉丁文。
顏復寧對宗教和文學也是沒什么興趣的，自然沒有研究過拉丁文，只能聽的懂很簡單的一些詞匯，大部分都是禱告，但眼前這位老先生的禱告和教堂的禱告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樣，這其中“veritas”（真理）這一詞出現過好幾次。
不過結束語顏復寧算是完整的聽懂了，那就是他曾經在校園里看見過好幾次的牛津校訓：“Dominusilluminatiomea！”（上主是我的亮光）
在老頭說完這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話之后，眾人集體“amen“（阿門），隨后全部坐下，此時餐包也擺上了桌子，顏復寧將餐包從籃子里拿出來，忽略了放在盤子一旁的三把餐刀，拿起盤子上方的單獨擺放的一把銀質的小餐刀開始切片。
倒不是顏復寧矯情，切面包只能用擺在盤子上方的點心刀來切，不能用主餐刀，不僅如此，切片還要始終從某一頭切到另一頭，這個倒不是禮儀，而是習俗。
威廉·佩里·卡文迪許介紹了一下剛才主持禱告的是他們的院長——愛德華.菲查倫.霍華德，是現任的第18代諾福克公爵，霍華德家族的掌門人。
不過威廉·佩里·卡文迪許并沒有開口介紹霍華德家族的歷史，實際上這一點大有可以說，著名的電影《另一個波林家女孩》就是說的霍華德家族旁系——博林家族、霍華德家族與亨利八世的事情。
歷史往往比現實還要狗血，當時都鐸王朝第二任君主亨利八世主政時期，有一半霍華德血統的博林家族出了兩個美人，這兩個美人一個成為了亨利八世的王后，一個成為了他的情婦。
這時霍華德家族也出了一個美人凱瑟琳.霍華德，而它也就是亨利八世第第六任王后，不過流水的王后，鐵打的情婦，最后王后們全都被斬首，只有情婦瑪麗.博林活了下來。
威廉沒有提及，于是眾人都默契的沒有討論這些歷史問題，其一這是對為尊者的不敬；其次亨利八世的第三任王后是珍.西摩，也就是格溫.西摩的曾曾曾曾曾曾.....姑奶奶。
倘若是成默在這里肯定能聯想起這些背后的狗血故事，只是顏復寧不是成默，他對于歷史僅僅是略有涉獵，完全不知道坐在自己周圍的人，祖上都是上過電影和電視連續劇的重要歷史人物。
而威廉·佩里·卡文迪許的祖上也有大名鼎鼎人物，那就是劍橋卡文迪許實驗室的創辦人著名的化學家，物理學家亨利·卡文迪許。
要換在平時顏復寧肯定想的起來眼前這個威廉·佩里·卡文迪許和亨利·卡文迪許肯定有關系，不過自從進到萬靈學院之后他的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的緊繃之中，一直在默默的記那些能夠看的到的監控位置，所以思維完全沒有朝著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面想。
另外他還要記住這個學院里的每一張面孔，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天選者，同時要對比李濟廷給他的照片找出目標人物，并要根據萬靈學院的建筑以及地形推測隱藏在地下的真正的萬里學院到底如何進去。
此時的顏復寧必須得一心四用，不僅得兼顧和威廉他們聊天，還得想辦法完成任務。
顏復寧一邊和威廉聊著愛因斯坦流形，對其相關性質進行了討論，還探討了愛因斯坦流形與常曲率黎曼流形之間的關系，一連串“2維和n(n≥3)維”以及“3維連通的愛因斯坦流形(M，g)必為常曲率黎曼流形”這種類型的專業術語聽的一旁的馮貞貞與格溫.西摩如墜云霧。
不過兩個女人都和普通女人不一樣，知道男人們在滿懷熱情的投入一件事情之中時，女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和他一起投入其中，就算不能，至少也不要打擾。
顏復寧和假裝和威廉談論的極其投入，這時已經在上開胃小吃，按照英餐的流程接下來就是主菜和餐后甜點，顏復寧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必須得抓緊一點，于是他一邊回答，一邊假裝下意識的看著放在餐盤旁的一排酒杯不經意的說道：“你這個問的真棒，非緊完備愛因斯坦流形上無窮遠處切錐的唯一性一直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問題，我們將先證明較小的Ricci曲率上的三個新的單調性公式，并說明它們和向切錐收斂的速率有關......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杯酒，來潤潤喉嚨那就在好不過....”
威廉正待下文，連忙轉身喊來了食堂的服務生，叫他拿紅酒過來，隨后對顏復寧笑著說道：“非常抱歉，我們牛津的酒沒得選，他送過來喝什么，我們就只能喝什么.....”
“沒關系，其實我對品酒什么的一竅不通，我只是喜歡那種有點醉的狀態下去思考問題，那會讓我有無所不能的感覺.....”
“對！對！我也是這樣，尤其是微醉之后，在做出來一道巨難的題目之后，那種快感，簡直讓人無法形容。”威廉也興奮了起來，眉飛色舞的說。
“那我們可要好好的喝一杯！”顏復寧其實不怎么愛喝酒，更沒有在喝了酒之后思考問題的習慣，但英國人極少有不愛喝酒的，并且英國年輕人中有一種以狂飲、濫飲、一醉方休為榮的不良文化，很多年輕人都經常因受同伴壓力而被迫拼酒，就算是貴族也不能免俗，因此顏復寧便把自己教授的愛好安到了自己的身上。
“當然....我記得有句華夏諺語是怎么說的？”威廉頓了一下，用他憋足的中文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于是顏復寧和馮貞貞都應景的笑了起來。
等穿著燕尾服、白襯衣打著黑色領結的服務生端著一瓶沒有標簽的紅酒走過來的時候，威廉解釋道：“我們學院的紅酒是全部撕掉了商標的，這些葡萄酒全部來自在三一學院的地下，那里有一個藏有數千瓶葡萄酒的酒窖，都是那些愛好品酒的導師們搜羅來的，不過我們品嘗的時候必須盲品，所謂‘盲品’就是在未知酒標信息條件下進行的一種品酒方式，由我們通過品嘗來判斷葡萄品種、產地和年份等特征.....如果沒說對，那么對不起，你就不能喝下一杯了.....”
“哦！這是我覺得你們學院最棒的一條規則了！要不然你們這些人就會毫無顧忌的把酒窖里的藏品給喝光.....”一旁的格溫.西摩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了嘴微笑著說。
顏復寧卻覺得這條規則實在糟透了，早知道有這么一天，他一定會認真的研究紅酒，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威廉對紅酒很有研究，要不然他的計劃就可能要涼了，他看著帶著手套服務生，把紅酒擱在手臂上搭著的白色餐巾上，緩緩的給他的杯子里傾倒了三分之一杯紅酒，假作遺憾的說道：“如果是我，估計只有喝這一杯的資格.....”
威廉還沒有說話，格溫.西摩便道：“千萬不要害怕沒有酒喝，坐在你面前的就是牛津葡萄酒協會的副會長，每次品酒會，他都是最熱情的組織者！”
“格溫，你這樣說就是對我的誤解了，你也知道我們家里有兩個酒莊，如今我正致力于把我們家的酒推向華國市場，如今歐洲葡萄酒消費呈下降趨勢，預計每年將減少3，390萬箱，而亞洲和美洲均以強勁的勢頭增長，預計將分別增長3，570萬箱和2，380萬箱，這其中華國的增幅在16.6，上次我和貞貞不就是在討論這個事情嗎？所以，喝酒對我來說可不是放松，而是工作.....”
“既然這樣，威廉，這個事情就交給我來幫你做吧！說到喝酒，也許我比你更擅長，至少我不會沒有節制的喝到爛醉。”
見格溫和威廉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小火苗，馮貞貞笑著說道：“其實我覺得偶爾讓男人們喝醉也是件好事，尤其是他們這種搞研究的，平時的壓力就很大了，要是周末情緒還得不到釋放，就會越堆積越多....”
“對！對！貞貞說的有道理！”威廉連忙附和。
“貞貞你是不知道！威廉常年喝的不省人事，怎么推都起不來？不僅如此答應我的事情還經常放鴿子，我打電話不接，要不是我沖到他家里發現他確實是在睡覺，我都認為他一定找了別的女人.....”格溫有些氣憤的說。
威廉則在苦笑。
只有顏復寧知道威廉為什么有口難辯，實際上這也是他一直不找女朋友的原因之一。
格溫見威廉沒有辯解，舉起已經被服務生倒了酒的杯子說道：“干杯，為了英國人的紳士風格被你給敗壞的一干二凈.....”
于是四個人都舉起了杯子，在把這一杯紅酒喝下去之前，威廉可憐兮兮的說道：“那我今天能夠陪克里斯多喝幾杯嗎？”
格溫.西摩看了看馮貞貞又看了看顏復寧，“好吧！看在貞貞和克里斯的面子上.....”
威廉聽到格溫.西摩的話，晃動了幾下酒杯，再用鼻子深吸一下，然后淺嘗一口，讓酒液在口腔保留一段時間，之后才咽下去并對一旁的服務生說道：“毫無疑問這是2001年的史密斯拉菲特(ChateauSmithHautLafitte)，至于產地和葡萄品種就不需要詳細說了吧？”
酒過三巡，半真半假不勝酒力靠在了馮貞貞身上的顏復寧激活了他的載體，這個時候坐在中間條桌的一眾導師已經離開，不過還有不少學生還在食堂里拼酒，但像顏復寧這么早就醉倒的還是絕無僅有，紅著臉的威廉嘲笑顏復寧酒量實在不行，端著酒杯找其他人繼續豪飲去了，全然不知道顏復寧實際上早就謀劃著“喝醉”這件事情了。
此時此刻顏復寧將自己的載體激活在了威廉開始介紹過的學生宿舍那一棟，在他載體完成的瞬間，也就是最后一抹彩色的DNA鏈條在光柱中消失的那一瞬間，顏復寧將早就準備好的一枚銀色戒指套在了左手食指上的銜尾蛇戒指上，于是原本還有殘留的一絲光幕瞬間消失。
按道理光幕消失，顏復寧的載體就應該出現在地圖上，而萬靈學院這種守衛森嚴的地方，肯定是能監控到的，然而夜幕下的學院依舊一片平靜，顯然顏復寧載體的出現完全沒有被發現。
之所以沒有被發現，自然是因為顏復寧剛才戴上的那枚銀色戒指。
那枚戒指并不是什么神器，而是太極龍的最新研究，太極龍的裝備部根據0級載體不在地圖上顯示的原理，制作了這種能夠屏蔽量子信息傳輸的指環，目前只有在量子信息傳輸研究最前沿的華國有這項技術。
不過這項看上去很吊的技術并沒有太大的卵用，因為屏蔽了頭頂的量子衛星，也就意味著載體無法從這些衛星上獲取能量，這就是說帶上屏蔽戒指雖然不會出現在地圖上，同樣沒有辦法使用任何技能，要使用技能就必須先把戒指摘下來，因此這項技術稍微有些雞肋。
但顏復寧沒有選擇，起碼載體的基本素質還是在的，他在一片黑暗中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單人宿舍，宿舍不大，哥特式的格子窗外面是一片夜幕，看不到月光，遠處是一片巖石壘成的高塔，牛津又被稱為萬塔之城，并不是浪得虛名。
雖然房間里只有一點微光漏進來，顏復寧卻看的很清楚，床橫在宿舍的中間，一旁是電腦桌，一旁是衣柜，床頭還掛著一副抽象畫。
顏復寧先是走到了鏡子面前，小心翼翼貼上人皮面具，這是李濟廷給他的，根據某個萬靈學院的學生的臉制作的仿真人皮面具，這種面具騙人有些難，但是瞞過監控和人工智能還是很容易的。
接著他徑直走到了衣柜前面開始翻找了起來，馬上就找到了牛津學生穿的制服以及黑袍子，現在他已經完全能夠區分這些黑袍子代表著什么意義了，有袖子的黑袍子說明你本科也是在牛津讀的，而沒有袖子的，就很可能只是在牛津讀的研究生。
眼下這件袍子是純黑的，說明對方并沒有獲得哲學博士的稱號，顏復寧將黑袍子從衣柜里拿了出來，罩在自己身上，聆聽了一下門外的動靜，便小心翼翼的開了門，然后走出宿舍。
走廊一片寂靜，冷清的月色懸在半空，在走廊里撒下一片寒霜。
顏復寧瞧了瞧斜對面的食堂，燈火通明，一旁圖書館的日晷上還有月亮投射下來的黑色指針，他小心翼翼的向著走廊的盡頭走去，樓梯在那邊，開始威廉有說過，萬靈學院的每棟樓雖然看似連在一起，但并不互通，實際上都是獨立的。顏復寧要去生物實驗室，必須得下樓走到一樓，通過一樓的走廊繞到生物實驗室。
一樓環繞學院的走廊里裝有不少攝像頭，這對他來說是件難度極大的事情。
除此之外，就只能爬到屋頂，從屋頂上去，但顏復寧相信假設他上到屋頂分分鐘就會被發現，還不如鋌而走險嘗試從走廊去到生物實驗室成功率會大一點。
樓梯間里悄無聲息，只有墻壁上的復古玻璃燭臺燈亮著，但顏復寧看見了紅外線攝像頭正對著樓梯口，他假裝若無其事的向下走，如果對方不是認識這個學院的每一個人的話，顏復寧相信他的載體能夠瞞得過守衛。
他之所以被派到在英國來，就是因為他的載體染了黃毛之后，跟白種人幾乎沒有什么區別，這大概是因為顏復寧祖上有八分之一的德國血統的緣故，更何況他臉上還貼了仿生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