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閣本來就有招攬李牧的心思。
只不過是攝于李牧的‘兇威’,總覺不好接觸。
這幾日以來,鐵無異未敢親自開口,以免被拒絕之后,再無轉圜的余地,避免惹得李牧不快。
但是隨著這幾日,皇極崖八皇子,頻頻向李牧拋出橄欖枝,就算是傻子也都看得出來,這是八皇子要招攬李牧了。
而李牧的反應,也讓鐵無異在內的各方豪強,都意識到,這位天才馴獸師、劍修散仙,加入皇極崖,或許是時間問題。
于是鐵無異心中就更加急迫。
一旦李牧加入皇極崖,就意味著,他的地位水漲船高,不僅實力高深恐怖,還有了大勢力的背景支撐,比之以前更具有投資和拉攏的價值。
當然,讓李牧加入鑄劍閣是不可能的。
也是不現實的。
但若是李牧能夠擔任鑄劍閣的可卿長老之職,那對于鑄劍閣來說,也是一飛沖天的大喜事。
有這個名頭在,簡直就是神器在手。
以后,飄香平原上,還有哪個實力,敢打鑄劍閣的主意?
鐵無異心中著急啊。
他思來想去,最后將希望,寄托在了顧君如的身上。
畢竟是最早與李牧相識的人,而且還是一位嬌滴滴的大美女。
男人對于美女總是更容易寬容嘛。
顧君如身為鑄劍閣三閣主鐵無心的真傳弟子,對于鑄劍閣有極強的歸屬感,有了掌門鐵無異的授意之后,最終還是找了一個機會,鼓足勇氣,將這個請求,拋了出來。
她充滿希望地看著李牧。
但李牧聽了之后,淡淡地道:“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
“哦…”顧君如心中瞬間失望無比,但還是強顏歡笑地道:“掌門人和諸位閣主,對于木公子,都無比尊崇,希望公子最終能夠給鑄劍閣一次機會,鑄劍閣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件事,早就被提到了鑄劍閣生死存亡的高度。
顧君如隱約感覺得出來,李牧對于鑄劍閣并無特殊的好感,但也不敢再多說什么,又聊了幾句其他事情,便很知分寸的起身告辭。
李牧并未起身相送。
他對于鑄劍閣,倒是沒有什么排斥。
以這幾日的見聞來看,鑄劍閣還算是相對平和的宗門,對外征戰極少,對內也并過于苛責橫征暴斂,比之問道宗、金頂山之流,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但問題是,李牧是個狼人。
他現在是狼人悍跳預言家,是要去做‘內奸’的。
他自己謀劃甚大,混入皇極崖要干一票大的。
遲早有一日會暴露。
現在若是擔任了鑄劍閣的客卿長老,日后一旦身份暴露,鑄劍閣反而是被會牽連。
所以,李牧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拒絕鑄劍閣的邀請了。
送走顧君如,李牧再次閉關。
“你覺得,木公子,這是什么意思?拒絕?還是等著我們主動去展現誠意?”
聽完顧君如的匯報,鐵無異的心中,也有點兒慌。
所謂關心則亂。
饒是鐵無異作為一派之主已經近百年,經歷了無數的風雨,此時也都有點兒摸不準李牧的意思。
顧君如很認真地想了想,如實地道:“弟子覺得,木公子似是有推脫之意,志不在此。”
鐵無異頓時呆住。
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好像是被抽空了精神和力氣,身形都佝僂了起來。
志不在此。
這四個人,如四道晴天霹靂一樣。
“唉,可惜了。”
鐵無異無力地嘆息了一聲。
在顧君如面前,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頹然和虛弱。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小門派想要在這仙界中生存,為何如此之艱難。
“掌門,賞劍大會結束之前,木公子都還在花語城,或許還有機會。”顧君如忍不住道。
鐵無異點點頭,正要再說什么。
就在這時,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掌門親傳弟子陳云快步沖進來,面色驚怒地道:“掌門人,不好了,不好了,靈田…靈田被毀了。”
“什么?”
鐵無異和顧君如同時驚呼出聲。
靈田,那可是鑄劍閣的命.根.子啊。
“到底怎么回事?”
鐵無異怒吼著,身形飛射,已經是朝著靈田方向趕去了。
顧君如緊隨其后。
靈田距離掌門大殿并不遠,約二十息之后,顧君如來到了靈田地埂上。
三四十名鑄劍閣的核心弟子,以及數百名耕種靈田的農修士,正戰戰兢兢地跪伏在田邊,連頭也不敢抬。
整個靈田重地,都回蕩著鐵無異憤怒的咆哮聲。
“怎么回事?誰干的?我要把它抽筋扒皮。”
作為鑄劍閣掌門,鐵無異從未如此失態。
顧君如看到,靈田中,種植的仙粟已經被踩了個七七八八,都折斷倒伏在地,或者是被連根拔起,還有一些田壟,被從中挖斷了,辛苦培育的靈土,更是被挖去了二分之一…
毀了。
顧君如一看之下,也是頭皮發麻。
鑄劍是技藝,讓鑄劍閣可以有一定的名氣,結交出去關系網。
靈田則是命.根.子,讓鑄劍閣這些年,可以不發動對外戰爭,也不爭奪修煉資源,自產的仙糧,勉勉強強可以滿足宗中修士的修煉需求。
靈田被毀,鑄劍閣的根基,倒了一半。
是什么人如此喪心病狂?
靈田中這幅模樣,好似是有人故意來破壞,而不是來搶奪仙粟仙糧,損人不利己,完全就是要將鑄劍閣的命.根.子給斬掉啊。
“是誰?說。是誰干的?”
鐵無異怒吼連連。
陳云低聲道:“農修士和守衛靈田的弟子,都被人用幻術陣法困住,未見兇手真模樣,不過…不過…”說到這里,他吞吞吐吐起來。
“不過什么?還不快說。”鐵無異厲聲吼道。
陳云靠近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有幾名弟子,隱約看到,進入靈田中的,似不是人形,而是…兩條野獸,模樣似狗。”
什么?
鐵無異愣住。
他看向陳云。
后者面色怪異,神情閃爍。
鐵無異張口就要罵,卻突然反映了過來。
鑄劍閣中,并未有豢養野獸靈禽的習慣,外面的野獸之類的,也根本沒有辦法進入到如此守衛森嚴的靈田之中,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如今的貴客——木牧公子麾下的戰獸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木牧公子手下,正好有一虎一狗,莫不是?
鐵無異心中一個激靈。
如果真的是木牧手下的戰獸,問題就復雜了。
是木牧授意呢?
還是戰獸自作主張?
后一種情況還好辦,如果是前者,事情只怕絕對不止是靈田被毀這種程度,一旦木牧有惡意,對于鑄劍閣來說,不啻于滅頂之災。
一念及此,鐵無異腦門上冷汗簌簌而下。
而且,問題的最關鍵一點,守衛靈田的弟子,也只是隱約看到,并不真切。
沒有直接證據啊。
鐵無異的心中,浮現出無限悲哀。
生存,真的好艱難。
他想來想去,也不敢直接撕破臉去找李牧質問,暫時只能忍氣吞聲,靜觀其變,摸清楚李牧的目的再說。
“把靈田修葺一番,能夠搶救回來多少,就算多少吧。”
鐵無異神色頹唐地道。
“記住,此事絕對不能對外聲張,誰要是走漏了消息,我讓他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他目光凌厲,一掃在場的所有人,厲聲地道。
所有人都低頭不敢與掌門的目光對視。
“君如,你隨我來。”
鐵無異轉身朝著靈田外走去。
顧君如神色有點兒茫然,腦子里一團亂麻,緊隨其后。
“先生以為,這幾日成果如何?”
八皇子問道。
肖嘯手握折扇,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地道:“效果顯著。那木牧對其他人,皆不假辭色,唯獨對殿下您,恭敬有加,顯然對殿下感觀極好。”
八皇子也點頭,道:“我亦如此認為,先生以為,此時,是否可以開口招納此人?”
肖嘯搖搖頭,道:“殿下,稍安勿躁。此時開口,木牧或許會點頭,但只怕是忠誠度并不高,賞劍大會即將開始,殿下可徐徐圖之,讓與此人,更多好處和利益,令其心中感激,主動開口歸順,到那時,此人才可絕對為殿下所用,成為殿下可放心驅使之士。”
八皇子聞言,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先生所言甚是。不過,先生覺得,要讓什么利益和好處于木牧呢?”
肖嘯微微一笑,道:“近幾日觀之,木牧此人,不好色,不貪財,勤于修煉,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是劍修,精通劍術,搭上顧君如,來鑄劍閣參加賞劍大會,殿下覺得,是為了什么呢?”
“啊,本王明白了,他是為了那鳳鳴神劍而來。”八皇子道。
肖嘯道:“正是。此次賞劍大會,各方大小勢力來了不少,但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家伙而已,無人能與殿下爭劍,既如此,殿下不妨做個順水人情,將此劍,贈與木牧,到時候,他必心生感激。大事可成。”
八皇子道:“先生言之有理。可是,這柄劍…”
他來賞劍大會當然是為了這柄鳳鳴神劍,但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一個女子。
“殿下,大事為重。”
肖嘯正色提醒道。
八皇子神色一肅,道:“先生說得對,是我目光短淺了,好,就按照先生的計劃來做。我得先生,真乃是如魚得水也,幸甚,幸甚啊。”
肖嘯連忙道:“在下遇殿下,也得明主,更是大幸也。”
兩人相視,都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