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和道人之間,那種無聲無息的交流,就連李牧都沒有察覺到。
李牧甚至都沒有察覺,老乞丐和那條狗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最終,神農幫遺址曲終人散。
李牧騎著白馬,帶著兩個小書童,在主簿馮元星、都頭馬君武以及一眾衙衛的簇擁之下,朝著縣衙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漸漸各個街巷之中,響起歡呼聲。
而這時,許多隱藏在暗中的人物,才慢慢地現身。
“呼,這個小縣令,有點兒意思。”
一個白發如霜的年輕人,似是從虛空水波之中走出來一樣,突兀地出現在擂臺上。
他那原本猶如冰霜一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好奇之色。
這白發年輕人,看著李牧等人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終背負古劍,也從神農幫遺址離開。
實際上,他從一開始就在現場。
但卻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所謂的兩大宗門,哪怕是鐵手擎天鐵振東這種所謂的西北武林道名宿,在他這種層次的存在眼中,也如螻蟻一樣,所以一般來說,螞蟻打架他是根本沒有興趣的。
但這一次,因為某種原因,他來到了太白縣城。
只因為等待太無聊,所以他一時興起隨便來看看這場鬧劇解悶。
沒想到,卻有了意外之喜。
一個連他也有點兒看不透的小縣令,身邊帶著那樣一個小書童。
濃郁的沒邊的妖氣啊。
到底誰是妖呢?
縣令?
還是小書童?
“唔,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客棧里,赤著雪足懶洋洋地躺在斜椅上的情殺道傳人仙面周可兒,聽完情殺道另外一位傳人,也是她的表哥魔心凌厲的描述,,清純脫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
“出手的人,不是草原大哲別,而是太白縣令李牧,引月神弓在他的手中。”魔心凌厲的陰陽臉上,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道:“表妹,這一次,你好像是猜錯了。”
難得看到一次自己這位神機妙算的表妹出錯,他的心情其實是不錯的。
他這樣的笑容,也只在表妹面前會出現。
魔心凌厲,當代情殺道最杰出的傳人,一顆魔心,滿手鮮血,殺戮無算,死在他手中的人,有武林耆宿,也有稚氣童子,殺性之重,被稱為歷代情殺道天才之首。
凌厲從小就脾氣倔強,性格暴戾,沖動起來如瘋子一樣。
他平生只聽兩個人的話。
一個是他的師尊,已經死了。
另一個則是表妹仙面周可兒。
他與周可兒兩個人,從來都是形影不離,雙宿雙飛,在武林之中,合稱為仙面魔心,被稱之為遠古宗門情殺道新生代的代表,亦是是大秦帝國之中近十年以來風頭最盛的年輕強者之二。
“我又不是神仙,可以算盡一切。”聽到表哥的調侃,周可兒清純如仙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嬌嗔。
她在武林中的尊號為仙面,就是因為有一張清純如仙子一般的面孔,但實際上呢?死在她手中的武林豪杰和天才,不知道有多少。
這樣一個天賦、地位、實力和智慧都極為出眾的女子,卻偏偏與她那個一張面孔一半黑一半白的丑陋陰陽臉表哥成為了成為了戀人,這不知道讓多少的人跌破了眼睛。
“我去抓了那太白縣令,再將引月神弓奪過來,必定可以引出草原大哲別。”魔心凌厲道。
“不用,先看看。”仙面周可兒赤足抵住表哥的胸膛,嬌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嗎,那個小縣令身上有很多謎團,值得我們去觀察觀察嗎?”
“這倒是。”魔心凌厲道:“他身邊的那個小丫頭,渾身妖氣,大的沒邊了,連我也看不透她的本相。”
以魔心凌厲的急躁性格,之所以沒有當場就將李牧抓起來,拷問引月神弓的來歷,就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看透小書童明月的本相,存了一絲忌憚。
“見到白如霜了嗎?”仙面周可兒轉移話題。
魔心凌厲點了點頭,道:“看到了,很意外,他也出現在了今日那兩個狗屁宗門的鬧劇現場,只不過是沒有現身而已。”
“感覺如何?”仙面周可兒問道。
魔心凌厲的臉上,有了一絲的凝重,道:“很強,宗師境界的修為,至于到了宗師幾境,無法看透,畢竟是天狼道百年來最為卓越的天才,沒有令我失望,捕殺這樣一個對手,讓我興奮,渾身戰意沸騰。”
“那就好。”仙面周可兒站起來,調皮地一跳,跳到魔心凌厲的背上,胸前兩團柔軟抵住凌厲的后背,嬌笑道:“只要表哥你不輕敵大意,戒驕戒躁,除了九大神宗傳人之外,其他各大宗門、六道年輕弟子中,沒有人是你的對手。”
魔心凌厲聽到這樣的表揚,并無多少的喜悅。
他的目光深邃了起來,看向窗外,神色肅穆,眼睛里流露出一種神往之色,一字一句地道:“九大神宗嗎?等到此間事了,我遲早都要會一會從這九個巨無霸宗門中走出來的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們。”
仙面周可兒將娥首埋在凌厲的脖子里,嗅著心上人的體味,溫柔地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管是疾風驟雨還是風和日麗,我會一直都站在你的身邊。”
縣衙大牢。
李牧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個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發霉的味道,陽光透過狹窄的頂窗照射進來,形成白色的清晰光束,其中塵埃飛舞,極為刺眼。
昔日大多數時候空蕩蕩的大牢,如今人滿為患。
前幾日被關進來的貴公子李冰一伙人,已經快發瘋,形同乞丐一樣,被關在同一個狹窄的牢房里,都是錦衣玉食的紈绔,何曾受過這種罪,一個個幾乎都要精神崩潰了。
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前,李冰還瘋子一樣叫罵著。
但是此時,他已經驚恐萬分地閉上了嘴巴。
因為他看到,一個又一個身影被或拖著、或押著走進來,大部分都被打了個半死,其中一部分人的膝蓋上,還中著箭,也沒有拔掉,發出一聲聲的嚎叫。
從衣著和話語來看,這些人,都是武林強者。
“是天龍幫、虎牙宗的人…”
李冰心中暗自震驚。
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李冰很快就認出來,其中還有一些頗有名氣的武道強者,也被打成了死狗一樣拖了進來,其中一個,他認識的最出名的高手大摔碑手岳陽,竟是被刺穿了琵琶骨,半死不活的樣子,簡直讓李冰驚掉了眼珠子。
“發生了什么?連岳陽都被抓進來了…”
李冰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大摔碑手岳陽,在李冰的概念中,已經算是絕頂的高手,強大到可怕,他在岳陽的面前,根本撐不了半招,應該可以橫掃整個太白縣城啊,但是現在,岳陽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而且,聽到周圍被關押進來的一些江湖中人的議論低語,讓李冰明白,大摔碑手岳陽還不是被抓進來的最厲害的角色。
李冰立刻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滿臉恐懼地縮到了角落里。
雖然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但很顯然,絕對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他躲在角落里暗暗觀察。
很快,他的眼睛里,射出憤怒的光芒。
因為他看到,那個抓捕、折辱和搶光了他身上所有財物的太白縣令李牧,在幾個兵衛都頭的陪同之下,出現在了大牢的廊道里面。
但這種憤怒很快又變成了疑惑和恐懼。
因為李冰發現,每一個被拖進來的武林高手,包括那剛剛渾身是血剛剛蘇醒的大摔碑手岳陽,在這一瞬間,眼中都露出了恐懼敬畏的目光,都不敢再說話。
整個大牢之中,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好像死神降臨,沒有人敢大口喘氣。
“大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牢房的最深處,刑訊暗室的大門打開,典獄長甄猛恭恭敬敬地走出來行禮參拜。
之前,他接到了主簿馮元星的通知,在刑訊暗室之中,準備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典獄長甄猛,雖然名字里有一個猛子,但實際上外貌并不威猛,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高漢子,身形如竹竿,面色蒼白,幾無血色,給人一種病態的感覺。
他的體內有內氣氣息流轉,實力最低也是合氣境的二流高手。
“好,辛苦了。”
李牧點點頭。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甄猛。
之前只是在一側縣衙行文卷冊中看到過甄猛的名字。
在后周武和鄭龍興期間,典獄長在太白縣城中,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很多縣衙的文官武吏,都想著法兒在李牧面前混個臉熟,希望能夠更進一步,但甄猛卻從來沒有主動在李牧面前出現過。
這一點原因,讓李牧對于甄猛,還是有點兒好奇的。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在甄猛的陪同下,李牧一行人進了刑訊暗室。
暗室空曠,占地足有百多平米,巖石墻壁和屋頂,沒有窗戶,有諸多細小的風孔與外界聯系,空氣倒還算是流通,四面的墻壁上,掛著二十多根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燒著,將整個暗室照耀的纖毫畢現。
這里,是審訊犯人的地方。
四面墻角下,擺著數十件恐怖陰森的刑具,上面有暗黑色的斑塊,顯然是受刑的犯人留下的已經干涸的血跡,也不知道已經多長時間了。
千奇百怪的刑具,令人一看之下,就心驚肉跳。
“大人,現在就要開審嗎?”甄猛在一邊問道。
“嗯,時間有限,現在就開始吧,先隨便帶兩個合氣境的武林好漢進來,我試一下,我的套路能不能用。”李牧打量了一圈,笑嘻嘻地道。
感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