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東開著破桑塔納轎車,來到市人民公園附近,不一會兒,身著便衣的李勤軍就從樹蔭里冒出來,麻利地鉆進了車里。
李勤軍拿出一個優盤,遞到了徐浩東的手里,“這是今天凌晨三點三十分,我助手拍下來的視頻,你自己看吧。”
拿過手提電腦,開機,插入優盤,操作,電腦上很快有了視頻。
這是東方已有些許光亮的時候,這是一片破舊的街區,徐浩東記得,那里正是那天伍寶國帶著他去過的地方,也是正義之劍藏匿的去處。
沒錯,那個舊院子,正是徐浩東與正義之劍對話的院子。
忽然,視頻里多了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一個翻墻進院,開門,然后又有五個人影貫門而入。
徐浩東說,糟了,你們警察有麻煩了。
李勤軍說,那幫人身份不明,不是我們警察。
徐浩東說,你這么肯定?
李勤軍說,我肯定,我們警察受過專業訓練,干這檔事的警察就更專業了,即使干壞事也會很專業的,就剛才那幫人那偷雞摸狗的熊樣,頂多就是一幫街頭小混混罷了。
沒過一分鐘,那幫人有了動靜,但個個狼狽,連滾帶爬的,從院子里出來后落荒而逃。
突然,視頻里塵煙四起,再響起一陣輕微的撲撲聲。
徐浩東驚呆了。
整整過了三分鐘,塵煙逐漸散去,但是,那個舊院子卻已蕩然無存。
徐浩東說,這是怎么回事?是在拍電視嗎?
李勤軍說,你外行,那是定向爆破,而且根據時間推算,那是正義之劍自己預設的保護措施,一旦外敵侵入,就會自動開啟這個自毀裝置。
徐浩東說,那我原來的判斷是對的,正義之劍并不在這里,這里只是他的一個偽裝點。
李勤軍說,對,你繼續往下看。
這時,視頻里出現了警車,同時,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幾十個警察。
徐浩東說,來得好快啊。
李勤軍說,明擺著的,他們早就確定這是正義之劍的窩點,預先在周邊設了埋伏。
徐浩東說,是的,市紀委有人泄密,向你們市公安局網警大隊通風報信,根據正義之劍發給我的郵件資料,你們市公安局網警大隊找到了這里。
李勤軍說,江湖傳說,正義之劍有九條命,摸得著,抓不到,他肯定不在這里。
事實也是如此,公安局的人在現場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基本上沒有收獲,更沒有找到正義之劍的一根汗毛。
李勤軍幫著關了視頻,再拿走他的優盤,“現場的經過就是這樣,另外我今天上班以后,在局里打聽了一下,確認視頻里參與行動的是市刑偵大隊重案中隊。有人悄悄告訴我,重案中隊在現場毫無收獲,正義之劍肯定不在現場,正義之劍應該還活著,所以你就放心吧。”
點了點頭,徐浩東吩咐說:“勤軍,你的這個臨時任務完成了,現在給你交待三點。一,我以后會隨時調用你和你的人,你要做好準備。二,你繼續待在市局,主要任務是策應和協助丁尚平和肖飛對三一七縱火謀殺案的調查。三,管好你的特警大隊,隨時準備拉出去執行任務。”
李勤軍笑了,“呵呵,你要給我官復原職,還要提撥我當大隊長?”
“瞧你那個德性,淡定,淡定。”徐浩東笑著說:“不是我要給你官復原職并提撥你當大隊長,是你們姚啟明局長和你們局黨委會這樣做。今天你們市局倒了一個副局長兩個大隊長,缺人啊。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不出三天,你們姚啟明局長就會找你談話,你就等著回你的特警大隊吧。”
“你是徐半仙,我信你的。”李勤軍正要開門下車,忽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小聲說:“我還有兩件事請示,一,要不要我幫你關注一下局里的政治形勢,二,我可不可以與伍叔伍寶國搭上關系,我們倆聯手,能幫你在局里掀風點火呢。”
“你懂政治嗎?還掀風點火,你是想引火燒身還差不多。”徐浩東瞪了李勤軍一眼,惡狠狠地說:“李勤軍,我鄭重地警告你,你連政治的邊邊都不懂,你玩政治就是作死,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當個標準的警察。還有,你與伍叔要裝作沒有來往,在我同意之前,不許你往伍叔面前湊。”
說著,徐浩東俯身推開車門,“現在你可以滾了。”
回到市行政中心大樓,在地下停車場,徐浩東看到市長林建峰和副書記馮興貴,二人正要去海州市開會。自從取消了領導個人專車,干部們已漸漸習慣了拚車出行,這招不但節約大量經費,還深受媒體和百姓的好評。
反腐形勢很好,撥除了三個內鬼,反腐隊伍更為純潔,也更有戰斗力,紀委書記沈騰是個合格的領導,值得徐浩東的信任。
正義之劍暫時也是安全的。
徐浩東決定把自己關注的重點,轉移到其他方面上來。
兩套班子還是不溫不火,自從林建峰市長回來以后,兩套班子里的形勢又陷入渾沌狀態,徐浩東一時無從下手,他想絕對掌控兩套班子的目的還難以實現。
還是不能焦急,要按既定計劃進行。
徐浩東乘著電梯到了十二樓,路過樓梯口,聽到十一樓傳來了吵鬧聲。
敢在市行政中心大樓里吵鬧,還粗話連篇,膽子夠大的。
徐浩東拿出手機,沿著樓梯,蹭蹭地下到十一樓,看到組織部部長閻芳的辦公室門口,閻芳正在解釋著什么,而聚集的有五六個人,其中有三人正沖著閻芳大聲的嚷嚷。
二話不說,徐浩東拿著手機拍攝起來。
市委書記這一招挺絕的,看熱鬧的趕緊開溜,勸架的退到一邊,那與閻芳吵架的三位覺察到異常,也停止嚷嚷回過身來。
看到是市委書記徐浩東,那三位嚇得呆住了。
徐浩東一言不發,拿著手機繼續拍攝,將那三位的臉拍得一點不漏,動作極其專業,象個高級攝影師的。
組織部部長閻芳帶頭開笑,接著是看熱鬧的同志們,大膽地一齊哄笑起來。
這三個中年男人可不簡單,是云嶺市二十個鄉鎮街道里的三個一把手,也是同級干部里的三個刺頭。
北城街道辦事處黨委書記仇百川,大河鎮黨委書記郭貴清,濱海鄉黨委書記高原,都是徐浩東的老熟人。
拍攝完畢,徐浩東又在手機上摁了幾下,然后對著手機說道:“李子健同志,我命令你,剛剛發給你的這段視頻,必須出現在最新一期的上。對,對對,不涉及什么個人問題,如果一定有什么問題,我徐浩東負全部責任。”
說罷,徐浩東關了手機,朝看熱鬧的人揮了揮手,再背著雙手進了組織部長辦公室。
看熱鬧的人散去,女部長閻芳也是眉開眼笑,趕緊去給浩東倒水泡茶。
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可就蔫了,三個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徐浩東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著茶,一邊與閻芳談笑風生。
終于,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三個走進來,走到徐浩東面前,齊聲道:“徐書記,我們錯了。”
徐浩東指了指閻芳,沖著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三人笑道:“老仇、老郭、老高,你們仨是不是眼睛有問題啊?你們又沒沖我嚷嚷,你們是沖閻部長嚷嚷,你們向我道哪門子歉啊。”
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三個就坡下驢,沖著閻芳道:“閻部長,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閻芳故意端起了臉。
徐浩東問道:“我說三位,我受累問一下,你們三位哪里錯了?”
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都是精明鬼,也是老油條,當然知道這時候得順著領導的話說,仇百川道:“徐書記,我們錯了,馮副書記和閻部長批評我們三個鄉鎮街道黨委,批評我們不開黨內民主生活會,還要在點我們的名。我們一時糊涂,沒有想通,就來找馮副書記訴苦,馮副書記開會去了,我們就來找閻部長了。”
“噢。”徐浩東又問道:“我再受累打聽一下,什么叫訴苦?訴苦就是大聲嚷嚷,就是不講文明?就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和形象而胡言亂語?”
郭貴清道:“徐書記,閻部長,我們真知道錯了?”
高原道:“徐書記,閻部長,我們檢討,我們接受處分。”
徐浩東扭頭問閻芳,“閻部長,你說呢?”
閻芳也很會做人,她知道這三位與徐浩東關系還行,本人又有工作能力,反正剛才也沒什么大事,她也就樂意順坡下驢,“我沒什么可說的,我聽浩東書記的。”
徐浩東臉色一變,端起了官架子,“響鼓不用重捶,都是老同志了,大道理不講,小道理啰嗦。我只說一點,每個鄉鎮街道和部門單位,必須定期舉行黨內民主生活會,黨內民主生活會必須進行現場直播或現場錄像,是我市黨建工作的一項重大舉措,誰也不能例外,否則的話,一把手就交出職位和黨票。老仇、老郭、老高,我這么解釋,你們明白了嗎?”
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一齊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
徐浩東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閉上嘴不再說話。
都是明白人,仇百川與郭貴清和高原撥腿走人。
閻芳跑去關門,然后回過身來,沖著徐浩東嫵媚一笑,“浩東書記,你說,我該怎么感謝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