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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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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淮一線的海岸線很長,楚州、高郵軍、泰州、通州一路算下來,長度接近五百多里,這些海岸線并不是裸露在外的原始狀態,而是被一條完整的堤壩給攔了起來,為的就是防止海潮的侵襲。

  這條名為“捍海堰”的巨大人工工程,在后世已經隨著海岸線的不斷擴展而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里,僅僅在史書中留下了它的記載。始建于唐時,大興于宋時,名臣范仲淹親自督建的這條海防工程,在德祐元年的時候,還是保護淮東海岸線的生命之堤。

  十一月的泰州,秋潮已退,海水在一道灰色的大壩下輕輕涌動,顯得異常溫順,然而只有常住海邊的人才知道,當它兇猛起來的時候有多可怕,在那個時候,渺的人類除了戰戰兢兢地祈求上蒼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此刻,在這條大堤上來回走動的參知政事、同知樞密院事、沿江制置、江淮招討大使李庭芝就是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他的眉頭緊鎖著,憷成了一個明顯的‘川’字,眼睛時不時地打量一下海外的方向,而那里除了偶爾飛起的海鳥就是泛著白沫的海水。

  “屬下孫良臣參見大帥。”一個武將模樣的男子從外面騎馬而至,將手下和馬兒留給警戒外圍的大帥親兵之后,他一路跑著上來,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你的人馬調集齊了?”李庭芝背過身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開口問了一句。

  “已經開撥了,六個指揮,軍員裝束都是齊的,大帥的鈞令,屬下怎敢違背。”知泰州孫良臣的臉上泛著一絲苦色,執著手的姿式一都沒有變化,李庭芝深深地看他一眼,便偏過了頭去不再搭理,讓后者一怔。

  泰州本地的駐軍數目是多少當然瞞不過他這個直接上級,表面上看來對方沒有違拗之處,三千人的兵馬在別的州府來已經不算少了,可這里是淮東!嚴格來整個兩淮地區不管與不與敵人接壤,都屬于邊地,因此戍兵本就遠多于內州,在他下達了備邊令之后,各州首要之事就是擴兵,三千人只怕連一半都不到,而且肯定都是新卒。

  此刻,李庭芝面上的戒備之色非常罕見,原因更是難以言明,因為那是某個著名的神棍特意出來的......泰州不可信,原來他還以為這是的孫良臣本人,因為他是被罷了官貶到瓊海的原步帥孫虎臣之弟,現在想想好像又不盡然,這個泰州難道指的是其上下一干人等?

  不能怪他多心,劉神棍的功力已經一再讓人跌破眼球了,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最近新近被元人任命為淮東路宣慰副使、泗州總管的朱煥,此人早在建康之時就被他一語言中了,而當時兩人分明還未見過面,這件事讓李庭芝現在想起還有些后悔,因為自己搭上的是一個泗州城,就算里面人口不多那也是大宋的子民,早知道這樣,至少也應該將其投閑置散,可惜晚矣。

  現在輪到了泰州,他不得不謹慎再三,目前此人還算恭順,挑不出什么錯處,可越是那樣,越讓他心有余悸,泰州離著被韃子團團圍住的楚州不過隔了一個高郵軍,如果敵人不顧一切地打過來,而這個孫良臣又的確靠不住,那自己的老窩揚州可就危險了,一時間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讓對方更是心情忐忑不安,印象中的大帥從來就沒有這么遲疑過,難道......

  “不瞞大帥,屬下在城中留了兩千人,為的就是萬一之計,大帥也知道從前方疏散而來的百姓光是流入州城的就有萬人以上,無論屬下如何維持,大沖突每天都會發生,如果沒有軍力在手,不等韃子打過來,自己就已經亂了啊。”孫良臣的語氣十分懇切,表面更是一絲不茍。

  李庭芝默然不語,他知道對方的是實情,楚州、招信軍一帶的清邊令力度非常大,從縣城到鄉里幾乎為之一空,這么大的人流量,只能分散到各州去消化,隨著韃子的進一步深入,二線上的高郵軍等地也開始了實施,做為第三線的泰州就是首當其沖,這么來,留下兩千人是可信的,他自已就是從州城一路過來的,沿途的秩序還算平穩,這一切都與此人脫不得干系。

  那么劉禹所警示的倒底是個什么意思?非要等到韃子打過來才會揭曉么,可如果那樣的話,就算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啊,而最關鍵的一,拿下了他,換誰來當這個泰州守?他的幕中人手已經不敷使用了,朝廷又指望不上,全都是難題。

  見到大帥依然沒有話,孫良臣心里一涼,這已經不是不滿的問題了,是在考慮處置了么?罷了,他不得不再度開口:“屬下這就回去......”

  “你回到州城后,注意盡量將之前接納的百姓朝周邊疏散,多勸勸他們,再往后頭走走,通州甚至是兩浙都行,把地方騰出來,準備得更充份些。”李庭芝沒等他完,就出言打斷了,這番話讓他聽了又喜又驚。

  喜的自然是自己的位子算是無虞了,驚的則是為什么還要百姓們往后頭走?難道前面已經守不住了么,如果連泰州都不可靠,那鄰近的揚州豈不是要暴露在韃子的兵鋒之下,他突然之間感到背上冷汗淋淋,不知道是被嚇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

  “高郵軍境內已現韃子偵騎蹤跡,為安全計,高郵境內的百姓全都要撤往后方,不光是你這里,揚州也是一樣,把道理給百姓們講清楚,這是為了他們好,越往后去越是安全,特別是婦孺和老弱。”

  李庭芝的語氣有些悲涼,戰爭最大的受害者莫過于普通百姓,無論是走是留,受到的傷害都不可避免,家園毀了生計無處,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呆上多久,任是誰都心里不安,對于本地的官府來,安置就成了非常麻煩的事,那意味著他們要去爭奪屬于本地人的利益,所以有些事情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不知道那個始作甬者會如何做呢?

  孫良臣帶著疑惑和不解走了,看著他的背影,李庭芝的眼神有些復雜,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倒底對不對,他現在到楚州來當然不是為了解決某個不確定的因素,而是有比這重要得多的事。

  “相公,來了。”一個手拿千里鏡的親兵回頭喊了一句,他趕緊轉過身,面朝大海的方向,直到片片帆影出現在視線中。

  這一帶遠離淮水的入海口,因此海水還算很清,一波浪花慢慢地從海面上涌過來,打在了他腳下的堤壩上散開去。緊接著第二波又涌了過來,這回的浪頭要稍微高一些,依舊被基石撞得消失在空氣中,等到一波接一波的浪花形成了潮水之勢,平靜的海面上就像是翻開了鍋,大堤上充滿了海水擊石發出的‘噼啪’聲,空氣中遍布著霧汽,就像是海潮將來的前兆一般。

  李庭芝孤瘦的身影屹然不動,哪怕鬢角和眉毛上都沾滿了水珠,讓他如癡如醉的是那些狀如山般的海船,唯一一只在元人的強大攻勢下還能給人以信心的武裝力量,數目多達上千艘的海司水軍船隊。

  這一帶沒有碼頭,就連沙灘都淹沒在了波濤中,因此那些大船只能泊在海岸的附近,然后用舟送到陸上來,好在距離不算遠,來回不廢什么功夫,否則還真是件麻煩事,因為他們停在這里不是為了避風,而是補給。

  “趕緊準備,水軍弟兄們快到了。”

  李庭芝也不是空手來的,他的身后是一只龐大的運輸隊,幾千輛大車載著這只船隊必要的補給,最多的就是吃食,至于淡水,附近有直通運河的幾條活水,不過需要自己去接而已。

  在他的吩咐下,無數的民夫趕著大車就上了堤壩,等到海面上的船駛過來,紛紛將車上的吃食卸下來,整個海岸邊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就連李庭芝本人都面帶了笑容,當然這份高興不完全是看到了自家的海軍,而是基于一個人。

  “少保,心。”一只舟上只站了一個人,靠上大堤的時候,李庭芝竟然上前親自將人扶了下來,白發蒼蒼的葉夢鼎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借著他的手臂跨上了堤岸,兩個人相視良久,竟然都有些無語。

  “祥甫,你這身體......”最后還是葉夢鼎先開了口,他是個注重養生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活到這么久,一看對方的模樣,就知道是操勞過度所致。

  “少保如此高齡還要泛舟海上,某一個后輩哪敢懈怠。”

  李庭芝沒想到他會親自到,原本還以為是某個都統或是僚屬,事情在上次胡三省前赴建康時就已經談妥了,并不需要葉夢鼎跑一趟,現在看來,對方同自己一樣,對這場戰事憂心仲仲,根本無法做到置身事外。

  兩人其實沒什么交情,李庭芝常年在外任上,雙方連照面都打不上,真正將他們聯系在一起的,還是那個怎么也不肯留在淮東的神棍兄,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同時想到了這一,都是微微一笑。

  “劉子青去了廣西,讓老夫一番謀劃落了空,朝堂上處處都是紛爭,去到地方多少還做些事,何況那里不太平,有他坐鎮倒是比旁人放心些,不過這樣一來,遷都之議只怕就要擱置了。”

  “喔,少保已經上書倡議遷都了?”這件事李庭芝還是第一次聽到,因為那封表章并沒有下發討論,他當然無法打聽出來,至于劉禹是去廣西還是廣東,在他心里沒有任何分別,都是屬于嚴重浪費資源的行為。

  葉夢鼎心情沉重地頭,對方能在劉禹的去處上做文章,自然不會讓自己如愿,可是這樣的話情況就會變得緊急起來,元人的攻勢日盛,偏偏在最主要的戰場上毫無動靜,這種詭異不僅讓他們這些前線的將帥心憂,更是麻痹了政事堂諸公的心,等到事情降臨的那一天,就沒有時間了。

  因此最終決定與李庭芝合作,多少也有些撒氣的成份在里頭,當然更多的還是出于公心,元人的海上攻勢已經出現,他不希望這場戰事發生在京師附近的海面上,那么這樣的選擇就是兩便了,達成自己的愿望還能幫對方一把。

  “兩淮戰事如何了?”已成定局的事再多也是無益,葉夢鼎轉而問起了當前的局勢。

  “很不好。”李庭芝的面色同樣不輕:“淮東這里,楚州被圍已近半個月,招信軍內韃子的攻勢較,目前來威脅還不算大,而淮西......”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安豐軍全境淪陷,光州失去了聯系,濠州和招信軍一樣被韃子一部牽制著。某來此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韃子大軍攻入了廬州境內,舒城縣已經失守,合肥縣城被圍,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好在大別山一線的關隘守軍盡已撤出,目前在安慶府境內集結。”

  “如此形勢,你還要執意淮東?”葉夢鼎吃了一驚,照他的法,淮西差不多已經快要失守了,真到了那一步,這一戰還有什么意義。

  “這是子青的提議,他......”李庭芝有些難以啟齒:“他廬州城可保三個月以上。”

  葉夢鼎頓時就無語了,自己的這個好女婿一向神神叨叨,別的倒也罷了,這種軍國大事能如此輕易打保票么?關鍵的是,對方居然拿這個做為決策的依據,倒底是誰更瘋?

  “你也信?”

  “不得不信。”

  李庭芝當初也問過他判斷的依據,對方一付欠扁的神棍嘴臉,看在往過良好的業績上,他才忍住沒有一拳打過去。

  這么一,葉夢鼎突然就理解了他的想法,反正總要有一個選擇,既然難以做出決定,不如干脆抓住一根稻草,相對于自欺欺人,被人欺騙更好過一些吧,他不由得嘆了口氣,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這算不算命數使然?

  “韃子的水軍目前到了哪里?”陸地上的戰事與他關系不大,葉夢鼎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

  “在楚州河口一帶游弋,據還要為他們的大軍運送輜重糧草,暫時沒有顧及到這邊來。”

  李庭芝不但知道他們的動向,更清楚對方的兵力,多達三千只的大船隊,無論怎么估計都不為過,已方雖盛,數目卻要少許多,他對海戰的了解不多,不敢過多地質疑什么,然而擔心卻是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句俗話,‘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陸上海上不都是一樣,你的壓力遠過于老夫,就不要再做此無謂之憂了。”葉夢鼎何等眼色,一看就知道他在擔心些什么。

  “少保你欲......”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讓李庭芝一下子失色了,原以為葉夢鼎是想親臨前錢督戰,沒想到他打算要直面矢石,海上不比陸地,一旦覆了舟,在這種天氣下,幾乎就是個死字。

  “萬萬不可。”盯著對方平靜的眼神,李庭芝差激動地想要抓住對方的手:“少保乃國之柱石,一旦有失,此戰不敗也敗了,某另可不擊韃子水軍,也斷不能......”

  “李祥甫!”葉夢鼎厲聲將他打斷:“這一戰,不是為你打的,韃子這只水軍如此之眾,絕不只是為了運送糧草,不將其擊破,他們就會直搗京師,到時候百姓慌亂,朝堂震動,大宋就沒有機會了。”

  “縱然如此,少保請隨某移駐揚州,淮東諸軍集結于此,戰事交于他人,發生任何變故,有傳音筒相助,少保依然可以運籌帷幄,于戰局并無影響,還請葉公三思。”李庭芝毫無懼色,依然在苦苦規勸。

  “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見他真心相告,葉夢鼎放緩了神色:“你得很對,老夫不通戰事,去了未必就能扭轉乾坤,或許還會成負累,可是一軍主帥不敢直面敵人,將士縱有十分戰力,只怕也要打個折扣,老夫不想讓他們的浴血之處變成又一個丁家洲。”

  對著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李庭芝什么話也不出來了,他知道自己勸不動,更明白一,對方已經萌生了死志,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因為這一切都是他主動去策劃的。

  “你放心,就算最后不敵,我海司全體官兵必會將他們打殘,韃子這一路水軍,你不必再加以考慮,一心去對付陸上的那只大軍吧。”

  葉夢鼎的安慰之語沒有改變他的心境,大宋現在一戰都輸不起,就算是拼成平手,也無法扭轉戰局,這一,兩個方面大員都是心知肚明,為此他們不得不壓上自己所有的砝碼,只求稍稍扳回一劣勢。

  在他們的視線所及處,螞蟻一樣的人群川流不息,靠著最原始的工具,為整只船隊輸送著給養,為了達到目地,李庭芝幾乎動員了泰州境內全部的役夫,這里是形勢最好的淮東,別處就更不用想了,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就像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在兩軍之間,李庭芝甚至無法想像沒有之前的努力,倉猝之下這種局面會變成什么樣子?也許真的就是老人的那句‘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

  一千二百多只戰船的補給,要持續兩到三天之久,兩人都是俗事纏身,這么抽空見一面不過是為了溝通更為順暢而已,在約定了通信方式之后,葉夢鼎立刻下了船返回自己的座舟,李庭芝站在他走后也將要回到自己的駐地,這一別,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在走下大堤之前,他對著那個已經遠去的背影遙遙便是一揖。

  “吁!”

  沒等跨上馬,一行騎士疾馳而至,當先的漢子一臉肅容,讓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韃子進逼高郵縣城,最多明日就會合圍。”李十一勒住馬,人卻沒有跳下來,朝他一拱手道。

  “來了多少?”

  “步騎不下兩萬,為首的是唆都之子百家奴。”

  終于動了,李庭芝一聽之下不驚反喜,韃子這是試探還是另有深意且不,只要分兵就會有破綻,他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同來騎一起馳向了另一個方向,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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