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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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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才沒有料錯,馬暨的前軍的確與韃子遭遇了,他們前行的速度很快,對方來得更快,雙方幾乎在歸德州與果化州的邊境一頭撞上,這么說不太準確,已方的探子還是給了他不長的準備時間,一刻而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施忠的手下要監視的地方太多,平均這么一撒下來,各處的人手都不足用,相對于阿魯渾這個千人隊來說,錫丁這個百人隊幾乎不起眼,誰能料到他會跑得那么快,快到探子們發現的時候,兩邊差不多已經撞上了。

  一刻的時間也是時間,馬暨沒有絲毫浪費,五千人的隊伍即時由縱列變成橫列,來不及講究縱深了,看似簡單的變陣蘊含著極大的風險,如果探子的消息不確切,對方又是個意志堅定的宿將,給他帶來的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堪堪一刻鐘的時間剛過去,已方的橫陣還沒有完全拉直,遠處就響起了長短不一的號角聲,在沒有千里鏡可用的條件下,很明顯對方比他們的視野更遠。想到這里,馬暨不由得出了一把冷汗,若是沒有藏在暗中的那些個眼睛,這一次救援之旅只怕就是死亡之旅,根本沒有任何僥幸。

  “全軍立陣于此,俟敵來攻,無論進退皆不可,違令者斬。”

  顧不得手下將校們的驚異,馬暨將自己的將旗插在了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他們結陣的這一片是從江邊的道路一直穿過河谷,直到山林的邊緣,這么長的距離上,什么陣都不好使,更關鍵的問題是,都管這么做用意何在?

  見主將沒有解釋的意思,兩個軍指幾個指揮使不得不依令各自歸陣,長長的陣列按照前槍、后弓、次弩的順序展開,每一列都只有薄薄的一層,沒有后援,沒有側翼,如果對面的韃子不計傷亡沖陣,后果殊難預料。

  身為主將,他要發布的只是大略的指向,具體的事情不需要他動口,這個作用其實和不通戰事的劉禹沒有多少區別,當然如果有需要他也能上陣殺敵,只是如果到了那個地步,說明戰爭已經臨近結束了,要么是被敵突破殺到了他的跟前,要么就是潰敵之后參與追擊,結果其實都差不多。

  “李小子,這一片叫什么?”

  “啊。”被他問到的是個穿著親兵服飾的年青人,從長相來看同宋人區別不大,原本注意力都放在宋人的陣列上,猛然聽到,不由得一愣。

  “前面是獨石灘,離著果化州約有二十里地,岸頭那邊原來有個村子,十來戶人家,靠著漁獵為生,元人來了之后就躲進了林子里,上回我帶人來的時候,這一帶還沒有元人出沒的跡象,怎的......”

  看得出他有些緊張,漢話說得不如他老爹那般流利,為了掩飾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長溜,馬暨沒有管他,說是巧合也罷,雙方既然在這里碰上了,那么就有它注定的一面。

  離著果化州還有二十多里地,那就意味著敵人的增援不會馬上到達,留給自己的預警時間應該是足夠的,他的心又定了幾分。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這種聲音有多久沒有聽到過了?馬暨下意識地仰起頭,眼瞅著原本還是萬里無云,蔚藍一片的上空,突然間多出了一小片稀稀疏的黑影。

  而這個時候,元人的騎兵才從遠處現出了身形,策馬揚弓,飛快地撲了過來。馬暨的視線只在半空中晃了一下就收了回來,因為稍有些眼力的老軍都很清楚,這些飛上半空的箭支,其力度,還遠遠不足以到到他們的這處軍陣,不過是韃子慣常的惑敵手段而已。

  “敵已至,預備。”

  空中的箭矢還沒有落下,立在陣前的各指揮使就做出了同樣的應對,按照陣形,原本立在最前面的長槍手扶著長達丈余的槍身雙膝著地,就像是下跪一般地坐在了地上,這么一來,整個前列一下子矮了大半截,給后面的弓弩手留出了視野和發射的空間。

  緊接著,第二排的弩手,無論是射程多達百步的神臂弓,還是稍次一次的勁弩都單膝著地蹲了下來,其高度恰好在前排長槍手的頭頂上,隨著“吱吱呀呀”地一陣上弦聲響起,閃著寒光的箭頭被裝進了弦洞里,然后被弩手們平端向前,側著臉瞇上眼睛,等待著前方那些身影進入射程的一刻。

  站在最后排的弓手不需要任何動作,解下背在身上的硬木長弓,熟練地調整一下弓弦的勁道,將綁在腰間的箭囊放在腳邊,最順手的位置。伸手摸出一支羽箭,倒拿在手里,用粗壯的舌頭舔過那叢剪得齊齊的箭羽,上頭可能還帶著一絲野物的腥氣,似乎滿意了,才用微屈的雙指挾著,搭在被弓身上的牛角柄繃得筆直的雙股細弦上,用最合適的力道一氣拉開,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橢圓狀。

  “蔌!”

  直到這時,飛在半空中的第一批箭矢才堪堪落下,斜斜地插進了離著軍陣約為三、四十步的泥土里。

  錫丁這么做也是不得已,其實在發現宋人的第一刻他就用號角通知了后方,那種傳信方法采取的就是接力的方式,連綿不斷的朝著后方,而這個后方在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更不清楚自己已經突前了多少?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宋人的反應比他預料的還要快得多,等到糾合起隊伍逼上來時,前方突然之間出現了一道人墻!是的,在錫丁看來,這就是人墻,否則為什么他們會如此排出一個毫無道理的陣型,將從上方的密林,一直到下面的河灘全都遮蔽了起來,竟然沒有打算給自己留出一點空隙。

  這是極為不合理的做法,他們這個千人隊只是偵騎,根本沒有阻敵的要求,就錫丁的想法而言,發現了敵蹤,報告上去,然后再尋機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破綻,這就是他為什么明知道距離不夠還會射出第一輪箭矢的原因。

  試探的結果讓他有些意外,這部為數不少的宋軍,竟然絲毫不為所動,長長的陣列里沒有任何的慌亂和形變,這說明對方如果不是無知就是胸有成竹,前者可算是新入伍的菜鳥,后者當然就是久經戰陣的老卒了,為此他還想再試試究竟。

  不過一個百人隊,在寬達幾里的正面上,拉開來就會變得很稀松,這么做能最大限度地減輕對方弓弩的殺傷力。當然,他并沒有一個百人隊就能擊潰數千宋人的打算,可是不試一試,誰知道呢?

  從一百五十多步的距離上發動沖刺,以蒙古騎弓的極限射程,至少要推進八到九十步才行,而對方這種同樣稀疏的橫陣,讓拋射成為了浪費箭支的一種做法,錫丁頂著呼呼在耳邊刮過的風聲,不斷地在估算著距離。

  不到百步遠,對于沖起來的快馬不過數息而已,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么短短的一瞬,竟然會讓人感覺那樣得漫長。

  陣列不戰,當弩箭破空之聲從頭頂上掠過的時候,伏在馬背上的錫丁想起的就是這句格言。

  其實不光是他沒有想到,離著百多步,立在陣后的馬暨同樣是如此,對方有多少人他一清二楚,區區一個百人隊,就算是精銳得以一當十,那也才能敵一千人,可是自己這里擺出了五千之眾,還是列陣已畢的,難道大宋在他們的眼里,已經可欺到這種地步了么?幾乎在瞬間,一股無以言喻的惱怒由然而生。

  將他這股惱怒發射出去的,是幾百具裝填好的神臂弓,強勁的弩機被它的主人一下子放開,復雜的機簧經過內部結構的一系列傳動,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推力,黝黑色的無羽箭頭撕裂空氣時,會發出類似于“噗”地輕響,最終在遠處匯成一股美妙的交響樂。

  馬暨對此卻不甚滿意,不知道是估算距離上的失誤,還是在敵軍沖陣的壓力下變得緊張,這個距離幾乎是神臂弓所能達到的極限了,敵人的陣列又十分地松散,能取得的戰果自然不言而喻,遠處傳來寥寥無幾的慘叫聲中,甚至還有馬匹發出來的,幾個快速移動的黑影裹著巨大的塵土倒在了泥地上。

  其實他這是苛求了,一匹照直沖過來的戰馬,在一百步左右的距離上,人眼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個不大的正切面,再排除了風力、射角等等因素之后,命中的機會幾乎就是小概率了,可是只要哪怕命中一匹,帶來的影響也是很明顯的,沖在隊伍正當中的錫丁就產生了怯意。

  此時他們已經沖過了五十多步,離著發射距離不過一兩息了,然而讓人心悸不已的破空之聲再度響起,這一回倒下的要多得多,側著頭的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了離著不遠的一個騎兵,先是被弩箭射中了馬頭,接著騰空的身影飛起數道血花,哼都沒哼一聲就仆了下去,砸出一陣塵煙。

  “退!”不管聽不聽得見,他連手臂都不敢揚起,直接就著沖起來的速度開始調轉馬頭,速度太快了沒辦法馬上停下來,唯一的做法就是順勢轉向,由直沖變成斜向再橫撥再調轉,然后......有多快跑多快吧,跑得過箭矢才能活下來。

  此刻距離宋人的軍陣大概還有六十來步,進入了宋人強弩的射程范圍之內,將將達到弓箭的最大射程,他選擇的這個時機,恰恰是宋人弩箭發射完之后的上弦期,也是他這個百人隊活命的唯一機會。

  不得不說,在生死之間,人的素質往往會提升到極限,更何況這些蒙古騎兵堪稱精銳,錫丁的聲音當然不可能傳多遠,可是緊跟著他的百戶旗卻成了所有騎兵指引的方向,余下的人反應比他只慢了那么一步,生死之間的一步。

  敵人在陣前變陣,那個原本小小的正面一下子就會變成巨大的橫面,對于老練的射手來說,只需要那么一瞬間就足夠了。漫天的飛矢撲向了遠處,箭羽在空氣的抖動下輕顫著,拼命地維持住主人眼中的那個目標,直到箭頭撞上去的那一刻。

  慘叫聲響起來,后悔不已的錫丁已經無暇分辨那些人是誰了,他感覺自己的肩頭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痛感讓他緊緊地咬住了下唇,一聲不吭地伏在馬身上,橫著掠過宋人的陣前時,他的眼光在陣后那桿碩大無比的將旗上打了個轉,被江風吹起的旗面上,一個金色的漢字裹在一團鮮艷的血色當中,就像此時他和他的手下們所付出的代價一樣。

  那個字念“馬”,這是他能認得的為數不多的漢文之一,因為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這是他們征服中原以來,首先要認得的漢字。而那個高琚馬上立在大旗之下的身影,錫丁并沒有看清他的樣子,可是憑感覺,此人的臉上一定會有個笑容,含著譏諷的那種笑容。

  馬暨沒有笑,對方的做法在他看來的確是取死之道,然而最終表現出來的戰斗素質卻讓他心驚,也讓他收起了之前的小覷之心,他與蒙古人作戰的經歷不少,很清楚這只是一支突出的偵騎,后頭至少還會有千人以上的騎軍,離這里絕不會太遠。

  前方不遠處的戰場上,幾匹無主的戰馬在徒勞地尋找什么,一些還沒有死透的人或馬無助地哀嚎著,而扔下他們的那些同伴已經逃得沒了蹤影。對于戰果,馬暨的興趣不大,總共不過一個百人隊,還逃了一半左右,從馬上下來,簡單地吩咐了幾句,就朝著軍陣的另一頭走去。

  “你們姜招撫,可有消息?”

  一個手里拿著小方盒子的軍士搖搖頭,不知道是距離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盒子里始終沒有沒有新的消息傳來,馬暨有些郁悶地看著那些山林,如果姜才的騎軍不到位,他就得要在這里承擔更多的風險。既然已經與敵接觸,再往前就不太可能了,行軍不同于打仗,步卒的陣列一旦有個變動,就極易為敵所乘,今天的戰斗表明,敵人不光勇猛,而且也有頭腦,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的事。

  離著他們幾里外的一處河谷,一股極大的塵煙遮蔽了整個平原,阿魯渾的千人隊正在疾速地趕過來,一直到前方出現幾十騎零落的身影,他才揚手下令全軍緩行。當錫丁咬著牙跪伏在他的馬前時,身后的那支羽箭還插在背上,不過從入肉的長度來看,這個渾人的性命應該是無虞的。

  “起來吧。”

  阿魯渾讓親兵下去將人扶起來,免得他趴在地上說的話聽不清楚,才一個照面就丟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馬,阿魯渾眼下連生氣的勁都沒有了,他必須要仔細地想一想錫丁所帶回來的消息,因為那是幾十條蒙古勇士的命換來的。

  如果沒有這場戰事,他這支完整的千人隊,不管是打還是走,都能讓上頭說不出什么,可是平白無故折了這么多人,要是就這么走了,宋人還會像以前那么聞風喪膽么?這個罪責他是擔不起的。

  不過數千步卒而已,只要不像之前那樣迎頭撞上去,怎么打,當然是擁有主動權的騎軍說了算,宋人既然要來救援,就不可能呆在那里不走了,只要在行軍狀態,機會總是會有的,阿魯渾并不缺乏耐心,他只怕一種情形,那就是......失敗。

  “你這個樣子,作戰肯定是不成了,領著你的人去后頭,將我的話帶給烏蘭忽都萬戶,讓他速速集結兵馬,就說宋人大舉來援,數量么,萬人以上,阿魯渾將在這里等著他的到來。”

  盡管錫丁有些不服氣,可是千戶的話里沒有任何的商量余地,他明白對方是怕他和他的手下影響了別人的信心。至于為什么要夸大宋人的數量,他并沒有提出什么質疑,對于蒙古人來說,宋人是幾千也好,幾萬也好,區別不大,因為結果都是一樣。

  “那古兒,你的人作為前隊,看看宋人在做什么,盡量不要驚動他們,免得嚇得他們連路都不敢走了。”

  等到那些殘兵走后,阿魯渾叫來手下的另一個百戶,故作輕松地囑咐了一句,不出所料地引得周圍的人一片哄笑,對于他們而言,對付宋人就像是在草原上打獵一樣,沒有了那些個石頭筑成的高墻,無論宋人想怎么打,都不會放在他們的眼中,哪怕是最不擅長的水上。

  阿魯渾看上去笑得前仰后合,眼睛里其實閃著寒光,敵人需要蔑視,那樣才能從心理上將他們踩在腳下。而對手,則永遠都不能輕視,這是兀良哈部的老主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這里的地形并不利于騎軍的發揮,可供回旋的余地太小,如果沒入叢林,又沒有了馬上的優勢,對于他來說,每一個決斷都意味著生命的消失,不管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不得不謹慎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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