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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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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邊城,邕州城下當然不可能像別處一樣,城廓連著坊市,元人近在咫尺,安南等國搖擺不定,伸伸腿就打過來了,哪怕之前還有些模樣,一聽到風聲早就扔下一切逃了去。因此,一出了連通左、右兩江的護城河,就是大片大片的空地,沒有人家,也沒有田地,正好做為了軍營駐地。

  而在今天,連綿不絕的營帳也沒了蹤影,原本的位置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樁子,斜斜地被大力釘入了松軟的泥土中,如果不是邊地的原因,無論是氣候還是環境,這一帶同樣應該是上好的水稻田產區,百姓安居樂業,在封建壓迫和自足自用中掙扎度日。

  邕州城的南門外,完成了操練的士卒們不僅飽餐了一頓有魚有肉的吃食,而且還得到了分批去江中沖洗的機會。見到這樣的情形,不論是宋人老兵還是原漢軍俘虜都明白,他們要上戰場了,既然經歷過,自然不會有什么感觸,反而能放開吃嚼,而那些新兵們既然不知情,自然也就無所畏,在嚴苛的軍紀下憋了那么久,好難得有個放松的機會,哪能不盡情?

  等到對岸成群結隊的峒人女子前來洗衣,突然看到這么多精赤著身體的青壯,雙方從偷偷打量到言語間的互動,原本語言不通地,因為不知道哪個先開了口,一曲俚歌引得對方唱和,雙方輪番出場,漢話、夷語、峒言紛紛上陣,哥哥妹妹地你來我往,聽不聽得懂都能得到喝彩,一時間戲水打鬧,歡聲笑語充滿了左江兩岸,宛如過節一般熱鬧。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城頭上的趙孟松喃喃自語,無論書上描述得如何,哪有親眼所見來得真實。

  知慶遠府仇子真卻沒有那么多感慨,他的目光沒有那些士卒或是峒女的身上,沿著護城河打下的一排排木頭柱子,引起了他的興趣,原本以為是為了掛人頭之用,可是等到一捆捆的黑線被散開拉直,一個個喇叭似的事物被安在了上頭,才明白另有其用,因為這里頭最大的官兒,那位年青得有些過份的撫帥,居然在下頭親自動手和指導。

  劉禹也不想這樣,可問題是那幫熟手沒有跟著他過來,這里的人只有姜才手下的一些兵見過,他不想再去同別人一個個地解釋,只能將就著自己做個示范,然后再讓他們照做了,好在時間還算充裕,四萬多人連吃帶洗的要不少功夫,否則光是擺弄這些就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

  這也是不得已,四萬多人的聚會,又是在野外,要想讓人聽得清,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辦法?等到吃完洗好的士卒一隊隊地被領到指定的位置上,沿著劃好的空地盤腿坐下來,上百根這樣的木柱子就成了天然的邊累,對他們這些普通軍士而言,這樣的經歷同樣是新鮮的,猜出根緣的老卒同樣如此,難道不是吃喝之后就出營開撥,踏上未知的死亡征程嗎?

  等到柱子架好,一根根地黑線沿著護城河上的吊橋牽過去,再從城門路繞著匯到城樓上,一個簡易的廣播系統就架設完成了。差不多同一時間,除了正當中的出城道路,城下的空地上已經坐滿了人,吃飽沖洗過后的士卒們不但沒了之前苦練的疲勞,反而一個個精神飽滿地看著那些個柱子和上頭的喇叭,猜測著這些事物的用途,好奇地低聲打探,奇怪的是,那些平日里提著鞭子、面目兇狠、專門盯著錯處的指揮使們,竟然也默許了他們的隨意,不僅沒有出言斥責,反而同他們一樣興致勃勃。

  城樓上只多了一個鐵架子,上頭擱著一只小小的鐵錘,錘頭呈網格狀,加之又小得過份,仇子真也看不出是做何用途。直到劉禹走上來,拿起那個小錘子,在上面用手輕拍了幾下,一股嘯聲陡然發出,在上百根柱子所掛著的喇叭里震蕩開來,“嗡”得一聲傳入每個士卒的耳朵里,這才讓下面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得仰起頭,盯著那個聲音的出處,露出或驚恐或不解或釋然的眼神來。

  “莫要害怕,這只是個傳音之物。”劉禹沒想著要搞什么儀式,估摸著人差不多坐齊了,上來就直接開了口,他的解釋起到的作用有限,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驟然間聽到上頭的怪事物發出清晰的聲音,膽小的只怕下意識就想逃,好在還知道自己身處軍中,看到周圍的伙伴,人都有個從眾的心理,人一多恐懼感就會減弱,再加之操練了那么久,青天白日下就算真個有什么怪物,也有著一拼之膽,只是握著槍桿子的手,不由自主用上了力。

  那些士卒都是如此了,身為文人的仇子真和趙孟松離得如此之近,心頭的震驚哪還用得著表露,兩人都是背倚著垛堞,將手指掐入墻磚的縫隙當中,臉上驚惶不定,直愣愣地盯著劉禹手里的那個事物。

  “還成,未曾嚇得陣形崩潰、奪路而逃,你們比本帥有種。”劉禹習慣性地自黑一把:“還記得那日在建康城下,面對數百韃子的騎兵,直沖過來,蹄聲隆隆有如驚雷一般,本帥也沒比你們強到哪里去,事后一回想,不就是聲響大了一點嘛,又不能殺人于無形,就如同被自家婆娘扯著耳朵吼了一句,還能真就慫了?。”

  一言既出,轟笑之聲大起,陣中原本就是老卒居多,何曾聽過一個高高在上的文臣這般說笑過?恐懼就是這樣子,一旦被戳破了,便成了笑談,雖然對于那個事物是如何運作的依然不懂,可并不妨礙他們的心靜下來,將注意力轉到了城樓之上,朝著看得清或是看不清的那個人影瞅過去。

  “將士們。”等到城下的聲音漸漸變小,劉禹再次開了口:“本帥打京師來,在此地一無親朋二無故舊,更沒有家小之累,比不得你們大都生于斯長于斯,俗話說‘人離鄉賤’,某可輕易言棄,精貴如你等,要不要將這美好家園拱手讓與韃子?任其糟踐、毀滅,全在你們。”

  “今天,我不同你們講什么社稷天下的大道理,只說一條,強人進了家門,要搶你的財物、子女,身為男子,是坐視不語、任其肆虐呢?還是哪怕不敵,也要拼卻這七尺之軀,撕下他的一兩血肉,縱死也要叫他們明白,我等......不可輕侮?”

  “這便是本帥到來的因由。”劉禹將話筒擱在架子上,揮動手臂,將霞光繞得就像彩虹,映成一道光芒,刺入每個士卒的眼中,再也掙不開。

  “韃子就在百里之外,人馬多于我們,戰力高于我們,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無人敢言必勝。可是現在,本帥要帶著你們,去同他們拼命,用你們的刀槍、用你們的身體,告訴這幫狗_娘養的雜碎,想要拿走這里的一分一毫,除非所有的男兒全都死絕,除非踏著你們的尸體砍下本帥的人頭,除非山河橫置、日月倒轉,否則......做夢!”

  上百架喇叭將他的話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沒有說教,沒有欺騙,直白地可怕,可就是因為這樣,讓這些大字都不識的士卒們見識到了一個紫服高官的誠懇,哪怕是誠懇地讓他們去死,都讓人如此信服。

  “那里。”劉禹的手臂指向了前方“有著浴血奮戰的弟兄,哪怕還有一個人活著,都值得我們去救,哪怕盡皆戰死了,本帥也不想他們的遺體暴尸荒野,他們如此,你們將來也會是一樣,所有的治下子民都是一樣。”

  “本帥在此答應你們,日后不論何時就算棄土,也絕不棄民,更不會棄爾,如此你們也莫要棄我,好不好?”一問之下,滿場寂靜,劉禹揚起雙臂,放聲高呼:“好不好?”

  “好!”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瓊海那一部兵馬,一個指揮接著一個指揮的士卒們齊聲大喝,不論是宋人、漢人還是聽得不甚分明的夷人,此刻都是一樣,都不過是被他忽悠著前去送死的一員。

  “都給老子站起來,大聲告訴本帥,好不好?”

  “好!”

  紅潮滾滾如同巨浪滔天,四萬余人的齊聲吶喊,就連現代黑科技都無法比擬,劉禹高舉著雙臂,聽著耳邊傳來的山呼海嘯,看著被執在空中的如林刀槍,感受著被人擁戴的狂熱目光,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人人都想登上高位,享受掌控千萬人性命的快意,就算如履薄冰,成為孤家寡人。

  城樓上,圍在他身邊的,就是那幫被奪去了兵權的將校們,聽到下面的喊聲,就連最為不忿的馬成旺心里都明白,將士之心已經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年青撫帥收了去,哪怕還有些恩義在,想要再做什么籌劃都沒有可能了。

  這怎么可能?一個帶著館職的三員文臣,怎么就會拉得下臉去拉攏這些連良民都看不起的普通士卒,連他們都這么想,仇子真趙孟松之類的文人更是無法理解,如果不是所謀者大,那便是說此人本就是這個性子,方能成就高位么?此時的劉禹又怎會在乎他們的想法。

  野戰憑的就是一股氣,士氣崩了什么戰術都白搭,劉禹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撐起他們的士氣,將自己的大旗插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告訴他們自己與其同在,如此而已。

  “聽到了你們每一個人的心聲,很高興這里沒有孬種,便是如此,才不枉本帥為你們準備的軍額,在授旗之前,想請一人來解釋一下這字的意思,趙書吏,你來吧。”

  將趙孟松一把拉到話筒前,劉禹面朝城下,將一面卷著的大旗突然展開,鮮紅的旗面上,兩個碩大無比的金線繡字迎風舞動,趙孟松愣愣地看著,直到劉禹回過頭盯了他一眼,才驀得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虎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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