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四章 去玩

  亦或者,赫文治的病情有所好轉…

  那他就不用辭館了,一家老小也不用忍饑挨餓。

  但是不可能啊,兩者皆無半點可能!自己下半生可能都要顛沛流離了,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數罷。

  念想間,張牧遙已來到了提督府。

  提督府是城隍街數一數二的大宅子。

  舊式的石基底座,外面看去白墻碧瓦、庭院遞進、屋脊筆直、四角勾心。

  墻角栽了數叢青竹、夾竹桃、金線蘭,卻是垂頭耷臉的沒了生氣,枝葉幾近干枯。

  透過墻上青磚砌成的九宮格可以看到幾株梅樁。

  為了防人援墻而入,樹也沒種得一棵。

  張牧遙來到后門,那門柱上漆痕斑駁年久失了修,倒有些古舊的味道。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張牧遙嘆了一句,赫大人門庭也不是極盛時候了。

  后院老仆聾得厲害,做事又拖沓,半天了才摸索著來開門。

  照舊是盯著張牧遙的臉認了半天,才說道“啊,哦,是張先生啊,進來吧。”

  然后慢慢關了門。

  從后院角門進到正院,東邊一排便是書房,院內花草倒也茂盛,中間一棵香樟,掛了幾個空鳥籠。

  書房下三級青石臺階,中間一排受了多年檐下無根水,滴出了許多淺窩。

  一排菱花木雕扇門,這個時候兩個學生應該在溫習。

  張先生拭了額上汗水,推門進去。

  邁進門的時候,恰巧看到男學生赫文治三下兩下跨過書桌,跳回了他自己的位置上。

  另三個女孩兒坐在那里,最小的是那女學生赫月人,另兩個呆頭呆腦的女孩兒則是伴讀的書童。

  小公子身著金紋玄色短綢衫,一條綠絨甲帶系在腰間,腳蹬皂面窄口厚底靴,完全就不是讀書人的裝扮,倒有點像是街頭的練家子把式。

  帽子也不戴,鼻梁似曬過的懸膽,嘴巴像去了喙的鸚哥。

  本來生得是一副好底子,只是常常悶悶不樂,大夫說是一種西洋病,叫作‘抑郁癥’的。

  這公子渾身上下都顯得無精打采。

  那小女學生就十分俊俏了。

  真正是櫻桃小嘴,彎彎柳眉,膚色白凈,眼神清澈。生得比哥哥得體大方的多。

  “文治,昨天的字帖可寫完了?”張牧遙和藹地問道。

  赫文治不搭理他,自顧自地把玩著手中的木劍,從桌子地下把帽子挑了出來轉著圈。

  一旁的女學生赫月人看了眼赫文治,躊躇著上前,將一疊撕成兩半的薛濤紙遞到了張先生手里,眼神怯怯,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赫文治。

  “天哪,這是我收藏了二十年的字帖啊…”

  張先生看了心疼到兩眼發黑,張先生顫抖著雙手去接道:“你怎的就給我撕成這般模樣,你這是焚琴煮鶴啊!”

  “今天我不想聽先生講課,我要練拳去。”赫文治聲音悶悶地說道。

  “那…我先去稟了赫大人?”

  赫文治抬頭瞅瞅他,恨恨地說道:“你是巴不得我爹打死我吧?”

  張牧遙臉色惶惶連忙擺手:“公子何處此言啊?”

  赫文治見這樣就把先生頂的面紅耳赤,無趣的很,難不成你是豆腐做成的?這么不經敲打!心下這樣想著,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你別又去外惹事。”張牧遙在后面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嘆了口氣。

  “你今日都要走了,還要管我么?”赫文治頭也不回。

  赫提督膝下一對子女,兒子抑郁,女兒啞巴。說起來,這自然是有些典故的。

  赫提督前些年帶兵證戰長毛,三兩年也不能回家一次。

  許是家祖習武的關系,兩個孩子都不好讀書,喜好舞刀弄槍,摔打格斗。

  那一年,赫家小公子赫文治十五歲,小女赫月人十四歲,正是頑皮可愛,一雙壁兒。

  “我生平讀書少,最尊的就是讀書人。你兩個讀書都給我盡心些,再敢偷懶,小心打斷你的狗腿。”

  赫提督出門時看著一雙兒女教訓,話雖然嚴厲,卻是藏不住一絲笑意。

  “爹,讀書哪有格斗來的爽快?”赫文治臉上帶著不情愿。

  赫提督更板起臉說:“你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家伙!”

  他說道,“平生長戎旅,手不能書,以后連個奏章都不能寫那還成何體統?不學認字兒怎么行,你老子我就是因為讀書少,寫個奏章都要勞煩他人。你要再成天在外去野,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啦爹。”赫文治悻悻說道。

  “這字兒非常難寫。”赫文治正在伏案寫字,不耐煩的摔了筆:“這筆桿子又輕又滑,哪有刀槍棍棒拿的穩當!”

  “噓,你小聲些。”赫月人縮頭回身瞄一眼,仿佛那個故意板著臉的父親就在身后。

  哥哥的字寫得雖然笨拙,卻是大開大闔,不拖泥帶水,月人臉上帶著幾分贊賞的表情。

  “紅燒田雞,哥哥可曾吃過?”赫月人手撐著下巴問道。

  “吃過,索家那廚娘燒的不好吃,那田雞做出來總是缺胳膊少腿兒的。木哥哥做的倒還可以。”赫文治說道。

  “那是她偷了些給她家兒子解饞呢。快給我說說好吃的是個怎樣的品相。”赫月人和哥哥都是天生的吃貨。

  “田雞燒出來后肉質白嫩細膩,上面飄著一層紅油,青紅辣椒搭配甚是好看。”

  赫文治‘吧嗒吧嗒’嘴巴,想起云南那木哥哥的手藝,仿佛剛嚼了一口田雞腿。

  “哥哥在外可還吃過什么好吃的?細細說與我聽聽。”赫月人聽的嘴巴發酸,干脆放下了筆,湊了過去。

  “那,東大街‘客來香’有道拿手的招牌菜,‘粉蒸肉’。”

  赫文治想起那一方綠葉上襯托的油色光亮的美味,不由得陶醉起來,回味的閉上了眼睛。

  窗外傳來一陣‘悉索’聲。赫文治伸頭看去,赫然便見小伙伴索阿勇,索都統家的公子。

  “文治、小玉,出來玩啊。”

  哥哥和妹妹對視了一眼,回頭往屋內一看,還好娘親不在。

  “可我家里老仆等下會出來尋我,雖然他又聾又慢,卻是啰嗦的很,你又是趁他不注意溜進來的罷?”

  赫文治神情糾結,“除非去九層塔,他們找不著。順便去打了鳥,烤來吃。”赫文治和妹妹相視一笑,得意的很。

  “行。”索阿勇興奮地咧嘴一笑。

  “你去廚房偷些調味來,我去馬廄牽馬。”赫文治吩咐了妹妹,自己急急忙忙出了門去牽馬。

  索阿勇蹲在后院轉角,學了一聲狗叫,老仆正在那里侍弄花草,卻沒有聽到聲音。

  “你忘記了他是聾的了?”赫文治一手拉著韁繩跟在后面說。

  “哦對。”索阿勇撿起一塊小石子,瞄準了,扔向老仆身旁一個破碎的瓦罐,“嘩啦”的一聲,瓦罐里的土都掉了出來,老仆聽到動靜,左右望了望,有些慌神的問:“誰家的毛賊?”

  他的話音未落,索阿勇已經跳了出去,“老不死的!”他喊道,將手里的石塊狠狠的扔出來,跺腳喊道,“竟敢說我是賊,打死你個老東西!”

無線電子書    龍姬傳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