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事有蹊蹺
大周朝商人地位雖然比前朝有所提高，但在真正的高門大戶面前還是矮了不止一頭，別說秦媽媽這樣的下人，就是程大老爺偶爾到元府也是打著來看望大舅兄的名義，而且不敢來得太過頻繁。
秦媽媽知道像元二姑娘這樣的大家閨秀，尋常是不會輕易出門的，她要想見上一面肯定十分困難，雖然自家少爺和元二姑娘有同窗之誼，但畢竟男女有別，程家又沒有個女孩子讓她拿來做借口，請大家小姐去看望男孩子總歸是不太合適。
她在元府大門附近轉悠了近一盞茶的功夫，終于下定決心還是借著來看望舅老爺的名義先進到元府里面再說。
元府的門房都不是那等仗勢欺人的刁奴，不過見到一個眼生的婦人還是依例詢問了幾句。
秦媽媽見對方態度挺和善，整個人輕松了許多，十分客氣道：“奴家是程府小飛少爺的乳娘，今日到府上來尋我家舅老爺，就是朱祎朱先生，麻煩大哥幫著通傳一聲。”
小胖子門房自是認識的，態度比方才又好了不少，他取下嘴里叼著的旱煙袋在門框上磕了磕煙灰：“大妹子，朱先生要隨老爺去山東赴任，在自個兒家打理雜事兒呢，好幾日都沒上府里來了。”
秦媽媽有些著急，忙接著問道：“那請大哥再幫個忙，奴家想見一見府上的二姑娘。”
門房一聽這話眉頭皺了起來，“你是特意來消遣我的吧，一會兒朱先生一會兒二姑娘的，我們二姑娘今日隨老爺出門了，啥時候回來我也不清楚，要愿意等呢你就在這兒候著。”
秦媽媽哪里放心得下府里正在鬧脾氣的少爺，只好硬著頭皮對那門房道：“大哥，我真是有急事兒尋元二姑娘，您能不能幫我傳個話，就說我們少爺病得好幾日沒吃飯了，怕是趕不及前來給姑娘送行，請姑娘見諒。”
能做門房的人都十分善于察言觀色，知道她這是想讓自家二姑娘去探望一下程家少爺，只不過是不敢開口罷了。帶個話也不是什么難事，他隨口應下了，“好吧，你有事自去忙，我一定把話帶到。”
元徵的馬車從來都是直接從側門駛進府里，這位門房倒是挺實誠，早早候在側門邊上，一見到馬車來了便把秦媽媽的話給元徵和豆豆學了一遍。
“爹爹，小肥哥哥竟然不肯吃飯？”豆豆和小胖子相處好幾年，不是沒有見過他生病，按說吃不下飯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一準兒是在和誰賭氣呢！
看著二閨女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元徵笑道：“人生病了自然就會吃不下飯，待會兒你去看看小飛。”
豆豆杵著下巴道：“爹爹，上次綁架的事情啥時候能結案？”
前日元徵派去程府盯梢的人有所發現，抓出了程府中一名管事的，人已經交到知府衙門，據說那名管事對綁架一事供認不諱，不過一切都要等鄭知府親自審理之后才能得出結論。
這樣的結果豆豆并不滿意，程大老爺雖然是商人，在生意上自然是錙銖必較，得罪人也在所難免。
但據她所知程府對待下人并不嚴苛，一名管事要是真的缺錢，從府里偷錢偷東西都正常，綁架少爺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即使在沒有出人命的情況下都要被流放的。
而且小肥哥哥這病來得也奇怪，被嚇病了？被綁架時沒病，剛被救出來的時候也沒病，過了這么些日子反而病了，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
“沅兒，審案子總有一定的程序，這些自然有鄭知府去做。至于那人是不是真兇，事情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這些蹊蹺元徵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杭州府的事他已經不方便插手了。
豆豆輕輕應了一聲，心里琢磨著待會兒要帶些什么去看小肥哥哥，那家伙真夠有出息的，都學會絕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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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后豆豆吩咐大廚們準備了幾樣精致的吃食，自己則匆匆回豆豆居換了一身簡單的衣裳，帶著采青采桑兩個出了門。
程府離元府坐馬車不過半個時辰，很快幾人便來到了程府門口。
元府的小姐自是沒人敢阻攔的，下人直接把豆豆一行人帶到了小胖子住的院子里。
小胖子的院子豆豆之前也來過幾次，這里向來是富麗奢華且十分熱鬧的。今日給她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家具擺設沒有什么變化，可走動的人卻少了，顯出了幾分冷清。
秦媽媽聽說豆豆這么快就到了小跑著迎了出來，元二姑娘和她見過的所有女孩兒都不一樣，大方、爽快，傲氣但從不傲慢，即使是面對她們這樣的下人也從不擺架子，難怪自家少爺最喜歡和她在一起。
“秦媽媽，小肥哥哥好點兒了么？”豆豆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行禮問好上，直接拉住了秦媽媽。
秦媽媽眼圈都是紅的，哽咽道：“還那樣，不吃不喝不說話，愁死老奴了。”
豆豆見小胖子的小廝丫鬟們全在屋外站著，知道他肯定不想見太多的人，接過采桑手中的大食盒，吩咐兩個丫鬟在屋外守著，自己隨著秦媽媽走了進去。
明明是正午時分，小胖子屋里的簾子卻全都放了下來，光線十分昏暗，豆豆心里的蹊蹺更盛了，程大老爺不在家，程夫人生孩子，可小肥哥哥照樣是程府未來的繼承人，難道那些下人就膽子大到敢這樣怠慢他？
只見寬大的架子床上拱著碩大的一團，大概是聽到有人走進屋里的腳步聲，小胖子又往被子里縮了縮，連腦袋都看不到了。
“小肥哥哥，小肥哥哥…”豆豆走到床邊輕聲喚了幾句，可小胖子依舊沒有動靜。
唉…前幾日還說怒火中燒的中年大叔比愛哭的胖男孩兒還讓人頭痛，可事實上根本沒啥區別嘛！
她索性把小胖子的被子一掀，然而…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讓她的心臟前所未有地揪痛，胖男孩兒依舊還是那個胖男孩兒，整個人卻顯得頹唐極了，肥臉蛋十分蒼白，滿眼都是痛苦，隱隱還透出一絲絕望。
豆豆知道自己錯了，小肥哥哥絕不是在賭氣絕食，而是遇到了十分艱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