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美食之論

　　拜師如此順利讓豆豆心情好極了，之前在伊婆婆面前還有所收斂，和父親坐上回府的馬車后她忍不住又傲嬌起來，甚至還笑出了聲兒。

　　“我家的二閨女怎么就突然變笨了呢，多一個師傅多一份辛苦，從今以后每日三更睡五更起，為父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你樂的？”元徵其實也為豆豆拜得合意的老師而開心，嘴上卻依舊忍不住逗了女兒幾句。

　　“爹爹不知道了吧，師傅除了武功高強之外，還有一手絕佳的廚藝，她做的菜簡直太美味了。”豆豆絲毫不減吃貨本色，仿佛伊婆婆做的美味佳肴就擺在她面前，甚至還咽了咽口水。

　　“咱們府里這么多大廚，不是為父夸口，他們雖然不敢說和御廚相比，但個個都有拿手絕活，難道還不夠你吃的？”這點自信元徵還是有的，府里的大廚俱是他親自挑選的，幾乎囊括了各大菜系，他就不相信會不如一個伊婆婆。

　　“關于美食的問題我想讓爹爹聽聽我的看法。”豆豆一本正經地坐直了身子，元徵也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仔細聆聽的模樣，讓伺候在旁邊的兩名隨從暗自腹誹，誰見過做女兒的敢這樣和父親講話的，自家二老爺簡直把二姑娘寵上天了。

　　“爹爹出身高門，從小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就拿最簡單的一碗面來說，面粉選擇最精的，和面的水要最合適的，再經由大師傅不管抻也好，切也罷，總之無論賣相和口感都是最好的，至于湯和澆頭配菜，更是費盡心思。可是這樣的吃食未免太過于匠氣，失了食物的本味。”豆豆講得實在有道理，讓元徵不由得正視起不足十歲的二閨女，點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只見她翹了翹小嘴又道：“您在教女兒彈琴作畫的時候講過，‘于簡單處見真章’，其實吃食也是一樣的，最見功力的菜肴正是那些家常菜，最讓人流連忘返的一定是那些特色小吃。就好像當初我在大西北自己動手烤的紅薯，不需要多高明的手藝，不需要添加任何的調料，照樣是頂尖的美味。

　　師傅做的菜就是這種感覺，初初嘗來味道似乎很清淡，但仔細咀嚼之后食物本來的味道才會完全釋放出來，讓人回味無窮，終身難忘。”

　　“嗯，沅兒似乎又進益了，學問和生活本就是相通的，你這一套美食之論在讀書做人方面同樣適用。只是…”元徵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身旁的小案幾打趣道：“你也別光說不練吶，習武倒是其次，向你師傅好好學幾道拿手菜才是最重要的，等將來有了婆家也能有點拿得出手的本事。”

　　大周的女孩子八九歲的時候就會開始學習持家，即使是高門貴胄之家，除了持家理財，諸如女紅烹飪還是要學習一下的。所謂‘吃過不如見過’，學習的過程其實也是在開拓眼界，總不能出嫁后張嘴就是外行話，讓外人笑話一輩子。

　　偏偏豆豆向來是姑娘動口不動手，理論知識相當豐富，動手能力基本為零。自從見到豆豆親手繡的亂草堆一樣的牡丹花之后，女紅方面元徵對她基本絕望了，只寄希望于她能在烹飪上多下功夫。

　　平常十歲的女孩兒被人打趣嫁人的事兒早就羞得不行了，可厚臉皮的豆豆姑娘卻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只要能把師傅做菜的本事學到七八成，將來我就尋一位和我一樣懂得享受生活的夫婿，兩個人忙時策馬閑時泛舟，可以把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咳咳…”元徵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那兩名隨從低下腦袋，肩膀卻可疑地抖動起來。

　　豆豆白了三人一眼，依舊十分認真道：“有什么可笑的呀，并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想做什么一品誥命王妃侯夫人，一輩子困在深宅大院方塊兒一樣的天地里和人爭奪白眼兒狼夫婿的寵愛，豈非白活一世？”

　　“沅兒，你這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毛病必須改一改。”元徵知道女兒說的其實都是事實，并不多加指責，只是提醒她說話要注意場合。

　　豆豆也知道今日臉皮厚過火了，點了點頭乖乖閉上了嘴，一行人不再多話，一路通行無阻回到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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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最近日子過得最不好的人，小胖子的乳娘秦媽媽絕對是榜上有名。

　　上元節那一日小胖子被人綁架，她差點兒急沒了半條命。好容易少爺全須全尾回來了，夫人這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驚嚇到了，提前半個多月便把二少爺生了出來。

　　程飛程大老爺還在福建泉州府，商戶之家不比那些高門官宦人家規矩大，遇到綁架這樣的事情，府里沒個頂事的男丁，其他人幾乎亂成一鍋粥，略有頭臉的管事和嬤嬤們又全顧著上夫人院里賣好，大少爺這邊反而被冷落了。

　　好在小胖子是個懂事的孩子，不讓他出門也不鬧，每日自己乖乖在書房看書做功課，直到元大人調任山東的消息傳來，他再也坐不住了，執意要前往元府看望豆豆。

　　秦媽媽怎敢做這樣的主，要是把少爺放出去再出點什么事，程大老爺回來非要了她的小命不可，實在沒辦法她只能把程夫人拉出來做擋箭牌，讓小胖子自己去求母親。

　　程府最寵小胖子的人無疑是程大老爺，但他最怕的人卻是他的母親程夫人朱氏，可這次為了出府去看豆豆，小胖子完全豁出去了，明知母親還在坐月子，他還是大著膽子去了朱氏的院里。

　　然而，自那一日小胖子從朱氏的院里回來之后，秦媽媽發現她一手帶大的少爺變了。整個人縮在被子里一動不動，連最喜歡的各種美味的吃食也全然不感興趣，眼看著人就這么瘦了一圈。

　　秦媽媽用盡各種手段也沒能讓小胖子說上一句話，吃上半口飯，夫人那邊還沒出月子她根本不敢去打擾，老爺據說馬上就回府卻怎么也不見人影。

　　無奈之下秦媽媽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元二姑娘身上了，她仔細叮囑其余幾名下人好好照顧少爺，自己則大著膽子去了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