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笑了:“你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出頭,僅有兩鬢微白,發根烏黑,指甲紅潤,連身體也保養得極好,可是頸后那塊老人斑出賣了你。再說人要老,眼先老。你的眼睛污濁泛黃,哪里像個年輕人?唔,我猜你的真實年齡最少有八十歲了。”眼睛為心靈之窗,剛出生的嬰兒眼神最為純凈,及至年齡漸長,閱歷漸豐而眼神越加復雜,到了耄耋之年,連眼白部分都已經發黃了,血絲隱現,又哪能有當年之純真?
頸后?這姑娘正面對著他,居然能一眼望見他頸后?舒先生抿唇:“你也是術師?”
“原來你們管修仙者叫作術師。”她終于聽到了本位面對神通者的稱呼。
舒先生輕吸了一口氣:“你們怎么找到迷宮的破綻?”他真未料到,這世上居然還有第二個人對空間神通了解如此之深。
寧小閑緩緩道:“這座洋樓在幾年前還是一家影樓,生意卻不太好。我家那個小的貪玩,曾經偷偷溜上來過,讓我逮回去了。”
舒先生點了點頭:“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到過這里了。”
“從樓梯口往里數的第七個房間,我就是在那里逮到他的。出來之前,我自然也順便看了看二樓的格局。”寧小閑纖足輕輕踩了兩下地面,“二樓最后一個房間深藏在廊道盡頭,理應是主人房,因此離其他房間很遠,有取靜之意,既做了假墻,又被拐角遮擋,的確外人從樓梯走上來是發現不了的。當時我好奇往里走了兩步,發現這扇門開著。我雖然沒走進去,卻正好望見杏花紛飛,穿窗而入,風景甚美。”
“這是整棟洋樓中望景角度最好的地方,怎可能以實墻填堵?”寧小閑笑道,“只是我昔年驚鴻一瞥,沒有留下多少印象,現在還要費功夫努力回想。”
這姓舒的也真是巧妙,看過了這棟洋樓的格局之后,在制作迷宮時將廊道上的最后一個房間設計為自己的“虛位”,因此從迷宮當中直接隱去了。有趣的是,主人房原本就是半隱藏式的,被這樣直接抹去居然并不違和。
從未走過這道回廊的人,無論在那八個房間里面穿梭多少次都找不到舒先生,因為他安全地藏身于獨立出來的第九個房間里!
舒先生頜首:“你運氣不錯。”
到了此時,他還將迷宮的告破歸結于運氣。寧小閑一笑,也不多言,就聽他轉向長天:“你是視頻中那人。”
這是個肯定句。一個小小縣城里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大強者,舒先生雖然坐鎮于此,對外界的動靜卻也是知道的,因此眼中露出來的神色極是鄭重。
長天淡淡道:“你的陽壽還有七個月又十一天,如果今日不死在這里的話。”
舒先生的臉色終于變了。
人類對自己的壽數,心理上向來是極微妙的,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透。若是有人知道自己的壽元還有多少時日,那么接下來的時間內恐怕都要沉浸在向死而生的恐怖當中了。
長天只說了一句話,就主導了場上的局面,順手又將舒先生推入了可怕的臆想當中。
舒先生正要說話,長天已經上下打量他兩眼,神念掃過來,舒先生即感到身上微涼,如遇冬雨。只聽眼前這俊美男子接下去道:“你的壽元早盡,如今的壽命是從別人那里偷來的。如果天地法則健全,決不允許有人鉆這種漏洞。”
舒先生失聲道:“你怎么知…”幫他改壽那人,的確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長天這番敘述,幾乎是分毫不差!
“你的身體被改造過,才能使用比別人高出許多等階的神通。然而凡事有利有弊,這種力量本非你能有,你每動用一次空間神通,都是在縮短自己的壽命。”他一直便覺得奇怪,在這個連神明也沒有的位面上,怎會有人能用出千里挪移、疊相迷宮這個等階的神通,并且這姓舒的能力明顯比手下黨羽要高出一大截不止,原因就在這里了。
“就算這世界的法則已經崩塌,延壽的辦法也一定有次數限制,因為人類的身體承受能力太弱了。”長天目中金光閃動。舒先生不禁一驚:這種手段…并且他方才說了“人類”?
“你本身道行低微,根本不能行逆天改命之事。”長天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幫你改體改壽之人,沒有告訴你這一點吧?”
舒先生的臉色陰晴不定。的確,那人只說可以幫他逆天改命,卻從來沒提過次數限制。那么,他后面還能不能再續命了?
不過他也是一方人杰,心里盤算兩下就有了主張,沉聲道:“你們兩人當中,誰身負東方七宿的星力?”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正確答案當然是兩人都有,寧小閑打量著他道,“我們與玄門井水不犯河水,你緣何追查不放?”她從來不想惹事,真心地。尤其這次回娘家過年,只想和親人團聚,享受人間天倫而已。
舒先生指尖在椅背上敲了兩下:“二十八宿的星光之子,唯獨東方七宿的星子從未被找到。只沖著這一點,也值得我們全力以赴了。”
這話的信息量略大,寧小閑和長天互望一眼,仍由前者開聲:“星光之子?”
“你們當中身負星光之力的那一人,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運,竟然能夠掌握這個世界最終極的力量。”
寧小閑眨了眨眼:“是么,沒感覺有多么厲害。”
舒先生目光頓時聚焦到她身上:“是你?”
她聳了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
舒先生臉上露出了關注的神色:“你什么時候覺醒了星力?”
“不久。”也就是幾年前吧。她只知道蹲在丹田里的乙木之力是大爺,不太好指使呢,不像她自己的神力那么隨心而動。然而這個世界的人類,卻可以使用星力。
其中的原因,長天這幾日來也解析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