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宮中賜下宮宴。
顧莞寧和閔太后坐了一席,崔珺瑩依舊站在顧莞寧身后伺候碗筷,十分引人矚目。
傅夫人和崔夫人同座一席。
席間有適宜女子飲的果酒,傅夫人端起果酒,沖崔夫人微微一笑:“我敬崔夫人一杯,愿崔夫人心想事成如愿以償。”
同席的女眷們不約而同地一起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神色如常,仿佛沒聽出傅夫人的話外之意,含笑應道:“傅夫人德高望重,這杯酒要敬也該是由我敬傅夫人。聞道有先后,先行者未必先至。傅夫人也該有些耐心才是。”
好一個崔夫人,這番話應得不軟不硬,滴水不漏。
傅夫人心中暗暗冷笑一聲。
之前說好的同進共退呢?
也不知崔家私下許了多少好處給顧家,討好了顧皇后。這才使得顧皇后松了口,讓崔珺瑩搶先一頭。
什么聞道有先后,什么先行者未必先至…都是忽悠人的!崔家要是真的這么有耐心,又怎么會暗中弄了這么一出來搶風頭!
傅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舉杯:“既是如此,我們便一起飲了此杯酒。”
崔夫人笑著舉杯,一起飲下。
當日同乘馬車時的惺惺相惜守望相助,今日徹底化為水酒一杯,涼意沁人心脾。
同席眾人圍觀了這一幕好戲,不由得暗呼過癮。
這一日下來,別說眾人疲累不堪,便是顧莞寧也疲倦不已。
眾誥命一一告退離宮,嬪妃們也都告退回了寢宮。只有林茹雪和傅妍留下,陪著顧莞寧閑話了一番。
傅妍試探著笑道:“娘娘今日倒是頗有興致,竟讓崔妃伺候茶水碗筷。”
難道顧莞寧真這般賢惠大度,肯讓別的女子伺候天子枕席?
林茹雪看似不動聲色,實則耳朵豎得同樣長。
顧莞寧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問道:“你是否想問,我什么時候會讓傅妃也來伺候一回茶水碗筷?”
傅妍:“…”
傅妍一張口就碰了一鼻子灰,哪里還敢多嘴,立刻笑道:“我不過是隨口閑話,并無此意,娘娘誤會了。”
然后立刻就將話題扯了開去:“聽聞衡陽即將臨盆,不知她這一胎是男是女。”
林茹雪笑著接了話茬:“李家早有男丁,衡陽生男生女都無妨。”
一提男女之類的話題,傅妍心里便隱隱不自在。如今魏王府也有男丁了,可惜不是她生的。哪怕養在她的名下,也是她的一塊心頭病。
她心里不痛快,便有意戳一戳林茹雪的傷疤:“對了,我聽說烈堂弟有娶側室的打算。不知相中了哪一家的閨秀?”
林茹雪笑容一頓。
夫妻多年,新婚時的情熱早已過去。韓王世子對她這個正妻依舊有幾分敬重,身邊的侍妾卻是一個接著一個。因為守孝之故,不敢高調張揚,也未生出庶子庶女來。
自去年,韓王世子就有了娶側室的打算。只等著孝期一過,便迎娶新人過門。
側室和侍妾通房之流當然不同。一旦有了側室過門,以后少不得要有庶子庶女。
“堂嫂消息倒是靈通的很。”林茹雪淡淡說道:“此事世子并未宣揚,沒想到堂嫂竟已知道了。”
傅妍假惺惺地扯了個笑容:“我也是聽世子回府時偶爾說起才知道的。烈堂弟既由此打算,你少不得要費心操持一番。”
韓王世子要娶的側室也是出身名門,是家中庶女,以美貌聞名京城。
林茹雪胸口陣陣發堵,面上卻微微一笑:“身為正妻,為夫婿娶妾納侍也是分內之事。這等小事,不敢勞煩堂嫂登門喝喜酒了。”
顧莞寧看了一會兒熱鬧,才徐徐說道:“本宮今日也有些乏了,改日再和你們閑話。”
兩人這才起身告退。
蕭詡領著百官祭天祭祖,之后便是百官群宴。聽著百官歌功頌德,看著歌舞升平,一整日下來,也頗為疲憊。
一直到了子時,才算消停,蕭詡總算回了椒房殿安歇。
顧莞寧還未睡,一直在等他回來。
看著燭火下容顏嬌媚的妻子,蕭詡心頭一熱,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大步上前,攬住顧莞寧的纖腰:“你怎么還沒睡?”
顧莞寧笑著依偎進他的胸膛:“你不回來,我哪里睡得著。”
溫熱的情話,聽得蕭詡心中陣陣暖流,下意識地將她摟緊,俯下頭吻住她的唇。
兩人氣息交錯,呼吸紊亂起來。
過了片刻,蕭詡才抬起頭:“今日你見到祖母了吧!她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提起太夫人,顧莞寧目光一柔,低聲笑道:“祖母身子還算康健,精神也好的很。我出了孝期,便可出宮。等宮中諸事了結,我便歸寧,回侯府住上一段時日。”
蕭詡笑著點頭,旋即有些遺憾:“可惜我無暇陪你回府歸寧。”
身為天子,每日忙于政事,不能懈怠,行事也不能由著性子了。
顧莞寧笑道:“我帶著阿嬌他們姐弟三個回府住些時日,你安心在宮里待著。”又揶揄地說道:“我不在宮中,皇上正好可以移步后宮,親近親近年輕的嬪妃。”
蕭詡不樂意聽這樣的玩笑話,神色一整:“阿寧,我早就和你說過。此生我只有你一個,絕不親近別的女子。你若不信,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也無妨。”
“這顆心里,早已被顧莞寧三個字占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第二個!”
那雙黑亮的眼眸里,盛滿了深情和專注。
顧莞寧心弦一顫,伸出手,輕撫蕭詡的臉孔:“你不要再說了,我當然信你。”
我若不信你,又怎么會容她們三個在后宮安然住下?
在這宮中,想讓三個年輕少女殞命的法子,數不勝數。
她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一是不愿傅崔閔三家為此遷怒天子。二來是不想為顧家樹敵。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信他絕不會辜負自己。
蕭詡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語:“早些讓崔珺瑩出宮吧!”
少一個,眼前也清凈些。
顧莞寧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