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話中的意思太明顯,其中所蘊含的真相讓得蕭金鈺猝不及防。
蕭金鈺緊緊握著拳心,面色發青道:“不可能,史官有記,先太子謀逆,先帝是在暴斃前傳位于父皇的…”
“謀逆?”
馮喬低笑出聲,“那時候蕭青早已是太子之尊,已涉朝政,更是朝中公認的未來天子,他為什么要去謀逆?更何況史官的話你也相信?”
“先帝膝下有十六子,除卻夭折和因故被處決的,還剩十二人,可是這么多年,在朝中京中,除了當年因為貪生怕死而選擇了支持你父皇為正統的安岳長公主,還有早年被圈禁西北,后因‘謀逆’而被抄家問斬的福王、渝王外,你可曾還見過先帝其他的子女?”
“那些可都是皇子龍孫,若非你父皇當年在毒殺先帝后便直接血洗皇宮,又怎么可能一個不剩?”
馮喬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所說的話卻是殘酷的讓蕭金鈺面無人色。
“你父皇登基時,宮中內侍太監,宮妃宮娥,幾乎全在一夜之間死絕,先帝身邊但凡親近一些的朝臣被殺得殺,貶的貶,上至蕭氏宗親,下至朝中官吏,除卻閉口不言者叩拜新帝者,其他沒一個有好下場,就連當年的鎮遠侯,也是因為查出先帝死因有異,才會被你父皇陷害,生生死在了那場本該勝利的戰役之中。”
“你父皇登基本就不是奉詔而為,而且他手中還沾著先帝的血,如果這次算計我們之人真的是那個人的話,她就算揭竿而起,奪了這大燕天下,那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室正統,更是替先帝報仇,鏟除弒君奪位的亂臣賊子的蕭家功臣。”
“如此之下,你覺得誰還會站在你父皇身后,又有誰會因為一個已經被奪了皇位的人,去跟真正的皇室正統爭鋒?”
蕭金鈺被馮喬的一襲話說的臉上血色全無。
他本就發白的臉蒼白如紙,低聲說了句“不可能”,就匆匆抬頭看向陳安。
陳安是永貞帝身邊之人,他定然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是馮喬說的這樣。
可是陳安卻是一聲不吭。
蕭金鈺心中發沉,艱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陳安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先帝的確更屬意于皇長子,也在皇長子十五歲時,就留下了傳位詔書。”
他雖然沒有直接同意馮喬的話,更沒有說蕭夙篡權奪位、弒父殺君的事情,可是一句更屬意皇長子蕭青,卻是變相承認了馮喬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是事實。
蕭青十五歲時,還未及冠,先帝便已經留下傳位詔書立他為新皇,那蕭青為何還要謀反?蕭青若不謀反,史官所記載的他因謀逆而亡又豈能是真的?
如果蕭青沒有謀逆,他又是怎么死的,而蕭青死后,蕭夙又是怎么能越過其他人成了后來的皇帝,那些先帝的皇子皇女,又都去了哪里?
馮喬看著被真相打擊的蕭金鈺,低聲道:“我本不想告訴你這些事情,因為當年之事已成過往,數年已過,先帝的事情若是傳出只會死更多的人,更會動搖朝廷根本,可是如今與先帝有關之人再次現身,我雖然不能確定他們手中所握著的籌碼到底是什么,但是十之八九都是和皇位傳承有關。”
“小九,如今我和邵縉、陳安都被困在這深山之中,身邊更是有無數人監視,永貞帝不會放我們出去,更不會讓我們有機會接觸京中的人,而唯一能夠出山,也能夠扭轉局面的,就只有曾經救駕的你。”
“那天夜里你替永貞帝擋了一刀,就等于得了最大的籌碼,而有了這份籌碼,你回京之后就有了立足之地。”
蕭金鈺抬頭看著馮喬:“我…”
“是你。”
馮喬沉聲道:“我要你回去幫助楚修和爹爹,要你回去穩住你如今的地位,借著這次的事情去爭那個位置。”
“那些人既然已經動手,便是對皇位勢在必得,而在這場交鋒之中,無論你父皇是勝是敗,朝中皇子三足鼎立之局必破,京中更會亂起來。”
“小九,我要你回去爭奪儲君的位置,更要你去得那個皇位,只有你登上皇位,才能保你自己周全,也只有你登上那個皇位,才能護得住所有人。”
蕭金鈺緊緊握著拳頭:“可是我…”
“沒有可是。”
馮喬抬頭看著他,“早在你選擇踏上這條路時,你就已經沒了退路,如今放在你眼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回京放手一搏,要么留在這豐安山中等死,如果皇位真的被那人奪到,她定會屠盡蕭氏子孫,一個不留。”
蕭金鈺被馮喬的話嚇住,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到底是誰?”
馮喬眼色暗沉,“先帝膝下三公主,蕭沅卿。”
陳安雖然早就從馮喬的言語中猜到了一些,可當她真的吐出這個名字時,他卻仍舊還是忍不住心中狂跳。
蕭云素沒死還跟馮蘄州一起生下了馮喬,如今就連替代蕭云素葬身大火的蕭沅卿也還沒死。
如果當年蕭云素逃脫之后,被鎖在宮中被大火焚燒的那個人真的是蕭沅卿的話,那么她能夠活下來,對皇室的仇恨怕是難以平息,以她這次行事的手段來看,恐怕真的會想要將所有的蕭氏子孫斬草除根。
蕭金鈺聽到蕭沅卿的名字,茫然了一瞬,畢竟他先前從來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他將這名字放進了心中,緩緩抬頭看著馮喬,低聲道:“那你又是誰?為什么父皇見到你時,會那般失態?”
馮喬微垂著眼簾,沉默了許久后才緩緩說道:“我的母親是蕭沅卿的孿生妹妹。”
蕭金鈺猛的瞪大了眼。
孿生妹妹?
也就是說,馮喬的母親也是先帝的女兒?
馮喬身上居然流著皇室的血脈?
而馮喬,是他表妹?
蕭金鈺被突如其來的真相直接打懵了頭,如果馮喬真是先帝女兒的孩子,為什么皇室族譜上面沒有記載?為什么蕭沅卿會對皇室這般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