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醒來,永貞帝回京,看著好像已經安全了,可實際上現在才是真正的危機。
陳安被留在了這里,邵縉更失去了宮門禁衛之權,若是京中再出了什么問題,他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便毀于一旦。
到時候別說是替蕭金鈺奪權,就是性命能不能保得住也是未知之數。
郭聆思害怕之下忍不住伸手握著邵縉的手,而一旁聽著他們的話的蕭金鈺更是面露驚容。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出京之前,所有事情都還十分順利,他在朝中穩步前行,而邵縉,馮蘄州,廖楚修都還手握強權,只要熬過了這次大祭,回京之后他便能順理成章的更進一步,甚至能夠提前在永貞帝的“默許”下接觸那些他以前不敢去碰觸的東西。
可是誰知道一趟皇陵之行,馮蘄州被暫解了所有職權,邵縉被困在這豐安山中,就連廖楚修也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蕭金鈺低聲道:“喬兒,現在我們怎么辦?”
馮喬撐了撐枕頭,微側著頭靠在床頭的欄桿上,低聲道:“你將那夜我和陸云虎出了皇莊后的事情跟我仔細說一次。”
蕭金鈺不敢遲疑,連忙將那天他們逃出山莊,后來卻又冒出一批行刺之人的事情說了出來,陳安怕蕭金鈺有所遺漏,在旁補充,并且將后來高崢曾說過的話也全部說了一次。
馮喬聽完之后,手指在被子上輕輕摩挲,而房中其他幾人都是安靜下來,不敢打擾了她的思路。
半晌后馮喬開口:“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難。”
“永貞帝的確疑心陳公公和七哥,可說到底也只是疑心而已,如果他能肯定你們二人有問題,怕就不只是將你們留在皇莊監視,而是直接處置你們了。”
“那天夜里后來出現的刺客,應該不是我們的人,跟楚修和爹爹也沒關系,我懷疑那些人是真的想要趁機殺了永貞帝,然后嫁禍給陸云虎和我們。”
“當時徐裕不在京中,爹爹和楚修身邊也定然早就有永貞帝的人監視,一旦永貞帝身亡的消息傳出,皇室的那些人就會第一時間攔住爹爹和楚修,到時候皇位空懸,宮中無人護衛,整個京中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毫不設防的地方,任由他們施為。”
“我原以為他們的目的是我們,可如今看來,他們真正的目的,應該是宮中。”
馮喬的一席話讓得幾人都是變色,而陳安遲疑了片刻,低聲道:“可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
馮喬說話時神情放松了很多,將身子朝著枕上靠了靠,“如果那設局之人的目的只是我們,就定會堵死我們所有的退路,哪怕任我狡辯上天,永貞帝也絕不會相信半分,可她的局里卻連永貞帝和那個皇位也算計在內。”
“她這次的局的確難解,我也佩服她這環環相扣的心思,只可惜她野心太大,既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又想弄死皇帝得了那位置,卻不想正因為如此才給我們留下了翻身的余地。”
“我想爹爹和楚修也定然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會讓陸云虎入京,既是迫永貞帝回京,也是想要逼出那幕后之人。”
那個人想要皇位,想要報仇,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這本就是極難的事情,以那人的心思定也沒有全然的把握,這種情況下,她勢必會給她自己留下退路以策萬全。
而她留下的退路,就是他們的生機 見陳安幾人不解,馮喬開口道:“如果陸云虎不在京中,永貞帝可會回京?”
“自然不會!”
陳安脫口而出,和蕭云素那般相似的馮喬出現在這里,永貞帝怎會這般輕易回京?
沒看到先前高崢分析厲害之后,永貞帝依舊還那般遲疑,若非季槐在馮喬的傷勢上動了手腳,而京中又形勢危急,永貞帝怕是根本就不會離開,至少也要等到馮喬醒來之后,才會回京。
想到這里,陳安驚聲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將你引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想借你留住陛下?”
馮喬點點頭:“朝不可一日無君,宮中更不可一日無主,永貞帝遠在豐安山,而徐裕、高崢又都不在京城,朝中皇子這幾年本就蠢蠢欲動,后宮之中皇后、淑妃更是急欲奪權。”
“只要有人稍加挑撥,或是將永貞帝遇刺的消息散布出去,京中便會大亂,幾位皇子為奪皇位定會出手廝殺,而他們只要奪了京中兵權,再借陸云虎之事逼反了北寧,借口平定叛亂匡扶皇室之名,這天下便能易主。”
“等到京中政變結束,永貞帝就算回京也無力回天。”
蕭金鈺聞言皺眉道:“怎么可能,他們又不是皇室中人,就算父皇身亡,這皇位也不是人人可當,亂臣賊子豈可掌權?!”
馮喬看著他:“什么叫亂臣賊子,這世上只有成王敗寇四個字,只要當了皇帝,掌了生殺大權,誰是亂臣,誰是賊子,還不是他一人說了算,更何況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皇室中人?”
“若是謀逆的本就是正統,而你父皇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那一個呢?”
蕭金鈺震住,他猛的抬頭看著馮喬,“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馮喬看著他:“小九,你以為蕭夙當年是怎么坐上皇位的?”
“當年先帝在位之時,就已經立了皇長子蕭青為太子,先帝于太子年幼之時便讓其學帝王之術,教其儲君之學,更曾明言令旨,在他走后,便由太子繼承大統,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染指皇位。”
“那時候蕭夙只是個不得寵的皇子,先帝更不像蕭夙這般,喜歡利用朝中皇子彼此牽制,來借以將大權握在自己手中,他早早便將皇位歸屬確定下來,不僅令朝中輔政大臣輔佐太子料理政務,更是直接絕了其他皇子的奪權之心。”
“這種情況下,哪怕先帝死于暴斃,接掌皇位的也該是先太子蕭青,可為什么先帝死后登基的卻是你父皇蕭夙,又為什么在蕭夙登基之后,先帝身邊的老臣死的死發配的發配,沒有落罪的只有溫家和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