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此時心中,只想趕緊去尋鄭智,尋鄭智詢問對策,再叮囑鄭智整軍備武。
童貫心中憤怒不止,憤怒之中,還有更多的忐忑不安。攻遼之戰,所有指望,只在鄭智一人身上了。
是真正所有的指望,全部都在鄭智一人身上。時間如此緊迫,叫童貫如何能不著急。
頭前還想,這河朔之地,即便武備廢弛,但是零散湊出幾萬人馬,不論戰力如何,總是能行的。此時看來,已然都是泡影。
帶著這些老弱上陣,破衣爛衫,銹跡斑斑的兵器,連壯大聲勢的作用都做不到。敵人見了會笑,開戰時候會逃。百害無一利。
童貫此時往南而回,打馬飛馳不止,左右護衛都跟得極為辛苦。童貫對于事態的嚴重性已然極為了解。
鄭智從獨龍崗回到梁山,收到了三州一百五十萬貫的軍餉,梁山上的糧食也基本都運出了水泊。糧食與軍餉中的一部分自然也是要分給呼延灼與韓韜的。
過得不久,大軍開始往撤出水泊梁山,往滄州而去。呼延灼也往汝寧而去,此番呼延灼雖然 捷報也已發出。大軍回到滄州,隨著大軍回來的還有巨量的銀錢。
剛回滄州第二日,鄭智大早就出了城,心中自然是掛念自己的大炮。戰爭實在殘酷,特別是國家之間的戰爭,鄭智只想準備得更加充分一點,勝敗實在太過重要。
七八個漢子拖著一門黑漆漆的大炮,大炮之下還有碩大的木輪,整個大炮都被裝在十分堅固的木炮架之上。
即便有輪子,卻是也要七八個漢子才能拖得動。
鄭智看著這個大家伙,滿臉是笑,連連點頭,開口道:“凌振,這才是某心中的大炮!”
一旁指揮的凌振聽言反倒并不十分歡喜,答道:“相公,這大炮是造出來了,威力也是巨大,卻是過于笨重了,實在難以搬運,便是從庫房里搬到此處,十來個漢子圍著一起運,也用得許久。”
凌振言外之意就是這大炮戰場上不實用。鄭智也不去想這個問題,說道:“且試一炮與我看看。”
凌振聽言,自然開始忙活起來,盡管凌振心中并不看好這門大炮的實用性,卻是也欣喜這門大炮的成功打造。
“把炮口往這邊…”
“后面的木架撐住,挖一個坑把支撐的架子埋起來…”
“炮口往下壓一點,后面抬高…”
凌振指揮著大炮擺放,炮口瞄準,目標還是之前那棵被“剃頭”的大樹。
鄭智看著凌振忙里忙外,從擺放到瞄準,再到裝填火藥,全部都是凌振一人在指揮,旁人只能打下手。
顯然是這滄州還沒有人能熟練掌握這一套流程。大炮才出這一門,熟練使用大炮的也才這一人。大炮成軍服役的差距實在太多,鄭智心中不免又著急起來。
凌振拿著一根火把到得鄭智身邊,開口問道:“相公要不要親自來點火?”
鄭智擺擺手道:“凌振,你點火就是,我便看看就好,打得這一炮,我還有事與你說。”
凌振聽言,幾步上前點燃大炮上面的捻子,隨即退后幾步,并不走遠,只在大炮后面幾步遠,顯然凌振對這門大炮極為有信心。
火炮一聲怒吼,炮口火光大起,炮管劇震。
隨即濃煙滾滾,鄭智眼神還在看著這門大炮,遠方山腰上的大樹也爆發出劇烈的“嘎啦”聲,樹干應聲而斷,連著樹冠不斷往山下滾路。
鄭智此時才抬頭去看山腰,自然對這大炮的威力極為滿意,開口道:“此炮甚好!”
凌振也不再去檢查炮身,只回頭答道:“相公,此炮威力巨大,用此炮打城門,一炮便能把城門轟得粉碎。”
鄭智點了點頭,抬手揮了揮飄過來的硝煙,說道:“若是動員所有人手,一個月內能造幾門?”
“若是人手充足,原料備齊,一個月造出三門到四門應當是可以的。”凌振已然就知道這個事情落定了,不論自己怎么覺得這門炮不實用,但是面前這個鄭相公顯然打定了主意。
鄭智回頭招手,裴宣趕緊走到頭前,聽鄭智說道:“老裴,多招鐵匠,全力打造,原料物資,只要需要,全力去購買,讓來滄州的所有船隊全部帶上生鐵與火硝硫磺,高價收購。”
鄭智手中,四百多萬貫巨資,雖然還不夠用,卻是也能奢侈一段時間了。
“相公,如此怕是…”裴宣心中自然是有擔憂的,頭前還聽鄭智吩咐,開足馬力打造五萬套鐵甲。
頭前裴宣聽到這個吩咐,腦袋立馬一片空白,五萬套鐵甲,便是天文數字了,此時又要全力打造這大炮。裴宣是務實之人,手頭雖然剛剛接收了鄭智帶回來的四百多萬貫,卻是這筆錢哪里頂得住如此的支出。
“你便全力去辦,銀錢之事,自然有我來想辦法解決。”鄭智自然知道裴宣要說什么。
裴宣也不答話,只是拱手點頭。
見得裴宣點頭,鄭智又與凌振說道:“一門炮至少要幾個熟練之人來操作?”
“回稟相公,若是一般情況,十二人左右,勉強能操作此炮。若是有馬拖拽,六人可操此炮。”凌振答道。
鄭智心中稍稍一想,開足馬力與人手,一個月就算能造五門大炮,一年也不過六十門炮,四百人便足夠了。隨即說道:“凌振,你立馬著手制定操炮守則,把操炮的每一個步驟都嚴格規定下來,晚些時候我派四百人來此學習,你負責培訓操炮人員。”
“遵令!”凌振恭敬得令,這些事情對于凌振來說自然不是難事,但卻是極為花費時間的事情。
鄭智自然也知道培訓熟練的炮手是極為耗時的事情,所以更要加快時間開始著手。
午飯便在這制炮的山溝里吃了,也有幾杯小酒。如今滄州,儼然就是一個巨大的工廠,四處熱火朝天,造炮造甲造兵器,還有造船。
城外到處都在擴建兵營,平整校場。滄州臨近的漢子,多往清池來做工,也能賺得一份不小的收入。
裴宣自然是最忙的,知府李綱也是忙得腳不著地,田畝之事還在繼續,隨即還要擴大四州地盤,這田畝之事,也是鄭智主要的快速經濟來源之一,李綱自然首當其沖。
午飯剛過不久,幾騎飛速出城來找鄭智。
童貫從河間府趕到滄州了!
鄭智打馬進城。
經略府小廳之內,首座童貫,左右鄭智與李綱。
見禮一番,童貫從懷中慢慢摸出一本折子,開口大笑道:“哈哈…鄭智,你當真長進了。”
鄭智聞言一愣,仔細看得童貫手中的折子封面,幾個大字“京東西路鄆州齊州剿賊戰報總匯”,鄭智才反應過來,悻悻一笑道:“恩相見笑了。”
童貫笑意不止,打開折子,隨意讀了起來:“賊軍五萬余,從東南襲來,我軍措不及防,連退二十里,方才穩住戰線,與之僵持三日,奈何賊軍勢眾,破之不得!哈哈…”
鄭智聽得童貫調笑,更是不好意思起來,也笑道:“一戰破之,一戰破之。”
鄭智聽得不好意思了,相反童貫倒是看得連連點頭,只道:“鄭智,你如今倒是深得官場之道啊,此戰報寫得極為純熟,深得其中三味!如此我往東京,也省了許多手腳。”
“恩相慧眼!”鄭智也不知再回什么話語是好,出得一句馬屁。
“哈哈…想當年,你我在會州,在靈州。那時候我見你打馬沖陣,所向披靡,何等威武。便是攻那靈州堅城,也是手到擒來。破個小賊,自然是不在話下。”童貫笑著夸獎鄭智,說得幾句,表情慢慢有了變化,似在回憶,似又有向往,隨即又道:“鄭智,看你打仗,當真是一種享受,一想還能在戰陣見你那般雄姿,期盼得緊啊!”
童貫自然是期盼的,鄭智若是還能大發神威,便是攻遼大勝。童貫如今,做夢都是攻遼之事,如何能不期盼向往。
童貫此話,便是一旁的李綱也連連去看鄭智,實在難以想象作為樞密院使的童貫說出這樣一番描述,當初的鄭智到底是何等的威武。
鄭智看得童貫表情,自己耳旁似又聽見了靈州城中,幾萬西軍悍卒口中齊聲爆發出“鄭將軍威武”的呼喊,山呼海嘯一般的場面,不禁也是熱血上涌,再也不似調笑,上前道:“恩相放心,百死而已,不在話下。”
童貫收攏了心情,說道:“鄭智,收拾一番,帶兵隨我入東京面圣吧,面圣之后,便有四州之地,所有事情一定要快速準備。”
童貫此來,終究還是為了正事,給鄭智地盤,給鄭智權利,給鄭智錢糧,給鄭智人口。童貫只要五萬上陣能戰之兵,只要戰陣之上大獲全勝。
鄭智倒是沒有想到此番自己又要上京,心里也沒有準備。但是去東京也是無妨,沒有了高俅,東京也就沒有了什么威脅。
“恩相,不知何時出發?”鄭智問道。
“明日就走!”到得如今,童貫實在沒有時間來拖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