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原來,弄了半天,你爹是見識到了謝家即使是退居幕后,也有強大的實力和資源,這才想要加入黑手乾坤,成為象他們這樣的世家高門啊。”
劉敬宣點了點頭,正色道:“是的,以前我爹雖然知道這些百年世家根基深厚,一時在官場上失勢也可以早晚復起,但沒有料到,一是象郗超這些其他鎮守,居然可以扳倒謝家這樣的宰相,當然,謝玄是沒有向他透露過其他鎮守身份的,還是你在戲馬臺揭露了郗超時,他才會感嘆,這些大世家子弟居然可以用假死之法避世,在后面操縱一切呢。”
劉裕笑了起來:“我聽到黑手乾坤和四大鎮守這些事情時也是無比地震驚呢,不過,想來也并不讓人非常意外,畢竟,他們等于控制了吳地的稅收和資源,有著整個吳地的人力,幾十年,上百年的為他們作貢獻,這些貢獻除了少部分轉化為他們家族的吃穿用度外,更多的,則必然會變成糧草軍械,戰爭物資儲備這些,既然沒有放在明處,那就必然會轉向地下,這就是黑手乾坤,還有天道盟能突然象變戲法一樣地拿出供應數十萬大軍,數年甚至數十年使用的糧草軍備的原因。我只是可惜,這些資源如果能為國家所用,用在北伐上面,何愁胡虜不滅呢。”
劉敬宣正色道:“我爹也好,我們劉家也罷,一向不過是普通的軍中將校而已,哪知道這些別別竅呢,在我爹原來的認知里,如果有世家大族,當朝宰相常識,給他個官位,給他個軍職,讓他能領兵打仗,成為大將軍,名滿天下,他就能樂得睡不著覺了,當他知道了這些幕后的黑暗,知道了自己永遠不過是世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用時就讓他為將,不用時就讓他解甲歸田,他會怎么想呢?”
劉裕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可惜之色:“于是,他就投向了黑暗,也想要成為世家大族的一員,成為黑手乾坤的一員,可是,王恭并非黑手乾坤中人,為何要提拔劉牢之呢?”
劉敬宣冷笑道:“因為王恭和殷仲堪的關系非常密切,殷仲堪拿了白虎令牌后,是想另立門戶,干掉原來的黑手乾坤這幫人,建立新的黑手乾坤,這需要他能起兵打進京城,而昌道之爭給他提供了這樣的機會,于是他跟王恭那里有所勾結,甚至是提前布局,允諾王恭,一旦攻入建康,就重建新的黑手乾坤,他,王恭,桓玄三人,再找一個依附于他們的吳地世家,湊夠四個,繼續操縱天下,而司馬道子,王國寶這些人,是他們需要鏟除的。”
劉裕笑了起來:“可是好像桓玄并不領這個情啊,他甚至都后來消滅了這個黑手乾坤呢。”
劉敬宣點了點頭:“是啊,因為桓玄突然覺得自己能當皇帝,還要啥黑手乾坤啊,桓溫桓玄父子的野心,與黑手乾坤這種世家聯盟,暗中相互制約,操縱傀儡皇帝的玩法,是不一樣的,于是殷仲堪自己都給桓玄所殺,當然,這是后話了,但這個提議剛剛出來的時候,王恭是很感興趣的,于是,他借著淝水之戰后,謝家交權的這個權力真空期,開始以劉牢之為將,組建自己的軍隊,因為他是揚州刺史,有這個名份,至于劉牢之建軍所需的軍需,資源,則是由謝玄提供,劉牢之卻說這是他北伐時的繳獲,反正他的部下很多是兵匪難分的老兵油子,自帶裝備,也不會引起王恭的注意,就姑且信之了。”
“只是王恭的手中也沒有多少軍糧和資源,沒了北伐之名的大義名份,想長期維持軍隊都是難事,于是也就默許劉牢之可以在作戰時到處擄掠,這也是北府軍后來軍紀敗壞的根源。”
劉裕咬著牙:“這種事,在淝水之戰前就有了,阿壽啊,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在淮北時就打家劫舍慣了,雖然有勇武之風,但是我們是國家的軍隊啊,怎么可以這樣去搶自己的百姓呢?”
劉敬宣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國家的軍隊卻不給國家軍隊應有的軍需,糧草,如果不是放他們去搶,那自己都要餓死,寄奴啊,咱們從軍這么多年,吃穿用度從何而來,我們這些當將軍的最是清楚不過,如果沒有世家大族來提供軍糧,那我們的軍隊是無法維持的,非戰時只有大部份人解甲歸田。”
劉裕冷笑道:“所以只有把這些原本就應該屬于國家,應該供應大軍吃飯的田地收回來,我們才能有效地維持軍隊,還有整個國家從上到下的官吏管理體系,這些年我當權后,不就可以維系起大軍了嗎?”
劉敬宣笑著擺了擺手:“那是因為世家大族愿意和你合作,需要我們北府軍為他們看家護院罷了,也是經歷了孫恩之亂后他們才意識到,在吳地也不是安全的,不過就算這樣,我們對于基層的治理還是人手嚴重不足,沒有足夠多的合適的吏員呢,這些只有以后慢慢解決。我們建義這么多年了都還只能這樣,更不用說當年了。我爹雖然這種兵匪不分,到處擄掠的做法不對,但也有他的難處。”
劉裕擺了擺手:“罷了,這些事就不提了,這種風氣現在在我們軍中還有殘留,是必須要糾正的,我的軍隊,得是保護百姓,守衛國家的軍人,而不是趁亂打劫,禍害民眾的土匪,這點,我們必須要堅持的。”
劉敬宣點了點頭:“只要有了穩定的軍糧物資供應,將軍們是能約束好軍紀的,不過,現在有些少帥是想要用戰后的擄掠來刺激士氣,這點你也得注意一下,我帶兵的時候是按你的規矩約束的,別人是不是這樣聽話,就不好說了。”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你的意思,是王鎮惡可能會縱兵擄掠?”
劉敬宣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他沒有獨立帶過兵,但以我觀之,他若為帥,必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