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樓贈“杯雪劍”以及金蟬子的表態,讓郭大路有種被人架起來烤的感覺。
雖說無巧不成書,但萬歲狐王的第三題最終全落在自己身上,怎么著都巧得太過分。
若說其中有什么陰謀,那金蟬子怎么會來?作為八生八世的得道高僧,他實無理由參與這種“俗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五圣人在幕后運作此事。
“聽雪樓和金蟬大師都有重禮相贈,我若不展現一點誠意,反倒顯得我大雪灣小氣了,只是我這趟出門太急,沒備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尤其是珠玉在前,老——白我更不能唐突…”
白牛王略作沉吟,道:“這樣,諸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白牛王剛要起身,郭大路忙出聲阻止:“白道友且慢。”
“怎么?”白牛王望向郭大路。
郭大路微笑道:“郭某雖年紀不大,但也知道在這江湖闖蕩,哪有讓客人回家備禮的說法?便是白道友回去取了禮物,我又怎敢收下?如果白道友不介意,郭某倒有個一舉兩得的提議。”
“郭道友請講。”備不備禮尚且是次要的,不能在胡小姐面前顯得太小氣,沒的讓佳人看輕了才叫得不償失。
郭大路道:“這兩日我見白道友演練拳法,內蘊威力十分驚人,郭某不才,想領教兩拳,以開開眼界。”
郭大路這一提議,出乎了滿座賓客的意料,不讓客人回去備禮,是為講禮,這當面約戰…又是什么說法呢?
“正好有金蟬大師、青先生和胡小姐做裁判。”郭大路語氣肯定地補充道。
白牛王余光瞥了玉面狐貍一眼,見美人也是滿臉期待,當即應承道:“客隨主便,既是郭道友如此說了,我老白恭敬不如從命。”
眾人離開槐花洞府,來到青牛站樁的山谷。
“老青,休息會吧。”郭大路看到青牛不動如松地站在那里,毫不偷懶,大感欣慰。
但他下了令之后,青牛仍舊不動,好像身體完全僵住。
郭大路走到近前,發現青牛雙目微閉,周身牛毛隨風飄動,四周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微弱氣場。
“嚯,老青可以啊。”郭大路贊道。
按時間算,青牛這才剛入門,雖說以前跟著自己聽過一些關于修行的竅門,見識過一些打斗的場面,但那畢竟都是理論上的,而且以它的眼界和靈識開發程度,未必能領悟多少。
即使是這樣,它仍在入門不久就練出氣場,除了因五圣山靈氣充沛,宜于修行,也展現出了卓越的個人天資。
青牛的進益比郭大路預想的快了三倍。
“過猶不及,適可而止…”
片刻后,金蟬子突然立起單掌,語氣平和地說道。
聲音明明發于眾人近前的金蟬長老,卻如同從遠方隨風傳來,顯得飄縹緲渺。
“哞——”
青牛忽而縱聲長嘯,一口濁氣噴出,待完全恢復之后,發現身旁圍了這么多人,有些緊張地看向郭大路。
郭大路笑道:“從明天開始學拳吧。”
青牛眸中顯露喜色。
郭大路隨口問白牛王,“白道友覺得老青以后適合用什么武器?”
白牛王道:“長槍。”
郭大路一笑點頭,“我也覺得,白道友請。”
一人一牛緩步登場。
“白道友用什么武器?”郭大路問。
白牛王揮舞雙拳道:“某家縱橫南北,不管對頭用什么武器,唯靠這雙拳罷了。”
郭大路道:“郭某用木劍。”
說著伸手亮出從人間世帶來的那把桃木劍。
兩人對峙站定,金蟬長老、青先生、玉面狐貍以及青牛各自后退。
“請!”郭大路握劍抱拳。
“請。”白牛王拱手。
郭大路右腳向旁邊挪開半步,木劍指地。
一圈劍氣以郭大路為中心向四周散開,隨著這道劍氣,郭大路境界開始快速向上攀升,浩然正氣隨之洶涌而出,不一會,磅礴強大的浩然氣場一層一層地向外擴散。
郭大路竟是毫無保留、境界全出。
金蟬子和青先生先是贊嘆,然后不解,不是點到即止地切磋嗎?
身處局中的白牛王神態自若,但也不敢掉以輕心,他雙拳緊握,左腳橫挪了一小步。
郭大路忽而翻轉手腕,劍尖由指地變為指天。
一道和浩然氣場大相徑庭的犀利劍意向前飚出,連金蟬子和青先生都感覺到一股冷意,身處其中的白牛王更是覺察到一抹危險的意味。
但那劍意卻沒有逸出浩然氣場,而是帶著整座浩然氣場推向白牛王。
“一劍成陣?”精于劍道的青先生一語道破。
金蟬子道:“郭施主這一劍儒墨雙修。”
白牛王神色鄭重,雙腿微曲,一道霸道至極的氣場轟然爆開,悍然要與郭大路正面對撞。
就在這時,郭大路突然向前沖起來,木劍跟著斬下,如電光火石、流星經空。
顯學劍陣加速,毫無保留地推向白牛王。
白牛王眉頭一皺,右腳驟地向前一跨,雙拳齊出。
嗡——
兩座氣場對撞,發出一道恐怖的悶響,五圣山頓時地動山搖。
郭大路和白牛王都凝立原地,沒有向前一步,也沒有向后退一步。
陡然目光交匯,白牛王心中大驚,因為他從郭大路眼中看出不加掩飾的殺意。
緊接著,被白牛王生生撞散的浩然氣徹底消失,然后一道冷硬如鐵、直來直往的浩瀚劍意破風穿空掠向白牛王。
這才是真正的殺劍,蘊含著“斬妖”道術的一劍!
這道劍意一直隱藏在劍陣中,直到此時才露出獠牙。
金蟬子和青先生原地愣住,他們不知道郭大路為什么要對白牛王下殺手,作為客人,也不好出手干預。
白牛王似乎輕嘆了一聲,也不見他如何閃避,右手一橫,一小段黑色的混鐵棍一現而沒。
強大的氣息直沖云霄,似要與天持平!
噗——
轟——
好似利刃刺穿腐木。
郭大路斬妖劍意被崩得粉碎,好像一滴水滴在燒紅的烙鐵上,瞬間被蒸發得無影無蹤。
郭大路身體倒飛出去,眼見就要撞入山體,忽見他拋出木劍,白駒過隙一般刺入對面一座山體。
轟隆!
木劍刺入山中,赫然炸開一條觸目驚心的通道。
郭大路倒飛之勢隨之變緩,繼而如一片樹葉慢慢落下。
“呼——”
郭大路落地之后,氣血仍舊沸騰不止,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若不是他及時使出“杖解術”,轉移了白牛王的那一擊,這次必然要受重傷。
白牛王的真正實力比自己高出太多,只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威力便恐怖如斯,恐怕境界尚在五圣之上。
金蟬子和青先生靜靜地看著白牛王,后者卻沒有取勝的喜悅,沖二人點點頭,神色顯得有些疏離,不是無禮,而是境界絕高的一種超然。
“在下輸了。”郭大路向前走了幾步,干凈利落地認輸。
白牛王搖了搖頭,道:“白牛王不是你的對手。”
“那倒也是。”郭大路笑著點頭贊同。
“未入圣便有這等戰力的不多。”白牛王隨口點評,他也不刻意居高,但自有一股俯視的氣場,簡單做了結論:“前途無量。”
“白道友過獎了。”郭大路隨意謙虛一句,道:“回府吧。”
重回槐花洞天,話題終于回到正題,郭大路道:“幾日后,郭某便要和胡姑娘一道去六兩湖,金蟬大師和青先生此來,想必也為此事,不知有何良言賜教。”
金蟬子和青先生對視了一眼,都謙讓對方先說。
青先生點點頭,道:“不瞞郭道友,青某此來除了贈杯雪劍,還奉了樓主之令,隨郭道友一道去六兩湖。”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郭大路的意料。
“阿彌陀佛!”金蟬子難得宣了一聲佛號:“貧僧也是此意。”
郭大路有些懵,金蟬寺和聽雪樓何等地方,為何去趟六兩湖,還要與自己同行?
“二位以前沒有去過六兩湖?”郭大路問。
青先生道:“自然去過,但只在湖岸看了看,不得入湖之法。”
金蟬子道:“六兩湖乃是道祖小洞天,布有通天徹地、古往今來之禁制,貧僧亦是去而無功。”
郭大路問:“二位是為探秘還是為尋人?”
青先生道:“在下為尋人,我聽雪樓前代大護法夕陽刀客被鎮壓此處,樓主想知道他那把名列聽雪樓神器譜第二的‘夕陽刀’現在何處?”
“夕陽刀客?”郭大路覺得這名字怎么迷之耳熟。
“正是。說起來大護法和郭道友一樣,也是來自玄界。”
郭大路點點頭,心中有了猜測,看向金蟬子。
金蟬子道:“貧僧也是為見夕陽施主…多年前,他登寺與貧僧論法,臨行前留了一個問題,說若是貧僧答得上來,他便認貧僧為師,貧僧參禪至今,終有所得,要當面以四字解他的題。”
郭大路點點頭,不解道:“郭某境界低微,二位何以認定郭某能夠破湖而入?”
金蟬子搖頭道:“此事關乎緣法,與境界無關。另,郭施主雖未入圣,但戰力之強、手段之奇,已直追夕陽施主。”
青先生笑道:“大護法確有一刀成陣絕技,不過郭道友適才藏劍于陣、淘沙見金,似已青出于藍。”
郭大路笑著搖頭,道:“此行若得金蟬法師和青先生同行,又成功了一半。”
郭大路問白牛王:“白道友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牛王說道:“不妨同行。”
郭大路欣然一笑,“那休息一夜,明日出發去六兩湖。”
議事畢,郭大路為幾位客人安排了住處。
白牛王回到自己居住的洞府,打坐至深夜,睜開眼睛后,忽而開口說道:“雖然那小子可能認出我,但我去六兩湖卻不是為看他。”
“我要那只小狐貍,我要那積雷山…否則萬事到此一場空…”
洞外一片靜謐,只有蟲鳴聲聲陣陣不絕,因此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草叢中是不是突然少了一只小蟲。
槐花洞府。
手中握了一把槐枝的郭大路沉吟良久,又在縱橫交錯的石桌上放下了一根枯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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