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部文昌圖看完之后,陳凱之感覺腦袋更清明了一些,似乎自己摸到了一些東西,可細細去體會,又像是摸不著。
陳凱之能過目不忘,正因為過目不忘,所以他體會這書中的內容時,腦海里便不由浮現出了許多的文字。
陳凱之的眼眸不禁落在窗外,不自覺的,天竟已黑了,猛地,他腦海中冒出書中的一句話:“寒暑代謝,日夜旋轉,否終則泰。”
一下子,精神一震,陳凱之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否終則泰。
他又想到在書中第三篇,所謂‘人有氣耶,相依相生。’
氣…相依相生…
氣是這樣生的嗎?
嗯,在人身上?
陳凱之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燥熱,疾步出了屋,想不到此時已到了子夜,天上的月兒和星辰點綴夜空,陳凱之愕然抬頭。
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原來這文昌,根本就不是文道昌盛,書名的所謂文昌,根本就是天上的文昌星。
所謂文昌星,便是文曲星。
這樣一推理,書中的疑惑豁然開朗。
無數的文字,仿佛一下子灌入了陳凱之的識海。
氣…相依相生…文昌運氣…
這不是文道昌盛所以有運氣,而是文昌的詭計,文昌星的軌跡…
陳凱之抬眸,看著文昌星如斗一般的位置。
而在此時,一股氣,仿佛自體內油然而生,這氣生機勃勃,讓人頓時覺得四肢舒暢,妙不可言。
這…是一本氣功的書…
陳凱之也聽說過,在這大陳朝,有許多的隱俠,甚至大陳朝的龍門學宮以及明鏡衛中,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高人。
他是市井小民,對此,不過是置之一笑罷了,經史之中,也涉及到了一些這樣的記載,什么百五十年的壽命,以一克百,對于這些話,陳凱之一向當作是夸大其詞。
可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這所謂的文昌圖,本質上,竟是太祖高皇帝留下來的一本武功秘籍。
汗…缺德啊,什么不好叫,偏偏叫文昌圖。
可是…既然如此,世上有如此秘術,歷代的天子,卻又為何多是體弱多病呢?
陳凱之匆匆返回屋去,拿起這部書,一下子,有了明悟。
這本秘書,想要有所感應,需要倒背如流,因為前后文的每一個都有聯系,唯有對這部書中的數萬言記得一清二楚,方能結合所有的文字,得到感應。
而太祖高皇帝留下這本秘書,他的子孫們得到了,想必一開始也視作是珍寶,肯定也有人讀過,只是可惜,這文字生澀難懂,讀的也是無趣,大家乍看之下,沒有從書中得到什么好處,自然也就將他束之高閣了。
可對自己而言,一方面是自己已培養出了讀書的愛好,所以能耐下心,將這部書從頭至尾的讀完。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能夠過目不忘,只讀一遍,便將里頭的所有文字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對于那些皇家子弟們而言,誰有心思去將這書讀通讀透呢?即便是有,那也絕不會有人做到倒背如流,憑著他們的記憶力,這需要讀多少遍啊。
而自己…
陳凱之心里不禁大喜。
他又想起關于太祖皇帝奪天下時,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爭描述。
原先他是不信的。
可是現在…
陳凱之突然起心動念,忍不住想:“莫非…太祖高皇帝所創造的奇跡,與這部書有什么關聯?”
陳凱之只感覺自己的體內仿佛有一股氣息在流動,如涓涓溪流,這氣所到之處,給自己帶來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看來這個平行的世界,還有許多的隱秘。
陳凱之不由一笑,突又覺得一股巨大的倦意襲來,索性埋頭便睡。
這一夜,陳凱之睡得很是深沉,竟到了次日日上三竿,方才起來。
陳凱之一骨碌起來,整個人感覺輕盈了不少,卻忍不住苦笑,今日…又沒辦法上學了,方先生那兒,肯定會責罵自己吧。
他又想起那部書,此時肚中也不饑餓,所以再讀讀看。
這些日子,他除了閉門讀這怪書,便是前去方先生那里。
一連過去半月,轉眼已到了十月初,天氣變得微寒了一些,府學里發了錢糧,陳凱之預備著買一件過冬的衣衫。
這半月來,一直琢磨那文昌圖,竟發現每讀一遍,就會有一種新的感受,說來十分奇妙,第一次倒背如流的時候,明明感覺林自己領悟了什么,可看到第二遍,卻發現又有了新的領悟,及至第三遍、第四遍,每一次都是新的感受,明明這書是同樣的文字,一絲一毫都沒變,可自己的意識,仿佛都在變一樣。
而自己的身體,竟也不知覺的比之從前好了許多,那股氣流逐漸壯大了一些,可這到底是什么,陳凱之又說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的體力相較于從前,不知好了多少倍,渾身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開了門,預備出門,可是門一開,卻發現門廊下安靜地躺著一封書信。
顯然,這是有人從門縫里塞來的。
陳凱之頓時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是什么人悄無聲息的進入自己的門庭,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之下夾了一封書信來呢?
他撿了信,打開一看,微微愕然,竟發現是陳無極的筆跡。
陳大哥,我要遠行了,或許三五年后方能回來,大恩大德,將來再報。無極敬上。
這是無極給他的道別信?
他究竟要去哪里?
陳凱之心里滿是疑竇,他既然確定自己三五年后會回,那么理當不會有什么危險了?
陳凱之搖頭苦笑,無極這個家伙,還真是奇怪啊!
陳凱之無奈地將書信收好,接著便趕去縣學。
只是還未進入書齋,便見吾才師叔興致勃勃地從里頭出來,一見到陳凱之,喜滋滋地道:“凱之,凱之,有好事。”
陳凱之對這位吾才師叔,歷來是敬而遠之的,這家伙心術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吾才師叔已習慣了陳凱之的冷漠,卻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道:“今夜,京里有個大人物,哈,說出來嚇死你,此人曾是龍門學宮的大儒回鄉,嗯,他家里便是玄武縣,這個人很了不起啊,在洛陽,是譽滿京師的人,如今因為直言犯上,而被罷黜回鄉,我們理應去拜謁。”
陳凱之覺得吾才師叔很不靠譜,上一次就被他坑了,自然不理他,只是道:“學生算什么,哪里配登門。”
吾才師叔眼睛一瞪:“你懂什么,小子,這是機遇,你千萬別小看這位王之政先生,他久在京師,又在龍門學宮被禮聘為大儒,和京里不少達官顯貴相交,凱之啊,雖然你是秀才,可是將來若是能得到他的垂青,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何況。”吾才師叔笑吟吟道:“你可知道,若是能得到這樣人的好評,你的命運也就改變了。大兄與此人,倒有過幾面之緣,你若是求大兄帶你去,有百利而無一害。”
陳凱之曉得吾才師叔的意思,從漢朝開始,一些名士和大儒,就有評價別人的毛病。
眼下最流行的便是一些名士對當代人物和詩文進行品評、褒貶,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因而聞名遐邇,盛極一時。
如東漢時就有許劭兄弟主持的‘月旦評’。
等到大陳建立,雖然建立了科舉制度,可是這種大儒的評價依舊是十分流行,得到好評者,頓時成為人們妒忌的目標,就算不參加科舉,依舊成為人們仰慕的對象。可若是獲得了差評,即便是金榜題名,高中了進士,卻也會成為人生中的污點。
當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評價別人的,可是聽吾才師叔的口氣,這位王之政王先生,似乎很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