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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大魚吃小魚(下)

  這一次,輪到泰爾斯沉默良久了。

  “好吧,你們說得也沒錯,這一點上,我確實沒什么立場勸說你們。”

  王子想起什么,無奈嘆息,感慨不已:

  “就像我,我把陛下的算盤完成得再好也好,抑或是向你們服軟也罷…翡翠城無論誰輸誰贏,我依然在同一個籠子里——偏偏我還需要這個籠子才能生存下去。”

  泰爾斯出神道:

  “畢竟,作為一個人,是很難分得清什么是自己選擇的,什么是被選擇的…包括什么是因為事先被選擇了,方才有權自己去選擇的…”

  看著這樣的王子,卡拉比揚兩姐妹不無疑惑地對視一眼。

  “有點繞。”琪娜皺眉道。

  “但大體能懂。”卡莎瞇起眼。

  泰爾斯回過神來,露出苦笑。

  “所以,是的,我厭煩了,”他坐得太久,伸了個懶腰,“我是真的想換個活法。”

  “可是你們呢?”

  卡莎和琪娜雙雙一怔。

  下一秒,她們彼此對視,點了點頭。

  “我們是卡拉比揚。”

  卡莎咬牙道。

  “就像你是璨星。”琪娜死命點頭。

  “生于此。”

  “死于茲!”

  兩人年歲尚小,卻像奔臨沙場,準備赴死的戰士。

  聽了這話,泰爾斯略有些出神。

  仿佛聽見另一句話。

  為星辰而戰,為星辰而死,為星辰而生…

  “因此…”

  只聽雙胞胎一前一后發聲:

  “我們不會,也沒空厭煩!”

  “不然還有什么辦法嗎?”

  “等你加冕,就給我們萬貫家財?”

  “把我們拔擢成王國首相?”

  “還是御封為你的王后?”

  “不然更進一步,加冕星辰女王?”

  “擁有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權利?”

  泰爾斯沒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著,思索了好一會兒,方才若有所思地看向兩姐妹:

  “科恩·卡拉比揚,他是你們的親哥哥吧?”

  雙塔長劍的兩位小姐齊齊皺眉。

  “打親情牌可沒有用。”

  “尤其是我們的蠢哥哥。”

  “而且,您能跟他成為朋友?”

  “不禁讓我們為您感到悲哀。”

  “深深的悲哀!”

  “悲乎哀哉!”

  泰爾斯笑了,他舉起手指止住對方的話頭:

  “但你們知道,科恩比你們強在什么地方嗎?”

  這話沒頭沒尾還沒邏輯,卡莎和琪娜先是一愣,旋即雙雙失聲而笑:

  “科恩?比我們強?”

  “那個巨嬰大猩猩?”

  兩姐妹既有不滿,也有不屑:

  “強在哪里?比我們壯?”

  “五個銀幣,我能雇到比他壯兩倍的!”

  “比我們能打?”

  “五個金幣,我能雇到比他還能打的!”

  “比我們蠢?”

  “五個銅幣,我能雇到比他——抱歉,這個真雇不到。”

  “比我們更不負責任、更腦殼空空嗎?”

  “就因為跟爸爸吵了一架,一拍屁股,離家出走!”

  “氣得爸爸傷心臥病,媽媽臥病傷心!”

  “害得我們還沒車輪高,就要負擔起全家生計!”

  “還擔心傻哥哥的安危,省吃儉用給他湊了兩百五十生活費!”

  “還要千方百計瞞著爸爸!”

  “還要絞盡腦汁瞞著大猩猩!”

  “不然大猩猩就裝模作樣不肯收!”

  “到了王都還連連闖禍!”

  “連鐵腕國王都敢得罪!”

  “連麻煩王子都敢跟隨!”

  “害得我們這趟來給他擦屁股!”

  “被一個霸道王子欺負得慘兮兮!”

  “任由他占盡我們的便宜!”

  “嗚嗚,我們的命啊苦兮兮…”

  “究竟何日,能得夢中的郎君憐惜!”

  泰爾斯重重頓響茶杯,打斷她們不自覺再度開始的對唱。

  “的確,科恩,他也許做了很多蠢事、傻事,不被人認可的事,沒有前景也沒有結果,”泰爾斯表情嚴肅,“但至少,每一件事,每一件事都是出自科恩自己的意愿與選擇。”

  他想起那個那個治安因工作中的無數挫折而灰心喪氣的科恩,那個因為聽見廢屋解散而哭得不能自已的科恩。

  以及那個無論在龍霄城還是永星城都傻傻愣愣,但卻在代價沉重的抉擇前從不猶豫的科恩。

  “跟我們不同,他能自己承擔責任,”泰爾斯幽幽道,話語里潛藏著自己也覺察不到的嫉妒,“也只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

  出乎泰爾斯的意料,此話一出,雙胞胎面色驟變。

  “放屁!放屁!放屁!”卡莎氣急敗壞。

  “他若能承擔責任…”琪娜眼神冷厲。

  她們像是被激怒了。

  “我們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他若能承擔責任…”

  “那我們來這里是為什么?”

  “為了給王子白嫖嗎!”

  泰爾斯冷笑一聲。

  兩姐妹還在繼續,慍怒更甚:

  “他若能承擔責任…”

  “就不會跟你違禁闖宮…”

  “在陛下那里掛上了號…”

  “如果我們不來這一遭…”

  聽到這里,泰爾斯突然高聲打斷:

  “是么!”

  他冷冷道:

  “我還以為對你們而言,親哥哥死不死的無關緊要,頂多只算個添頭呢。”

  卡拉比揚姐妹雙雙一窒。

  泰爾斯諷刺道:

  “如你們所說,在家族面前,個人根本無足輕重——哪怕是家族繼承人。”

  “姐妹,他…”琪娜咬牙切齒。

  “他又學我們說話!”卡莎眼中冒火。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現在,卡莎,琪娜,你們來到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真的是為了來給科恩擦屁股,來承擔本該屬于他的那份責任嗎?”

  卡莎和琪娜都咬牙不語。

  王子死死盯著科恩的兩位妹妹:

  “還是說,是為了替他承擔那份——被強加給他,卻被他所厭煩,所拒絕的責任?”

  他更進一步,目光直逼對手們,像是要看穿她們的偽裝:

  “或者說,強加給你們,可你們無從拒絕的責任?”

  沃拉領的惡魔雙胞胎愣住了。

  她們疑惑又猶豫地望著泰爾斯,像是從來不認識他。

  “想清楚這個,也許你們就明白,科恩比你們——甚至比我——強在哪里了。”泰爾斯幽幽道。

  兩位卡拉比揚沒有立刻回答。

  她們一人神思不定,一人滿面不忿。

  “哼!殿下牙尖嘴利,尤擅詭辯。”卡莎反應過來,咬牙反駁。

  “我們可是早有耳聞了!”琪娜不忿道。

  言罷,她們怒哼一聲,再度齊刷刷展開黑色折扇,亮出上面的污言穢語,正對第二王子:

  夭壽囡仔。

  泰爾斯隱約知曉她們那異乎尋常的怒火來源何處。

  但他也不反駁,只是淡然一笑:

  “是么?”

  下一秒,在雙胞胎怒火更甚之前,泰爾斯就搶先一步轉移話題:

  “那你們知道,米蘭達·亞倫德,又比你們強在何處嗎?”

  卡莎和琪娜又是一愣。

  “米蘭達?”

  “亞倫德?”

  兩姐妹對視一眼,好像看到最荒謬的事情,哈哈大笑了好幾聲。

  “鐵甲女戰士?”

  “北境大瘋批?”

  像是為了證明什么,她們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話語也一句比一句刻薄:

  “被架空了繼承權的寒堡繼承人?”

  “因父親叛國而蒙羞的要塞排頭兵?”

  “在北境說話都沒漢子聽的寒冬利劍?”

  “給小屁孩兒打零工的白鷹貴胄?”

  “只剩蠻力的肌肉男人婆?”

  “只懂揮劍的暴力女劍士?”

  “她獨木難支,連一支十人的部隊都拉不起來!”

  “真拉起來了,怕是陛下就要她人頭落地!”

  “她深陷漩渦,在哪里棲身都會讓賓主尷尬為難!”

  “不為難的只有比寒堡還窮,比長青島還遠,比我家客廳還小的星湖堡!”

  “她比我們強?”

  “吃干飯肯定比我們強!”

  卡莎強忍怒氣:

  “她一無所有!”

  琪娜眼神兇狠:

  “我們應有盡有!”

  啪!啪!啪!

  泰爾斯狠狠拍響巴掌,以表贊同。

  “沒錯,米蘭達,她如今一無所有。”

  他想起米拉在星湖堡時的斬釘截鐵,毅然決然:

  “頂多算是在我身邊跑腿的部下——嗯,還是非正式的,連侍從官任命狀都還沒從復興宮批下來。”

  他目光一轉。

  “而你們,你們應有盡有,”泰爾斯看向兩位卡拉比揚,嘆息道,“比如說,你們生來就是王國南岸,地位顯要又聲名赫赫的卡拉比揚家…”

  卡莎面帶得色,琪娜一臉驕傲。

  直到泰爾斯的下一句話:

  “…的聯姻籌碼。”

  雙胞胎遽然色變。

  “姐妹…”卡莎咬牙切齒。

  琪娜眼神冒火。

  她們握緊彼此的手,意圖不善地盯著面色淡然的泰爾斯。

  “又或者說,你們注定將是王國某地,地位顯要又聲名赫赫的某高官顯貴之家…”

  泰爾斯略一停頓:

  “…的門面裝飾?”

  卡莎握住妹妹,胸膛起伏。

  “姐妹。”琪娜緊緊回握她的手,字句艱難。

  但泰爾斯還未結束。

  “即便你們稱心如意,找到了個清貴富有,還能定時早死的夫婿,人們還是會稱呼你們為…”

  泰爾斯不屑道:

  “…某某遺孀,未亡人。”

  他表情玩味:

  “而你們知道嗎,我祖上的某一任國王專好娶富有的寡婦?靠此斂財?”

  此時此刻,卡莎和琪娜眼中的怒火無以復加。

  但泰爾斯卻笑了。

  他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的藍天。

  “但是相比起這些,相比起你們,米蘭達·亞倫德女士,”泰爾斯的態度隨著話語漸漸增強,“米拉,她是我的…”

  泰爾斯話語一頓,回過頭來,微笑糾正:

  “不,她選擇了成為我的…”

  那一刻,王子眼神灼灼,信心百倍:

  “騎士。”

  書房安靜了下來。

  騎士。

  一個單詞。

  發音簡單,不加形容,毫無修飾。

  但這個詞說出口的剎那,卡莎和琪娜咬牙切齒。

  “這是什么意思?”

  “這有什么區別?”

  她們依舊神色倔犟,強自不屑。

  但泰爾斯發現,她們都在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打工就是打工!”

  “失勢就是失勢!”

  “說得再好聽也是一樣!”

  “騎士又怎么樣?”

  “頂個屁用啊!”

  “主子焦頭爛額的時候…”

  “她放了什么有用的屁嗎?”

  但泰爾斯不急不慌,只是輕輕搖頭:

  “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這其中的區別——更別說,她可能是王國北境的第一任女公爵。”

  兩姐妹表情一變,卡莎不服地咬住嘴唇,琪娜緊緊抓住姐姐的手。

  “殿下如此慷慨,未曾加冕便擅許期諾…”

  姐妹倆不懷好意:

  “可曾報予陛下知曉?”

  “沒有,”泰爾斯大大方方,坦率真誠,“因為跟你們不一樣——我厭煩了!”

  卡拉比揚姐妹對視一眼,難以置信。

  “甚至于,你們最討厭的那位凱文迪爾,那位把我害到如今田地,走投無路的塞西莉亞小姐…”

  雙胞胎聽見這個名字,像是被踩到了腳一樣。

  “啊!那個大變態,神經病!”

  “死女人,怪物小姐!”

  “大災星!”

  “裝神弄鬼!”

  “害我們一起進神殿受罰!”

  “失去了最美好的童年!”

  “是的,希萊她體…體弱多病,長期不在翡翠城,又與哥哥關系惡劣,比不得你們在沃拉領治政掌事,決策定計。”

  泰爾斯猶豫了片刻,最終嘆息一聲:

  “但在那一刻,在她虎口奪食羞辱我的那一刻,她主動選擇了成為我的對手,我的敵人。”

  泰爾斯看向兩位表情激憤的女客。

  “而你們,卡莎,琪娜,如你們所言,”泰爾斯輕輕搖頭,不無惋惜,“卡拉比揚注定是凱文迪爾的盟友,注定只能同鳶尾花家族糾纏不清,掙脫不開。”

  隨著泰爾斯的話,兩姐妹的呼吸漸漸紊亂。

  “因為你們不是不會,也不是沒空,而是‘沒資格’厭煩,遑論掙扎和解脫。”

  卡莎和琪娜的憤怒眼神漸漸凝固。

  “因為你們從出生到現在,興許以后到死亡…”

  泰爾斯眼神一黯:

  “都別無選擇。”

  話音落下,卡莎和琪娜微微一晃,臉色蒼白。

  書房里安靜了很久。

  直到表情難看的卡莎收拾心情,勉力回應:

  “我知道,殿下想說服我們,背離家族的立場,自己選擇?”

  “不可能!”琪娜憤而抬頭,眼角依稀可見晶瑩。

  “而您再滔滔不絕也罷,”卡莎努力保持著理智,“終究,終究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她深吸一口氣:

  “無論是不是我們的意愿,我們與卡拉比揚…”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像您與璨星家族。”

  “得其庇佑,也受其制約!”

  “離開家族勢力,就像魚離開水。”

  “失去的只會比獲得的更多!”

  “沒了卡拉比揚,我們就是想幫你的忙都做不到。”

  “更不可能倒戈相助,自取其害!”

  雙胞胎死死盯著他,發著抖說完這段話。

  泰爾斯則平靜地回望她們。

  “是你們不可能,還是卡拉比揚不可能?”

  “都不可能!”琪娜搶白道。

  “您不能,也無法把我們同卡拉比揚分開。”卡莎緩聲補充。

  泰爾斯笑了,他搖搖頭:

  “放心,我并無此奢望。”

  卡莎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您既知道,那是最好。”

  琪娜把眼淚逼回眼角:

  “你最好是知道!”

  說服失敗。

  但泰爾斯卻毫無挫敗感。

  面對呼吸紊亂,情緒起伏的兩姐妹,他感覺抓到了什么東西。

  能觸及靈魂的東西。

  “哪怕你們不厭煩現狀,”泰爾斯輕聲道,“但卡拉比揚家也不厭煩嗎?”

  “厭煩什么?”

  “你又要狡辯什么!”

  兩姐妹嚴陣以待。

  泰爾斯向后一靠,看向天花板。

  “我這么問吧:你們站隊詹恩,成功抵御住了這一波的王室侵襲,復興宮魔掌,”他輕嘆道,“可是下一波呢?下下波呢?下下下波呢?”

  “您是說您還要卷土重來?”卡莎冷臉道。

  “未免也想得太遠了!”琪娜不服道。

  “先管好您回永星城之后的事情吧。”

  “某人要被爸爸痛痛打屁屁咯!”

  泰爾斯笑了。

  “不,我是說,無論是為保護切身利益也好,代言相關階層也罷,還是為維護體系制度,保衛統治根基,抑或是更虛無縹緲的捍衛生活方式和價值觀…”

  他坐正身子,直視兩位少女:

  “且不論誰對誰錯,孰是孰非,正當與否,可這么多年來,南岸領和翡翠城似乎總是在…被動防御?”

  興許是答案出乎意料,卡莎和琪娜雙雙一怔。

  “而卡拉比揚就更辛苦更艱難了,因為既要千方百計幫助翡翠城,防御王室中央對南岸領的外部進攻,又要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削弱凱文迪爾對你們的內部壓制,搶奪更多的內部話語權,似乎總是在兩面對敵…”

  泰爾斯對兩位小姐嘆息道:

  “就像你們,為了自由,既要找丈夫,又要找個早死的丈夫,似乎總是在…找丈夫?”

  書房瞬間安靜下來。

  兩位卡拉比揚小姐緊皺眉頭,驚疑不定。

  “我不懂。”卡莎冷冷道。

  “什么意思?”琪娜狐疑道。

  她們收斂怒色,神情冷酷,加上兩人臉上各有兩道因妝容弄花而拉下的深色溝壑,當她們齊齊抬頭,向泰爾斯冷冷望來時,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鬼氣森森的恐怖感。

  “我的意思是,時代在改變,王國在前進,嗯,也許南岸領還要領先那么一小步,所以才積累了那么多讓復興宮眼饞的財富…”

  泰爾斯搓了搓鼻子,感覺自己找到了關鍵。

  “可是無論卡拉比揚還是凱文迪爾,目光卻依舊只停留在南岸領一隅,”他嘖舌道,“就像護食的貓咪,總想著‘我的貓糧更好,可得好好保護,別讓其他貓搶走了’。”

  泰爾斯看向兩位少女:

  “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卡莎陷入沉思,一語不發。

  “護食?可惜?”琪娜慢慢咀嚼著這些字眼。

  泰爾斯微笑點頭。

  “因為你們手里真正更好的,其實不是貓糧,不止是貓糧,至少不是這些會被搶走的東西,”泰爾斯緩緩道,“而是那些搶不走的東西——比如搜尋貓糧的經驗技藝?”

  卡莎眼神一亮:

  “你是說…”

  泰爾斯攤開雙手:

  “既然南岸領已經在全國領先一步了,那為什么不能一直領先下去?”

  他用能想到的最蠱惑的語氣,緩聲道:

  “既然領先一步,為什么要因為畏懼落后而拒絕面對?

  “既然領先一步,那為何要采取守勢,故步自封?

  “為什么不張開護食的雙臂,去采取攻勢,迎向更廣闊的天地?

  “為什么不用此刻的損失,去換取未來的進步?”

  卡拉比揚姐妹都愣住了。

  “科恩告訴過我,在戰斗中不搶攻,總是被動防御,就會被對手反擊。”

  泰爾斯眼神灼灼:

  “而浪費機會,是會被懲罰的。”

  卡莎緊皺眉頭,陷入沉思,此時卻突然開口:

  “既然不想找丈夫,那為什么不能不找丈夫?”

  琪娜一驚回神:

  泰爾斯笑了。

  “我看得出來,圖拉米·卡拉比揚伯爵是個好爸爸,他寵愛你們,信任你們,才會把這么多事務產業交由你們打理經營,決斷決策。”

  卡莎眼神一黯:

  “是為了給我們留下嫁妝。”

  琪娜翹起嘴:

  “讓我們以后在夫家腰桿硬點兒。”

  泰爾斯晃晃腦袋:

  “但是像你們所說,再好的爸爸,也不是最好的爸爸——除非他死掉。”

  卡莎眼神一動:

  “當心了,殿下,以您的身份…”

  琪娜無比默契,接過話頭:

  “可不興說這話呢。”

  那你們去告國王啊?

  泰爾斯把這句話凝練在眼神里,無所謂地瞥了她們一眼。

  卡拉比揚姐妹雙雙蹙眉,面面相覷。

  “但比起這個,真正可惜的是:你們哪怕在沃拉領做得再好,賺再多的錢,談再多的生意,交再多的人脈,贏再多的政治斗爭,擋住再多的王室入侵,保下再多個翡翠城主,哪怕你們在這個位置上玩兒出花來,影響和效果也終究有限,也只能局限在南岸領,只能以一領之地,抵御王室中央的——掠奪,或者入侵?”

  泰爾斯繼續道:

  “而在南岸領,你們終此一生,能做個富家寡婦,管自己那幾十箱嫁妝和夫家那幾百上千畝田地就是極限了,頂多,嗯,一個卡拉比揚女伯爵?前提還得是科恩早死或者棄位,然后你們還得去嫁個丈夫,生個娃,留下后代。”

  惡魔雙胞胎沒有發聲。

  “但是試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你們能把這份孤兒寡母保衛家園奮起反擊的決心和智慧,把卡拉比揚家能調用的能量和名望,把你們不愿意茍且妥協的怒火和力量…”

  泰爾斯降低音量,放緩語速:

  “用在御前會議上呢?”

  那一刻,卡拉比揚姐妹雙雙一驚,齊齊抬頭:

  “乜嘢話?”

  “公蝦米?”

  泰爾斯眨眨眼。

  “我知道,卡拉比揚家擔憂王權的入侵,擔憂南岸根基的動搖…”

  他攤開手掌:

  “但是猜猜看,星辰王國里,誰最能影響——不是抵御——王權的入侵?誰又能真正撼動南岸,甚至整個星辰王國的統治根基?”

  卡莎和琪娜對視一眼,難掩驚訝。

  “是坐在空明宮里,坐在這個書房的人,”泰爾斯示意了一下,“還是坐在復興宮里,坐在巴拉德室——抱歉,御前會議室的人?”

  姐妹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想,那時候你們能保護的,能爭取的,能獲得的,能改變的…可就遠遠不止是‘空明宮大政’,不止是‘南岸領的治理根基’了。”

  泰爾斯沉聲道:

  “一旦宮廷里有人打起了南岸領乃至卡拉比揚的主意,你們就能搶先一步,從源頭上,從復興宮里就把火星摁滅。

  “一旦類似翡翠城的危機再度襲來,你們只要信手落子,就能在全國連起一片棋盤,讓南岸領不再孤軍奮戰,孤立無援…

  “甚至更進一步…若整個王國都繼承、發揚了南岸領的規則和制度…”

  但他還沒說完,卡莎就搶先一步打斷了他:

  “您這是要干什么,殿下?”

  琪娜死死瞪著他:

  “您此話何意?”

  泰爾斯看看姐姐,再看看妹妹,微微一笑:

  “很簡單,我要——加錢。”

  姐妹倆一頭霧水。

  “殿下此言,”卡莎半信半疑,小心翼翼,“是承諾我們在御前會議的一席之地嗎?”

  “金口玉言?”琪娜瞇起眼睛。

  寂靜的書房里,泰爾斯跟兩位卡拉比揚靜靜對視。

  幾秒后。

  “哈,怎么可能!”

  泰爾斯大笑著揮手,像是被開水燙到般縮回椅子里:“當心了,以我的身份…”

  他眨眨眼:

  “可不興說這話。”

  兩姐妹卻沒有笑,而是雙雙瞇起眼睛,細細觀察。

  “須知,御前會議上的每一個位子都無比重要,事關國家大政。”

  “而我又不是國王,”泰爾斯帶著深意望向兩位女士,“哪兒來的資格,任免重臣?”

  話音落下。

  兩姐妹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天啊,姐妹。”琪娜呼吸加速。

  “我知道。”卡莎艱難開口。

  “他在誘惑我們?”

  “我知道!”

  “誘惑我們變節出軌?”

  “我知道!!”

  “因此他搔首弄姿?”

  “我知道!!!”

  “使勁渾身解數!”

  “我知道啊啊啊啊!”

  泰爾斯聽得面色古怪。

  “行吧,”他一甩手,“反正就這么個意思,隨你們比喻吧。”

  下一秒,兩姐妹的表情變了。

  不再有之前的憤怒焦躁。

  也不再有之前的高傲自若。

  而是變得…

  “噫,真是不守男德。”卡莎嘖聲冷笑。

  “卻讓人刮目相看呢。”琪娜邪惡微笑。

  “啊,搞了半天,我也是才發現,”泰爾斯無奈撓頭道,“原來你倆好這口。”

  兩姐妹湊到粗言穢語的折扇后,嘰嘰喳喳地商量了一陣,這才重新露出頭來。

  “你知道嗎,帥氣的殿下,這是您這些天來最有魅力的時刻。”

  “雖然第一次嘛,不免生澀緊張…”

  卡莎瞇起眼睛:

  “但遠比無腦小屁孩硬裝陽剛男子漢來得成熟。”

  琪娜淡定點頭:

  “也遠比虛偽老油條硬充濁世佳公子來得清新。”

  “事實證明,您只要想…”

  “也能搔首弄姿,勾人犯罪!”

  泰爾斯扶額嘆息,自動無視她們的暗示。

  “行了,所以你們怎么說?”

  惡魔雙胞胎勾起微笑,對望一眼。

  下一秒,她們齊齊搖頭,異口同聲:

  “不!”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失望地一臉砸倒在書桌上。

  他前面這么多都白說了嗎?

  “一旦我們應允殿下,就此讓步,那就意味著翡翠城失守,王權大舉入侵…”

  “一旦卡拉比揚利益受損,風光不再,乃至就此衰落…”

  雙胞胎輕笑一聲:

  “我們就失去了家族倚仗。”

  “還拿什么去走出南岸領,去贏得…所謂您‘更廣闊的天地’里的一席之地?”

  泰爾斯把頭從桌子上拽起來,長嘆一聲。

  “首先,相信我,以我對御前會議扯皮效率的了解,翡翠城被‘征服’的進程不會那么快。裘可·曼總管手下的會計官,光是點賬都需要至少一年半載…”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一臉自信的兩姐妹,語氣急促,就差沒抓著她們的肩膀搖了:

  “其次,你們就對自己這么沒有信心嗎?”

  卡拉比揚姐妹眨眨眼睛。

  “你們認為,自己能有今天,能坐在我面前侃侃而談,全是倚仗卡拉比揚既定的權勢和地位?依靠圖拉米伯爵的信任和積威?”

  雙胞胎微笑對視,意味不明。

  “拜托,你們倆能把我打得顧此失彼落花流水,把翡翠城整得七零八落快散架了,把我父親氣得在王座上咬牙跳腳卻無可奈何,”泰爾斯不無焦急,“能把卡拉比揚帶到如今動輒影響翡翠城局勢,影響王國大政方針的地步,你們能量不小,功不可沒,可別小看了自己。”

  “殿下,您這么說只是為了蠱惑煽動。”

  “別人在我們的位置上,也能做得來。”

  泰爾斯皺了皺眉頭:

  “別人也能做得來…嗯,科恩?”

  兩姐妹齊齊一愣,旋即語塞。

  “說起這個,你們知道嗎…”

  泰爾斯想起了什么,懷念道:

  “你們給科恩送去的那兩百五十個金幣,他一個子兒沒動,全部存在了一個邊境酒館里。”

  兩姐妹一愣,反應過來后一個咬牙切齒,一個義憤填膺:

  “我就知道!”

  “傲嬌大猩猩!”

  “活該他挨餓!”

  “虧我當時省吃儉用,連最新款的王都梳妝盒都不舍得買!”

  “我還變賣了好多首飾鞋子,連禮服都只剩十二套了!”

  “以后休想老娘接濟他!”

  泰爾斯及時伸手,轉移話頭:

  “別擔心,這筆錢也算有去處,它們全部都被用來償還、資助那些在荒漠里出意外的老兵們了…”

  “呸!假好心!”

  “花妹妹的錢…”

  “當然不心疼啦!”

  “我要他還錢!還要算利息!”

  “但正因如此,”泰爾斯打斷她們,不無感慨,“今時今日的刃牙沙丘營地,你提起‘科恩·傻大個·卡拉比揚’的名字,可遠遠比提貴族老爺們的名字要管用得多,身為‘科恩的朋友’也比‘卡拉比揚的朋友’受歡迎得多。”

  兩姐妹沉默了。

  “那兩百五十個金幣是你們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卡拉比揚家的,是沃拉領的,”泰爾斯嘆息道,“但是它們跨越千山萬水,所做到的這件事,這個選擇,這種意義,我相信…”

  他看向卡莎和琪娜,正色道:

  “則永永遠遠,只能是科恩的。”

  卡莎和姐妹若有所思。

  “因為這是僅憑卡拉比揚的姓氏,所做不到的事。”

  話音落下,三人沉默了很久。

  “殿下跟我們說了這么久,可曾問過我們父親的意思?”卡莎沉聲道。

  “要是他不同意呢?”琪娜皺眉道。

  “真的嗎,”泰爾斯聳聳肩,“我還需要問他嗎?”

  三人齊齊抬頭,在空中對視,又齊齊一笑。

  “剛剛這些話,這些‘此刻的讓步’、‘與其被動防御,不如主動出擊’、‘采取攻勢,廣闊天地’之類的話…”卡莎沉思著。

  “您跟詹恩大人說過嗎?”琪娜問道。

  “拿這話勸解過他嗎?”

  “可曾全力誘惑過他出軌嗎?”

  泰爾斯不屑地笑了。

  “哈!別說什么‘此刻的讓步’了…”

  想起臉上的傷,他恨恨道:

  “凱文迪爾家的字典里就沒有‘讓步’這一說——他們家的人,就沒有一個肯主動讓步的。”

  “那是因為您全是空口白話!”卡莎同樣不屑。

  “包括對我們的誘惑!”琪娜似有不忿。

  “我知道,但有舍方有得,有時候為了某個目的,”泰爾斯嘆息道,“我們總得冒點險,在某項利益上讓步退后。”

  “比如翡翠城的歸屬?”

  “比如討厭的王都潛規則?”

  泰爾斯挑起眉頭,耐人尋味地看向兩姐妹。

  “干嘛?”

  “為什么這樣看我們!”

  “噫!我們可是正經姑娘家!”

  “你若用強,我們是誓死不從的!”

  “除非…”

  “沒有除非!”

  泰爾斯咳嗽一聲,打斷她們:

  “我之前以為,卡拉比揚家總是被動防御,是因為不愿冒險。”

  他目光一動:

  “但現在我明白了,因果正好相反:你們是習慣了被動防御,所以才不愿冒險。”

  姐妹倆一愣。

  卡莎冷笑一聲,反詰道:

  “說得好聽,那您怎么不主動讓步?放開翡翠城?”

  琪娜恨恨點頭:

  “就非得逼著我們這些弱勢者讓步?給你翡翠城?”

  泰爾斯長長嘆息。

  “相信我,我從一個躺在城堡里擼貓遛狗混吃等死的閑散公爵,淪落成如今地步:頭頂君王重任,身背百萬巨債,緝兇不力,理政不彰,御下不嚴,把翡翠城治理得一團糟,還被個小丫頭耍得灰頭土臉,顏面掃地,遭一城人的恥笑…”

  他倒在椅背上,雙眼無神:

  “我已經讓步、退后得足夠多了。”

  琪娜噗嗤一聲笑了:“恕我直言,您現在可是大勢已去,跌落到谷底了,也沒啥余地可讓步…”

  但就在此時,她卻被一把按住!

  琪娜一驚回頭。

  只見卡莎死死地盯著神游天外的泰爾斯:

  “殿下,你說你顏面掃地,遭人恥笑?”

  “嗯哼。”

  “而您已經讓步、退后得足夠多了?”

  “嗯哼。”

  卡莎靜默了一會兒,沉思良久。

  “不得不說,殿下,您方才的提議雖然有趣,但卻只是空口白話。”

  琪娜點點頭:

  “不足采信,更不足交易。”

  泰爾斯舒出一口長氣,振作起身:

  “好吧,我知道我現在只是個小屁孩,沒什么籌碼能拿來誘惑你們,以作交換…”

  琪娜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起泰爾斯:

  “那倒不一定…”

  卡莎一把拽回妹妹,皺眉搖頭,輕聲道:

  “不行,他還未成年…”

  可泰爾斯沒注意她們的悄悄話。

  “但我至少相信一點。”

  泰爾斯坐正身姿,正色道:

  “無論是鯊魚還是巨鱷,如果結果不可更改,你們都更愿意站在贏家的一方,對吧?”

  卡莎眼神一動:

  “什么意思?”

  泰爾斯算計了一下手上的籌碼,咬牙道:

  “如果這局我贏了…至少贏了八成,不,七成,也許六成…你們就可以站隊了吧?”

  琪娜輕哼道:

  “沒有我們的幫助,您確定您能贏?保住翡翠城?”

  泰爾斯笑了。

  “不確定啊,但你們比科恩還要固執死硬,不肯松口,”他不爽道,“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卡莎若有所思地端詳了他一會兒。

  “殿下,”她突然開口,“您真的不考慮,在近期訂婚嗎?”

  泰爾斯一驚。

  琪娜也微微一怔,但她反應極快,配合姐姐:“如果考慮的話,我們姐妹都很…”

  “多謝垂青,”泰爾斯冷笑擺手,“但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卡莎微微一笑:

  “其實,如果丈夫是您的話,可以不早死的!”

  “真的?”泰爾斯滿臉懷疑。

  琪娜兩眼晶瑩地點點頭:

  “對對對,到時候癱瘓失智也行,我們會雇最好的仆從照顧您大小便…”

  “不必了。”

  泰爾斯小手一揮,果斷拒絕。

  卡莎瞇起眼睛:

  “哦,可惜了。”

  “是啊是啊。”

  但下一秒,卡莎·卡拉比揚就話鋒一轉:

  “但看在您今天這番掏心掏肺的話的份上,殿下,我們可以給點提示。”

  琪娜一驚回頭:

  “姐妹?”

  但她被姐姐一把按住,在耳邊耳語了幾句,旋即面色驚疑。

  泰爾斯眼神一動:

  “哦?”

  “市場也好,治安也罷,輿論也好,物價也罷,”卡莎按住琪娜,沉聲開口,“我們經營了這些手段來拖翡翠城下水,逼您放手,其實都只是細枝末節。”

  琪娜將信將疑,接口道:

  “也許有礙觀瞻,但其實難撼大局。”

  “您若想救翡翠城起死回生…”

  “便要直擊決定局勢的根本。”

  泰爾斯眼神一動:

  “根本?”

  卡莎點點頭,表情深邃。

  “您說得不錯,哪怕我們和凱文迪爾合作,他也只讓我們負責最邊角料的活兒。”

  琪娜恨恨道:

  “還美其名曰‘各有所長’。”

  “翡翠城里最核心、最重要、最能逼迫您就范的籌碼,全部捏在詹恩公爵自己的手里。”

  “不容他人染指。”

  泰爾斯皺起眉頭:

  “你是說…”

  “債務。”卡莎冷冷道。

  “巨額債務!”琪娜狠狠點頭。

  “短期內近一百三十萬托蒙德金幣。”

  “長期約一千二百九十萬的債務。”

  “足以拖垮財政的債務。”

  “讓翡翠城破產,令南岸領崩塌的債務。”

  泰爾斯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長期…一千二百九…一千三百萬?”

  搞什么?

  這么多?

  穩住,穩住,泰爾斯,振作一點…

  他死命深呼吸了幾口。

  “你們,你們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卡拉比揚姐妹神秘一笑:

  “我們猜的。”

  泰爾斯努力平復了一下呼吸,找回理智,震驚道:

  “一千多萬…他怎么借來的這么多錢?都是向誰借的?”

  兩人齊齊搖頭:

  “我們不知道。”

  卡莎旋即寒聲道:

  “但錢的事情不解決。”

  “您就休想在沒有詹恩配合的前提下…”

  “保住翡翠城。”

  “沒有錢,別說璨星王室,就連落日女神也沒法拯救你。”

  泰爾斯回過神來,連忙追問:

  “這件事,你們就不能幫上點忙?卡拉比揚家也小有資財對吧,比如先墊上…”

  但卡莎舉起一根手指,微笑著貼上嘴唇:

  “搞定它,殿下。”

  琪娜有樣學樣,眨眨眼睛:

  “否則我們幫你也沒用。”

  “我們今天已經透露得夠多了。”

  “接下來就看您,是鯊魚還是巨鱷了。”

  話音落下,雙胞胎齊齊起身,行禮告別。

  “等等!”

  泰爾斯一怔,也連忙起身。

  “如果我解決了這事,嗯,債務,那你們是不是就…”

  下一秒,卡莎和琪娜雙雙一笑。

  她們齊齊旋身,不知從哪里再掏出兩柄全新的亮銀色折扇,上面的九芒星標志閃閃發光。

  折扇在空中打開:

王子殿下放心飛,卡莎琪娜永相隨少年成王加冕日,姐妹以身相許時  好吧。

  泰爾斯露出無奈又釋然的神色。

  只見兩把折扇相交,在交界處組出另一句話:

  明神創世紀,換來一個你!

  兩姐妹停在一個夸張的飛翔舞姿上,向泰爾斯眨了眨眼。

  “謝謝…”

  泰爾斯尷尬地笑笑,擺了擺手:

  “謝謝啊…”

  “順便一句,如果真有那一天,”卡莎目光灼灼,極富侵略性,“我要做王國的首相。”

  泰爾斯眼皮一跳。

  “還有我!是我們,我們,要做首相們!”琪娜有力地補充道。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一上來就要最大的位子,真有你們的,”他無奈一笑,“但我說了,我加冕以前,沒法保證或承諾…”

  卡莎目光一寒:

  “是哦,你沒法承諾?”

  琪娜嘖舌道:

  “那就只能自己爭取了啊,姐妹。”

  “是啊,要爭取看到那一天…”

  “讓你求著我們做你的首相。”

  泰爾斯眼皮一跳:

  “如果我不求呢?”

  卡莎和琪娜對視一眼,雙雙一笑。

  “那也只能自己爭取了啊,姐妹。”

  “要爭取看到另一天…”

  泰爾斯不禁皺眉:

  “哪一天?”

  少女們看向泰爾斯,笑靨如花:

  “當然是你求著我們…”

  “讓你重登王位的那天咯!”

  泰爾斯微微一顫,忍住背脊處傳來的一陣陣寒意。

  “為什么是…重登王位?”

  回應他的,是惡魔雙胞胎那越發燦爛,卻令人不安的詭異微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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