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一個星辰人,國王手底下的哪一個機關部門最可怕,他十有八九會脫口而出“王國秘科”。
可若說可怕在哪里,保管他又一問三不知。
唯獨對泰爾斯而言,這個部門算是“老熟人”了:無論是閔迪思廳里初見黑先知,還是在龍霄城身陷囹圄,抑或于刃牙營地匆匆相遇,他們打交道的次數委實過多了些。
可惜絕對算不上愉快。
現在,這個自復興王時代起就開始運轉的神秘部門,星辰王國的最高情報機關,就坐落在他的面前。
“這就是王國秘科?”
泰爾斯踏下馬車,打量著永星城南郊的這座莊園:小河環繞,田地荒疏,矮墻古樸,宅邸陳舊。
甚至還有田舍、倉庫,乃至一看就留荒多年,自由生長的林地。
普普通通,中規中矩。
若非占地廣闊卻人煙寥寥,這就是一個標準的城郊貴族莊園。
沒準真是抄了某家貴族之后沒收來的,泰爾斯忖道。
“至少這十幾年里,是的。”
拉斐爾向馬車的馭者打了個招呼,后者不言不語,隨著馬蹄聲消失在泰爾斯眼前。
就像一個尋常的鄉間趕路人。
荒骨人向王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向不遠處的莊園鐵門示意。
然而整座莊園無聲無息,幾近死寂。
像個墳墓。
“我沒看到多少守衛。”
泰爾斯壓下忐忑的心情,踩著滿地的秋葉,跟隨拉斐爾邁向鐵門。
但他很快發現了異常:兩只黑鴉從茂密的林間穿出,掠過他們的頭頂,沒入古樸的莊園內部。
“不需要。”
拉斐爾倒是步伐輕松:
“一般的入侵者威脅不到我們。”
泰爾斯挑挑眉毛:
“那不一般的呢?”
但就在此時,泰爾斯汗毛一豎,耳邊傳來呼呼風聲。
在獄河之罪的咆哮提醒下,他迅速轉頭!
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破空而來,勢不可擋。
直撲泰爾斯!
“不!”
在拉斐爾的驚怒聲中,泰爾斯只能抓緊獄河之罪賦予自己的反應時間,堪堪擺出“鐵軀式”。
龐大的黑影轉瞬即至,狠狠撞進泰爾斯的懷里!
他整個人飛了出去。
泰爾斯感覺到的先是手臂的劇震,隨后是背部與地面撞擊摩擦的疼痛。
以及骨骼與肌肉在全身上下的抗議。
仿佛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不,不…
在獄河之罪的洶涌里,泰爾斯狠狠咬牙忍痛,努力睜開眼睛。
但這還沒完。
巨大的黑影隨即籠罩上泰爾斯的全身:死死制住他的雙腿,按住他的雙肩,將巨大的重量壓上他的胸口,讓少年動彈不得,呼吸困難。
襲擊者示威般地前壓,緊靠他的臉頰,泰爾斯甚至能感受到對方那粗重暴戾又火熱急促的呼吸。
泰爾斯奮力掙扎著。
他發誓以后無論多不方便,多么可疑,如何不妥,都一定要把JC或者警示者帶在身上。
絕不能手無寸鐵,受人宰割。
襲擊者把頭探到泰爾斯的脖頸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似乎漸漸陶醉其中。
拉斐爾氣急敗壞的聲音此刻才傳來:
“不!愛德華——”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覺臉頰一熱。
脖頸之下,一個濕潤又粘稠的軟物覆蓋了上來。
下巴,腮幫,顴骨,從下到上,慢慢地掃過他的側臉。
炙熱,溫暖,柔軟。
還有些…腥臭?
泰爾斯一愣。
對方離開他的臉頰,留下一片粘稠的液體。
被風一吹,清涼不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伴隨著急促而火熱的呼吸,黑影再次靠近。
又是一陣溫熱與潮濕的感覺,覆蓋上泰爾斯的嘴巴、鼻子、額頭、耳廓…
一遍又一遍。
讓他睜不開眼。
對方呼吸連連,呼哧一片,鼻尖和嘴唇無數次擦過泰爾斯的肌膚,與他緊密相抵,顯得頗為興奮。
泰爾斯怔住了,連獄河之罪也無聲無息地消解。
這是…什么?
“愛德華…這是泰爾斯王子,他不是威脅!”
終于,荒骨人的手臂出現在襲擊者的脖頸上,試圖將他從泰爾斯的身上扒下來。
在襲擊者不滿的抗議聲中,泰爾斯胸口一松,他總算獲得了一些空間,抬起頭來。
王子隨即呆住了。
壓在他身上的,是一頭渾身漆黑的大狗。
“汪汪!”
此時此刻,拉斐爾正扯著這只兇犬的頸部,將它死命向后拖,在角力中狼狽不堪。
泰爾斯認出它的品種。
是怒狼犬。
這種以兇悍著稱的犬種,一直是星辰王國各大貴族們打獵郊游的好幫手。甚至很久以前,兄弟會的莫里斯老大——奎德和里克的上司——也養過一頭威風凜凜的怒狼犬,還曾經在落日酒吧的后巷與跟泰爾斯不期而遇,也同樣喜歡跟他“玩”,嗯,不太友善的那種“玩”。
眼前這頭大狗也有近似的特征:無論是尖利的獠牙還是兇厲的面孔。
除了一點。
它也…
太大了吧。
泰爾斯呆呆地望著眼前的角力:
拉斐爾雖然身材苗條,可他并不算矮。
但是哪怕以他的個頭,要牽制住這頭大狗也顯得很困難,簡直就像一個小孩在奮力伸手,想要環抱住一棵比他粗兩三倍的經年老樹。
而此時此刻,這頭長相兇惡的大狗正興致勃勃地望著地上的泰爾斯,呼吸火熱,時不時舔著舌頭吸溜一嘴口水。
“薩博!”
眼見不支的拉斐爾看向遠處,憤慨地大喊:
“快把它拉起來!”
一個陰沉懶散聲音適時地響起,由遠及近:
“來了來了,稍安。”
一只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出現在泰爾斯眼前,揪住大狗的頸環,十分有技巧地發力。
終于,泰爾斯渾身一松,感覺像是有人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三層棉被——還是在大夏天。
大狗被扯離了他的身軀,不滿地吠叫起來,震耳欲聾。
“抱歉,拉斐爾大人,愛德華正在溜圈兒,我一時沒注意…”那個懶散的聲音一邊應付著大狗的抗議,一邊毫無誠意地道歉。
泰爾斯抓住拉斐爾的手,感受著全身的酸麻,吃力地爬起身來。
“該死…這是什么?”
泰爾斯驚魂未定地拍打滿身的塵土,拉起袖子擦拭臉上未干的涎液。
拉斐爾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殿下,相信您已經見過愛德華了,它是我們的…守衛之一。”
荒骨人向著眼前的大狗揮了揮手,夸張的動作引得它一陣怒哮:
“汪!汪!”
齜牙磨齒,眼神兇惡。
但當滿面兇光的它下意識想要上前時,那只僅剩三個手指的右手適時伸來,制止愛德華的動作:
“你知道,守衛…愛德華不喜歡這么被介紹,他認為這兒是他的地盤,他才是主人。”
拉斐爾輕嗤一聲:
“是么。”
牽住大狗的人——一個滿臉憔悴,看著像是晚上沒睡好覺的中年男人頂著黑眼圈,無視著愛德華的威脅吠叫,向泰爾斯鞠躬:
“星湖公爵,久仰大名。”
拉斐爾警惕地望著怒狼犬,介紹道:
“這是薩博,王國秘科最好的追蹤手。”
薩博聳聳肩:
“兼看門人,和遛狗的。”
旁邊的大狗又有不滿:
“汪!汪!”
“好好好,我的錯,”薩博安慰著愛德華:
“我是說我是看門人,和給你鏟屎的…”
追蹤手,看門人,遛狗的…
處理掉臉上不明液體的泰爾斯尷尬地點點頭,向薩博回禮,眼神卻止不住地向他身邊的愛德華飄去。
秘科的看門狗…
看著對方堪比自己大腿粗的前肢,四爪著地卻能達到常人肩膀的高度,以及剛剛那重騎兵沖鋒般的撞擊,泰爾斯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喉嚨。
這也太大了吧!
犯規啊!
一注意到泰爾斯打量它,這頭體型大得夸張的黑色怒狼犬瞬間降低了咆哮的音量。
“嗷”
大狗愛德華收起利齒,露出舌頭,下顎拉開一個大大的彎弧,尾巴自由地左右擺動。
“顯然,他喜歡您,殿下。”
薩博皺著眉頭,陰仄仄地道。
只見愛德華嚇人地呼哧著血盆大口,掩蓋不住口涎滴落,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泰爾斯。
滿臉寫著高興。
渾身充滿干勁。
泰爾斯連忙低頭避免眼神接觸,不無狼狽地整理凌亂的衣物:
“是啊,看出來了。”
薩博一手牽住頸環,一手吃力地撓著愛德華的背部,安撫它不能前撲的躁動:
“他很久沒有撲過人了,上次還是很久以前…”
拉斐爾清了清嗓子,警告地望了薩博一眼:
“我去開門,看好你的狗。”
薩博無所謂地側了側頭,愛德華則再度齜牙。
“汪汪!”
“你誤會了,拉斐爾沒說你,是說我,看好我…”
荒骨人邁開步子,走向那扇雙開的鐵門。
薩博看著拉斐爾的背影,又看看身邊不住前蹭、顯然對泰爾斯興致勃勃的大狗:
“嘖嘖,漢森勛爵肯定很不爽…”
泰爾斯壓制住對愛德華的恐懼:
“為什么?”
“您不知道嗎?”
薩博掏出一截鏈子(“誰他媽用鋼鏈鎖狗啊!”——王子后來的抱怨)扣上愛德華的頸環。
他朝泰爾斯的方向靠近一步(王子下意識地向后一步),低聲道:
“秘科里謠傳,據說漢森勛爵的腿是被一只恐怖的惡犬咬斷的。”
黑先知的腿?
泰爾斯豎起耳朵。
“但對于是哪只狗還一直有爭議,甚至有賭盤。”
“可是,嘖嘖,要我說啊,”薩博向身邊的大狗打了個眼色,煞有介事,意有所指: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大得嚇人的怒狼犬興奮地叫喚了一聲,對泰爾斯熱情不減。
泰爾斯后退一步,僵硬地點點頭。
遠處,拉斐爾走近雙開的大鐵門,拉起袖子,在虛空中揮舞手指。
更奇異的是,隨著他的手指舞動,鐵門前的空氣泛起星星點點的漣漪,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泰爾斯皺起眉頭:
“他在做什么?”
“魔法紋路,”薩博看了看王子,又看看愛德華,漫不經心地回答:“靈魂塔的把戲,在相應的封鎖法陣上,唯有畫出符合的紋路才會被放行。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煉金塔,他們都是古典派,喜歡用鑰匙。”
泰爾斯心中一動。
“但我記得,魔法是被禁絕的?”
薩博搖搖頭:
“遺忘。”
泰爾斯疑惑抬頭:
“什么?”
薩博扯了扯愛德華身上的鏈子,又在它身上扒了扒,阻止了大狗溜出鉗制靠近泰爾斯的企圖:
“魔法被遺忘,而非被禁絕。”
泰爾斯表情一動:
“被遺忘和被禁絕,有區別嗎?”
薩博聳了聳肩:
“從實際效果上看,沒有。”
“但要是從動機和目的來看…”
就在此時。
“薩博,”拉斐爾的聲音傳來,似有不滿,“足夠了。”
不知何時,荒骨人已經轉過身來,鐵門在他身后打開一道縫隙。
薩博砸巴砸巴嘴,無所謂地揮揮手:
“好吧…”
但他話未說完,場中突然生變!
只見大狗愛德華突然蹦了起來,躥向鐵門!
泰爾斯吃了一驚。
也許是沒有準備,也許是不及松手,同樣震驚的薩博被鏈子扯倒,被愛德華拖向鐵門。
下一秒,體格龐大的愛德華氣勢洶洶地撞上鐵門前的拉斐爾!
荒骨人被毫不留情地撞飛,摔落一旁,發出呻吟。
薩博則被鏈子甩脫,在地上滾出好幾圈,同樣悶哼著。
泰爾斯吃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兩個男人被一只狗放倒了。
“你…你們還好嗎?”
我就說嘛。
這狗太大了啦!
但接下來的事情更出乎意料。
在目瞪口呆的泰爾斯面前,體型龐大的黑色怒狼犬拖著空空如也的狗鏈,高興地撞開一邊的鐵門,又巴巴地跑回來,笨拙地拱開另一扇門。
做完這些之后,它才高興地回過頭,看向了——泰爾斯。
王子心中一涼。
“等等,嘿嘿,那啥,乖狗狗,愛德華是吧…那個,我其實不認識他們的…你如果跟他們有仇…”
但下一刻,愛德華怒吼一聲,邁開步子,沖向少年!
“不,不不不!你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心有陰影的王子被嚇退五六步,最終顧不上王室體面,轉身就跑!
但愛德華身軀龐大也就算了,它的速度同樣驚人。
泰爾斯沒跑幾步,大狗就掠過他的身側,橫撲到他身前!
臥槽!
泰爾斯下意識地舉起雙臂,作抵擋狀。
但幸好,愛德華這次沒有莽撞地撲人。
它靈活地停在泰爾斯前方不遠處,先乖巧地嗚咽兩聲,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泰爾斯疑惑地放低手臂。
只見大狗小心翼翼,踩著碎步靠近。
這一次,看著它乖巧的眼神,泰爾斯發覺體內的獄河之罪沒有任何反應。
愛德華伸出舌頭,搖著尾巴,小山般龐大的身軀原地轉了兩圈。
“汪!汪!”
它向著敞開的大門吠了兩聲,眼神乖巧,叫聲討好。
感覺到對方的善意,泰爾斯看著遠處的大門,疑惑地放下手臂,指了指自己:
“我?”
得到回應的大狗更興奮了。
這一次,它搖搖尾巴,先向泰爾斯吠了一聲,再向鐵門吠了兩聲:
“汪!汪汪!”
頂著對方有所期待的眼神,泰爾斯看著已經被堵住的去路,以及遠處兩個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身影,硬著頭皮擠出笑容:
“你是說,門?”
“汪!”
大狗歡快地撲到(面如土色的)王子跟前,繞著泰爾斯轉了兩圈,拱著他的后背把他向前推。
“好了好了,我會去的…”忐忑的泰爾斯不知所措地向前走。
愛德華走在他身側,時不時親昵地舔舔他的手背,又蹭蹭少年的手臂。
直到他們走到鐵門前。
“噢,”站在鐵門前,泰爾斯明白過來,有些明悟,也有些放松:
“你是說…”
“你特意幫我開的門?”
“汪!”愛德華叫得更歡快了。
“好,好狗狗,”泰爾斯忍著不安,試探地伸出手、生疏地撓了撓它毛茸茸的腦袋:
“謝,謝謝你?”
愛德華吐著舌頭,扭著腦袋,一臉愜意。
顯然很享受。
另一邊,拉斐爾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一邊拍打滿身的塵土,一邊憤怒地望向同樣在整理自己的薩博。
“好吧,我們都知道愛德華很聰明,”薩博陰森森地道,伸手扯住大狗的鏈子,接替了泰爾斯撓狗的動作:
“但這倒是第一次。”
愛德華不滿地朝他低吼一聲,聲帶威脅。
“我們最好還是快些進去吧,”拉斐爾警惕地看著大狗,滿臉不爽:
“它看上去意猶未盡的樣子。”
于是泰爾斯最后一次回頭,尷尬地向愛德華揮了揮手。
怒狼犬興奮地吼叫回應,又想向前,被薩博扯了回去。
咔嚓一聲,鐵門關閉。
把同樣不爽的薩博,以及戀戀不舍望著泰爾斯的巨型怒狼犬,雙雙關在門外。
“薩博,”隔著鐵門,拉斐爾狐疑地看著大狗:
“星湖公爵大人是私下出行的,你明白嗎?”
“懂了,我就告訴他們,”薩博無所謂地晃晃頭:
“一只無辜又可愛的小鹿,誤闖了愛德華的地盤。”
一邊的大狗怒嚎一聲。
“好了好了!我知道!”
薩博頭疼地撓著愛德華的脖頸:
“我就說一頭大狼,狼,好吧?無損你的名聲…我發誓,其他狗狗們都會佩服的…”
聽著背后一人一狗越來越遠的爭吵,泰爾斯心有余悸。
“所以,薩博,他能跟狗對話?”
荒骨人笑了:
“他認為他能。”
“什么意思?”
“至少漢森勛爵說,幾十年來薩博自己都是這么相信的,”拉斐爾無所謂地搖搖頭:“至于是不是真的…”
“那只有狗知道。”
泰爾斯笑了笑,
他抓起自己的領口,嗅了嗅被愛德華牙齒咬過的地方。
王子旋即皺起眉頭。
他不會認錯。
那是新鮮的…
血腥味。
“所以老伙計,除了進食,你上次這么撲人是什么時候?”
鐵門之外,薩博掏出一個陳舊的筆記本,打開寫著歪歪扭扭的“別被吃掉!”字樣的封面。
他一邊聽著愛德華的咆哮,一邊興致勃勃地記錄著什么:
“什么?”
“你說味道?同樣的味道?狗?另一只狗?”
薩博眼睛睜大。
“啥,大狗?他家的大狗?強大的狗?地盤大的狗?生狗的狗?讓所有狗害怕的狗?”
薩博突然醒悟。
“大狗,他家的大狗,生狗的大狗…噢噢,我懂了…”
他放下筆,一邊摸向愛德華的腦袋,一邊看向鐵門里泰爾斯的背影。
“你想說的是——”
怒狼犬盯著薩博的手掌,舔了舔滿是涎水的牙齒,發出警告的低吼。
“他的媽媽?”
怒狼犬的眼神冷了下來。
下一秒,兇戾的大狗肌肉一抖,仰頭一探!
牙齒咬合的聲音在空氣里炸開。
千鈞一發之際,薩博熟練迅捷地收回了手掌。
“原來如此,好吧,這么欺軟怕硬…”
薩博毫無懼色,他舉著只有三指的右手,笑看滿面兇厲的怒狼犬:“我說啊,他媽媽或許不是人…”
“但你是真的狗!”
愛德華不滿地吭哧了一聲。
隨后,它不屑地扭過頭,甩尾邁爪,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