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王疏奏?”
對此趙禎竟無半點欣喜之色,所有心思還是集中在財稅危局之中。
慵懶無力的一聲吩咐:“呈上來吧。”
滿朝文武也是漠不關心,就算唐瘋子再打下一個綠衣大食,他們也沒興趣啊,特么首要之務是守住自己的荷包,別讓官家惦記了去。
還是那句話,大宋不是國家窮,是特么政府窮。
特別是這些文武官員拿著高薪,靠著家族擁地斂財,還得三五不時地占點朝庭的小便宜。要是李自成早生幾百年,把這幫貨也吊起來打,摳出來的銀錢絕對比明末的還要多得多。
奏報送到趙禎手里,老皇帝隨手一翻,全無興趣。
底下的文武官員連關注一下都欠奉,只想著,既然唐瘋子來信了,官家就趕緊退朝唄,大伙兒也好落一個心安。
“嗯???”
龍椅上的趙禎猛的一聲鼻音,騰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百官一看,心說,唐瘋子還真有事,看來是要退朝了。
文彥博則是擰著眉頭,試探性地問向官家,“陛下,癲王那里.....”
意思是,唐瘋子不會又添什么亂了吧?
只聞趙禎一陣支吾,“無,無事無甚大事!!”
“那什么....退朝!”
文彥博心說,我信你個鬼!老皇帝眼睛都冒綠光兒了,肯定有什么事兒!
可是百官可不管那個,正如所料啊,退朝!
忙不迭的往外擠,頃刻間就走的沒影兒了。
正當文扒皮有點失落,官家沒有第一時間和他分享之時,趙禎終于從自己的小世界里回過魂兒來。
咧嘴叫道:“文卿家、歐陽卿家,還有龐丁兩位卿家留下。”
赫!!!
文扒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是一陣膩歪,什么事兒啊?官家那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
被留下那幾個光看著官家在那兒傻樂,就知道唐瘋子那肯定又起幺蛾子了,只等官家樂夠了再說。
唯獨歐陽永叔,這位著實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官家把他留下還是要錢的事兒。
恭敬一禮,“臣深明陛下為國之心,然....老臣家中,確實無力應援了....”
歐陽修說的是實話,包括現在殿上站著的這幾位,一來,持正君子,沒有什么灰色收入,全憑俸祿;二來,早在去年剛開始揭不開鍋的時候,這幾位就行表率之責,主動免奉為朝廷解憂了。
再者說,都是體面人,家人舞姬歌伎一大幫,開銷也大 “臣,慚愧!”
他這么一說,邊上文彥博、龐籍,還有丁度,一個勁的拿眼睛剜這老貨。
心道,唐奕說的真是一點沒錯,這貨當真就是豬隊友!你說你提這個干嘛?官家什么不知道?好像咱們邀功似的。
下意識看向趙禎,得,官家根本沒聽,還在那兒捧著奏報傻樂呢。
一邊樂,還一邊嘟囔:“還得是朕的唐子浩啊,能頂一屋子的相公!”
老哥幾個臉都聽綠了,特么就沒這么擠兌人的哈君不密則失臣,您這么干,會失去我們的啊!
歐陽修陰著臉,看了一眼殿上的柱子。
(柱子:你瞅我干啥?)
別看這老貨當官腦子不太好使,可是挑毛病,要面子,還是不含糊。
“咳咳。”重咳兩聲。“陛下語失了!!”
直接就要和趙禎硬剛。
“嗯???呃!”
趙禎這才發現失態了,“這朕隨口一說,歐陽卿家不要放在心上。”
歐陽修才不吃這一套,“天子圣言,何來隨便?陛下還是語失于人啊”
“要不,陛下把癲王詔回,臣這個三司使讓與他便是。”
趙禎一陣尷尬,這老貨沒完了。
一抖奏報,“實在是大朗這奏報太....”
“卿家且當沒聽見一次,可好?”
也就趙禎干得出來,求臣子放過。
那邊兒文彥博耷拉著眉頭,“陛下還是先說說,癲王在奏疏之中提了什么吧。”
文扒皮也不是沒脾氣,只不過沒像歐陽修那么沖。
“哦哦。”趙禎一經提醒,這才又把精力放回到奏報之上。
“說的是....”
“算了。”只說半句,趙禎又忍不住咧嘴傻笑。“你們自己看吧。”
把唐奕的奏報交與李孝光,傳給幾位相公。
李孝光剛要遞給文彥博,結果歐陽修搶前一步一把將奏報奪了過來,拿來吧你!
他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可樂的?
看那架勢,要是不滿意,大有繼續與官家沒完的意思。
結果。
歐陽修盯著奏報看了半天,表情有多精彩那就不提了,最后抬頭看著趙禎,那股倔勁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要不....陛下把他叫回來吧,老夫的位子給他!”
歐陽修也是服氣了,這也行?還是他來當三司使的好,我比不了。
那邊文扒皮本來被歐陽修搶了先就有點不高興,現在看歐陽修那個迷之表情,更是心癢難耐。實在忍不下去,一把搶過奏報低頭就看。
結果。
看完抬頭,“要不陛下叫他回來,我把我的位子讓給他?”
趙禎有點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兩位是還在糾結他之前的語失,還是真心實意。
可苦了龐籍和丁度,特么打啞謎呢啊?
兩人一起上手,從文彥博那搶來奏報,心說,倒要好好看看,唐瘋子使的什么妖法。
二人齊捧疏奏,低頭細看。
只見上面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可借朝庭之名,印刷面額不等之憑證,依面額售于天下,借貸于民。”
“貸期分活期、五年、十年不等,分別誘以二厘、五厘、七厘之年息。”
“此曰——國債券!”
“若恐民不信之,籌款甚微....”
“河北、河東諸路,可與辜、賈兩家溝通,下放毛紡經營之權誘之,所購國債多寡與經營規模、年限掛鉤。多者多發,少者少發,無者不發。”
“東南沿海各州,則可用西行海商稅金為押,開放大宋往返大食之海貿,減免商稅,必有收獲。”
二人對視一眼,“這...也行?”
特么還是唐奕會玩哈,朝庭先是向百姓放貸,閃瞎了大伙兒的眼睛。
這回,他又要反過來管百姓們借錢....
特么撈錢這個事兒,在他那怎么感覺就那么容易呢?
二人抬起腦袋,苦著臉,“要不....陛下還是把他叫回來吧。”
“哈哈哈哈哈....”趙禎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朕沒說錯吧?你們一屋子相公也比不上一個唐子浩。
“文卿家、歐陽卿家聽旨。”
“臣在!”
“立刻擬一個具體章程,依此實施!”
“臣等接旨。”
四個老相公出了紫宸殿還有點晃神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個財稅危局就這么解決了?”別看歐陽修是三司使,這貨其實是個外行。
不確定道:“小瘋子這招...應該管用吧?”
“應該?”龐籍沒好氣的白了歐陽修一眼。“你就等著數錢吧!”
說完,龐籍還有點不高興,恨恨出聲兒。“財局是解了,可卻是便宜了那幫無良庸士!”
眾人一怔,馬上明白了龐籍話中的意思。
說白了,這個國債普通百姓能買多少,文相公還真沒抱太大希望。大頭兒在哪兒?在于那些富家大戶、官宦士族!
為了毛紡和海商這兩個準入資格,他們也得大批量的買進國債。
拋開這些無良庸官一毛不拔,不肯為朝庭出錢不說,最后還能通過此事拿著朝庭的利息,還得著掙錢的生意,想想確實讓人氣悶。
“哼!!”只聞文彥博一聲冷哼。
“想占便宜?老夫倒要看看,誰能占到這個便宜!”
文扒皮可不是什么好人,唐奕來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
唐奕敢出這個國債的斂財妙法,他就敢在上面做點手腳,挖上幾個大坑!
首先,文彥博充分發揮才能,舉一反三,把唐奕的統一國債,分成了甲乙兩種。
第一種,專門針對普通百姓,依唐奕的方法,分期分息,用利息誘使百姓購買。
第二種,則是專門針對那些對毛紡和海商有興趣的世家大族。
沒利息,也沒有活期,分五年、十年兩種,只許以經營權和稅免。
但是這里面,文扒皮埋了一個坑,五年期的國債,給三年的毛紡經營權和免稅;十年期的,給六年的經營權和免稅。
現在看起來,買了這個國債,到了年限朝庭還把錢還給你,到時白撈下一個生意,只賺不虧。
可是,三年、六年期限一到....
那到底能不能繼續經營,繼續經營得放多少血....那就由文扒皮說了算了。
呵呵,文扒皮這個“扒皮”可不是白叫的!
國債之法,只十天就拿出了具體章程。
因對應百姓的甲種國債印刷需要時間,要延后月余方可成行。
可是對應富戶大族的乙種國債,采用的是認購制度,不需印刷,只要簽定契約即可。所以,第二天趙禎就當殿向百官宣布了發行國債。
大伙兒一聽,雖然還是從自己兜里往出掏錢,可是細一琢磨,這不但不虧,還有很大賺頭,自不排斥。
只一天 三司單單只是接到京官兒們認購意向的預售,就達到了八百萬貫,抵得上大宋每年十分之一的財稅!
文扒皮、趙禎樂的嘴都合不上了,心說,搶錢一樣啊!
半個月后。
離京師較近的大名府、河南府、應天府開始預售國債。
八百萬貫瞬間攀升,達到了三千萬貫!
一個月后。
大宋諸州除偏遠所在,國債盡通,預售之數....
.一億貫!!!
與此同時,面向百姓的的甲種國債開始發售。
本來文彥博對甲種國債并不抱太大希望,主要是沒覺得百姓能有多少余錢來買什么國債?
所以,朝廷這次只是象征性的印了價值兩千萬貫的國債券,委托華聯鋪代為銷售。
兩千萬貫,比起乙種的一億貫,只能算是零頭,即使就這么點兒,文扒皮還做好了砸手里的準備。
結果,文相公這次失算了....
發行頭一天,京中華聯的六家分鋪所售國債券 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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