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結束,李朝恩進來稟報。
“陛下,二皇子求見。”
張超揉了揉眉心,這個不省心的兒子。也都有二子三女了,本來也應當懂事了,可這兩年卻越來越不像話。
這次,張超也是下定了決心,不把他扔到下面狠狠的磨礪一下,是不會再把他召回來了。
“讓他滾進來。”
張琿在伊吾接到皇帝的旨意之后,就星夜兼程的趕回漢京。一路上快馬進京,半點不敢耽誤。
和上次一樣,當皇帝的旨意下來后,他才開始后悔。
可后悔已經晚了,皇帝這次對他的處罰無比的嚴厲,削奪爵位,一貶到底。爵位和封地都沒有了,他現在的身份僅剩下了個皇子,連個虛封貴族都不是,因此連貴族院的議員資格也被剝奪了。
數千里地,風塵仆仆的趕到京城,人也瘦了好幾斤。
“兒臣拜見父皇。”張琿進殿,有些心虛的跪下。
張超沒理會,繼續看著手里的奏折,有意晾一下這個兒子。張璟與張琿是一母同胞,甚至還是三胞胎兄弟,可也許是因為他們是異卵兄弟,他們兩人性格上其實并沒有幾分想象的地方。
張璟更成熟穩重,而張琿則魯莽的很,想一出是一出,從不計后果。
而且這小子,是根本不長教訓。
張超目光回到奏章上,這份奏章是自己的得意門生程處默呈上的。
身為云南提督,程處默在云南也已經好些年了,從云南都護到如今的云南提督,算是朝廷的云南事務專家。
貞觀時的云南還是六詔相爭,到后來南詔獨大,再到后來朝廷進軍云南,然后是南詔王去世,南詔王諸子內戰,朝廷以平亂之名出兵,不斷的擴大在云南的地盤。到現在,南詔國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真正的云南王是程處默這位提督,朝廷現在云南駐有陸軍的兩個軍四萬人,還有兩個師的民兵。
手握八萬兵馬,程處默確實才是真正的云南王。
上一次,劉仁軌進攻阿拉干,程處默就也率兵南下協助。
在上一次的行動中,程處默從南詔地盤借路經過,戰后,程處默卻并沒有就此撤離。
相反,還在南詔的麗水駐扎軍隊不走了。
程處默的這個行動并沒有事先稟報朝廷,不過事后上奏。
樞密院對他的行動也給予了肯定,麗水在南詔的西南端,此時的麗水河邊,后世則是緬甸的伊洛瓦底江,麗水城則是后世的孟拱附近。
從這里往西北,有一條商路,可以翻越那加山,到達東輝國,進入到藏江下游的孟加拉平原。
而若沿麗江南下,則進入驃國境內。
麗水的北邊是大雪山,西面是那加山脈,東面則是高黎貢山山脈。
境內有麗江,直下驃國。
在地理位置上,十分重要,一地聯結數國。
程處默久在云南,當然清楚朝廷的戰略計劃,早晚要征服整個中南半島。云南方向,首先要打通那加山脈,連通到東輝國,順藏江下海,取得出海口。將來,還要順麗江南下,征服驃國。
麗江這樣的戰略要地,自然得早控制在手。
借著上次出兵經過麗江,程處默本來先是跟控制麗江的那位南詔王子說借道,借了之后就沒還了。他還幾次增兵麗江,如今整個麗江都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下。
那位王子見阿拉干亡國,戰事結束,便讓程處默退兵,可程處默已經控制了麗江各處要地,這時怎么可能退兵,請神容易送神來。
幾次不好的交涉之后,程處默干脆把人抓了送給了他的兄長,直接把這位王子原來控制下的麗江東面,怒山西的永昌鎮也給占了。
這事情做的比較蠻,也把大華和程處默的意圖給透露了出來。
剩下的幾位王子也終于明白過來,兄弟幾個打生打死,可結果都早晚要為大華做嫁衣裳。
幾人一商議,不打了。
他們聯名要求程處默退出麗江和永昌,但程處默哪會答應。
于是乎,幾位王子一合計,派人去跟驃國國王求援。
驃國國王其實自大華駐兵麗江后,也開始日夜不安。
大華這幾年到處東征西討的,也讓他睡不好。尤其是驃國的南面沿海地區,已經好幾次被大華的武裝商船闖進港口甚至是內河,要求他們租界地方做補給商港。
驃國國王不肯,結果還打了幾仗,雖然說規模很小,甚至算不上打仗,因為那些跟他們交戰的只是一些大華商人的商船而已。
每次交火,最后的結果都是以驃國向大華租借地方而結束,大華商人付租金,然后租借沿海的島嶼或者內河海口的沙洲做租界。
這些大華商人在海邊河口建起碼頭,建立集市,向驃國商人出售大華商品,也收購他們的一些物資等,幾處租界,倒是很快的繁華起來。
有的小鎮有上千人,有的更是已經有上萬人,那些小島上也有了城鎮,甚至是堡壘。
那些華商,甚至招募了一些雇傭兵。
這讓驃國國王心中很不安,現在大華又有幾萬軍隊出現在了他們的北方國界,尤其那里還是上游地區。
驃國國王自己并不敢輕易跟大華沖突,可既然南詔王子們愿意與大華作對,他當然樂于看見。
于是乎,現在驃國國王對著南詔王子們的使者一通承諾,南詔王子們還真以為就找到了靠山。
一個個的興奮不已,派出使者給程處默送信,強烈要求程處默退出南詔,甚至是退出整個云南。
程處默當然不會害怕。
他收到信后,還高興不已呢。
現在他給皇帝上奏,是希望皇帝能批準他在南詔平叛。他宣稱,南詔本是大華的自治領,但現在已經叛亂了,身為云南提督,他有責任和義務出兵討平叛亂。
當然,驃國做為大華的藩國,居然還公然支持南詔叛亂,絕不可饒恕。
程處默請求皇帝也同意他在適當的必要時候,向驃國出兵。
手握著八萬兵馬,現在程處默都嫌只打南詔有些太輕松了,準備南詔和驃國一起打,反正早晚要打,那不如一起上。
劍南、黔中等地的改土歸流,加上此次程處默的強勢,確實讓南詔各部都下決心脫離大華。
只不過這些人雖然勇氣可嘉,但張超并不認為他們求助驃國就能怎么樣。
驃國在中南半島來說,地盤確實不小,但論實力,甚至遠不如真臘,只不過過去周邊沒有什么強大的勢力,因此也算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但現在大王既然猛龍過江,自然也不會再給驃國什么機會。
驃國的軍力,跟真臘差不多,以戰象為主要戰斗力,然后有部份騎兵,其余的都是些步兵。
雖說那邊氣候和地形都比較特殊,熱帶叢林,道路艱難,交通不便。可再怎么說,大華軍隊的訓練和裝備,都不是他們可比的。
尤其是程處默手下的這支軍隊,可不是什么剛從中原征調的府兵,而是在云南駐扎多年,早就已經習慣了這邊水土氣候的一支大軍。
其實云南這邊土族眾多,南詔也只是占據著大理一帶的較強部族,其余各部,也不過是臣服于南詔,但本質上來說,整個云南,就是無數大大小小的部族聯盟。
一些偏遠地區,甚至根本沒有加入到這個聯盟里面。
有一些部族,居于深山老林之中,出入甚至要翻越雪山,可能看似直線距離很近,但到外面來一趟,往返回家,可能卻得在路上走上一個月時間。
交通不便,運輸更是只能靠人背貨物。
有許多地方,甚至每年還有封山季節,一年有半年的時間都不能與外面聯絡。
在云南作戰,其實只要把那些主要的城寨攻占就行了,至于周邊其它地方,根本不用管。
慢慢來就行了。
提起筆,張超給程處默回復,讓他自己便宜行事。
“如驃國不主動出兵越界進入云南,則暫不急著對驃國宣戰出兵。先掃平南詔,控制云南,然后再談驃國。”
批復完,張超放下筆,抬頭,張琿還老實的跪在那里。
張超靠在椅上,對張琿道,“起來吧。”
張琿精神一震,連忙起身。
“在同一個坑里摔兩跤,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嗎?”
“不是瞎子就是傻子,張琿,你說你是什么人?’
張琿也不吭聲。
“朕今天連罵你的心情都沒有,因為你讓朕太失望了。朕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記住,這是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朕授你為陸戰第七師獨立團團長,你自己去招募兵員,組建這獨立團三千人馬,軍費開支都是由你自己出,說白點,朕就是讓你帶著這三千人到孟加拉去,自己去建功立下,你若是能打下地盤來,到時朕會考慮再給你授爵封地,若是你連自己開拓的本事都沒有,那你這輩子都不用回中原了。”
“朕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內,你若打下一百里地來,朕給你十里封地。你若能打下一千里地,朕給你一百里封地。朝廷不會給你兵員補充,也不會給你物資補給,一切全靠你自己,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
“聽明白了嗎?”
“兒臣聽明白了。”
“既然聽明白了,那就滾吧。”
看著張琿狼狽離去的身影,張超長嘆一聲。
讓兒子去印度,還給他開出這樣一個條件,也算是他最后的態度了。既然這小子野心那么大,那么不安分,那就讓他使勁去折騰。
折騰的出來,那是他的能力。
若是折騰不出來,那他以后也不要再折騰了,這輩子就當一個庶民好了。畢竟野心再大,也得有相應的能力匹配。
光有野心卻沒有能力,那最終只會害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