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丞,快來…”
那名牛錄中氣十足的喊聲戛然而止。
兩名清軍士兵扶著康麻子急不可耐地撞開他,一頭沖進驛站正堂的房門,然后一下子全都傻了。
在他們面前一張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個身穿猩紅色衣服的年輕男子,端坐在正對他們的主位上,手中端著酒杯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看上去就像面對老友到來般欣慰,但這和諧一幕的背景,卻是十幾具清軍士兵的尸體,就像柴禾一樣胡亂地堆放著,很顯然剛死不久,鮮血還依舊在不斷流淌。
“麻哥,你瘦了。”
那男子很是誠摯地說道。
好吧,這是楊豐。
實際上他昨天就到了,但在推演了一下之后,還是覺得在驛站開黑店最劃算,畢竟堵谷口雖然可以大開殺戒,但康麻子卻更加容易逃脫,而驛站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的。所以他干脆帶著三名士兵占領了這座驛站,然后就跟捕食的蜘蛛般張開陷阱等著,這段時間所有經過的清軍都被放進來殺了,死尸就仍在驛站后面,至于他身后這些,只不過是最新一批還沒來得及清理而已,很顯然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康麻子就這樣直接自投羅網了。
康麻子哀嘆一聲,一下子癱℉長℉風℉文℉學,w≤ww.c≡fwx.n⊕et坐在地上。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反抗也已經沒有意義了,就楊豐那戰斗力他就是再多十倍的人也沒用。
那牛錄驚叫一聲,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那兩名攙扶著康麻子的士兵也同樣毫不猶豫地拋下他們的皇帝掉頭就跑,緊接著外面的清軍也拋下了李光地同樣掉頭就跑,而楊豐什么都沒做,依舊在那里自斟自飲著,悠閑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康麻子,后者此時也恢復了鎮定,用陰沉的目光看著他,明清雙方的最高統帥就這樣在一座小小的驛站內,在搖曳的燭光中,像一對死玻璃一樣對視著。
就在這時候,槍聲驟然響起,子彈的呼嘯聲在頭頂嗖嗖而過。
然后就是那些逃跑清軍的慘叫聲。
“這是什么東西?”
康麻子看著外面問道,此時天色已暗,馬克沁機槍的子彈里夾著曳光彈,在昏暗的暮色中形成一道醒目的火鞭,那些逃跑的清軍士兵正在火鞭的抽打中顫抖著不斷倒下。
“機槍,一種可以持續射擊的槍械,原理挺復雜,估計你也沒興趣聽。”
“你這神仙也靠這奇技淫巧啊?”
康麻子不無諷刺地說。
“這叫科學,仙術不是誰都可以學,神仙千年難得出一個,除非天賦異稟否則凡人成仙的希望太渺茫,但他們可以學科學,科學任何人都能學,而且科學一樣能幫助他們擁有一些神仙才能擁有的能力。比如萬人敵,這個就是萬人敵,它殺光一萬人理論上用不了一個時辰,比如飛行,我就是乘坐著飛艇過來的,比如陸地行舟,我的火車已經可以運輸幾十上百萬斤貨物在鐵路上飛馳,你不是輸給了我,我一個人沒什么用,你就是輸給了這些奇技淫巧,在你死之前我會讓你看到這些東西的。”
“給我一個痛快吧!帝王自有死法,你我都不是那些凡俗之輩,不必玩那些低級的把戲了。”
康麻子說道。
“帝王?你算什么帝王?不過是我大明的一個叛奴而已,沒資格要求什么!”
楊豐冷笑著說。
康麻子驟然跳起來,用盡全力向墻上撞過去,但可惜他早拉得快虛脫了,哪還有什么力氣,雖然撞得頭暈眼花,但卻連點皮都沒碰破,緊接著楊豐身旁的明軍士兵迅速上前把他按住,不過還是被他身上的氣味給熏得一皺眉。
“殿下,他好像吃壞肚子了。”
那士兵說道。
“扔外面河里洗一洗,然后捆起來堵住嘴別讓他咬了舌頭,抬到飛艇上直接去西安。”
他可不能讓麻哥就這么死了。
“殿下,外面還有一個。”
這時候另外兩名士兵殺光了逃跑的清軍,抬著馬克沁回來說道。
“吆,這不是李大學士嗎?”
楊豐走出去踢了李光地一腳笑著說道,可憐李大學士這時候拉得連說話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躺在地上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很顯然回憶起當年被楊豐潑硫酸的經歷。
“殿下,他怎么辦?”
一名士兵問道。
“找根繩拴這兒讓他拉死就行!”
這種小雜魚兒沒必要帶著,
那士兵立刻找出繩子上前,把李大學士捆在一棵樹上,這時候前面的一段棧道已經被清軍放火燒了,也就意味著不會再有人從前面過來了,而這里的驛卒也都已經被楊豐遣散了,可憐李大學士只能被綁在樹上,眼巴巴望著前面屋里的美食,一邊拉著肚子一邊慢慢脫水而死。
當然,他這種小角色怎么死沒人關心,緊接著楊豐就帶著三名手下抬著馬克沁,扛著洗凈捆好的康麻子登上停了在附近的飛艇,然后起飛在夜色中直奔西安而去,雖然這年頭沒什么導航,但好在這一帶也就西安一座大城市,直接對著下面燈光最密集的地方飛過去就行。當他的飛艇降落下來之后,跟在捉生營后面的騎兵一旅兩個營和沈度的旅部也到達西安,把他接到臨時的大營后趕緊給康麻子治病療傷。麻哥未來還有重要工作呢,別說治病療傷,就是他絕食也得硬給他灌進去吃的,這種都是小事,回頭醫療隊過來后,大不了再給他掛上葡萄糖,總之一定要讓他活著的。
“殿下,剛得到的消息,禩率領的清軍已經奔延安去了。”
在康麻子北院行宮,也就是楊豐臨時行轅內沈度說道。
這個消息他們也是才剛知道,禩棄潼關渡渭河后,沒有去最近的重要城市臨汾,而是向陜北而去,目的地應該是最北的延安,這時候那里是延安府,很顯然禩知道這時候最偏遠的地方最安全。在延安的話就算明軍進攻也得經過大片山區,楊豐不可能放著他那些占著好地方的哥哥不管跑到那地方去揍他,而就算明軍打過去,背靠著塞外廣袤草原也容易跑。
“不管他,讓你的人立刻走子午道南下,這時候礽肯定還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么,沿途沒有任何防備,正好趁機奪取石羊關,然后向南能走多遠走多遠,最好直接沖到漢中去。”
子午道上除了驛站之外,最主要的清軍據點就是子午關,也叫做石羊關,在子午口以南三四十里外,兩邊懸崖峭壁夾著中間山澗棧道,可以說真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現在礽沒有防備,在那里只有些濫竽充數的綠營,一旦礽知道了這里的事情,只需要幾百人就能鎖死這個咽喉,就算不鎖死,只要放火把這一帶棧道全燒了,再把其他幾條路的棧道也燒了,那明軍至少一年內別指望進漢中了。
康麻子撤退前,肯定派人通知礽了,但信使到漢中得一天時間,也就是說昨夜晚上,礽能夠得到他爹撤退的消息,不過他不會知道他爹已經被抓了,所以不可能燒棧道,因為他爹還沒過去呢,但這段時間肯定有旗人翻山走進子午道,然后通過驛站系統向他報信,也就是說這時候很有可能礽已經知道子午口被堵了,這樣他的人肯定已經開始北上或堵石羊關或燒棧道,所以現在兩軍就是搶時間。
“再通知傅珪,讓他們立刻向西進斜谷,沿褒斜道南下,同樣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緊接著楊豐又說道。
褒斜道同樣如此,也是得兩軍搶時間,褒斜道的入口在斜谷,距離駱峪口不到百里,傅珪的人馬正好趕過去,然后沿褒斜道向南沖就行,能沖到哪兒算哪兒,清軍就算從漢中北上,也不可能立即就燒棧道,畢竟他們也不知道麻哥已經被抓住,而且大批他們的親人也在南下,燒了棧道的話這些人就只能在秦嶺山中當野人了。
這樣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搶出進軍漢中的通道來。
如果不能,那么短時間內他也就只好先把礽丟到一邊了,畢竟秦嶺除了這幾條路,是沒有其他路可以過去的,一旦棧道被毀,重新修復可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就算繞道隴右向漢中進攻,那也一樣是需要走關隴道的,而蘭州的祐肯定也已經開始燒關隴道了,那地方之險絲毫不輸于秦嶺各道。
就這樣,在得到命令后,兩路明軍緊接著就開始了南下。
到第二天的時候,強行軍的一個步兵旅也趕到西安,緊接著兵分兩路一路向西奔褒斜道增援捉生營,一路向南奔子午道增援騎兵一旅,而在此之后各路明軍源源不斷趕到,除了南下進攻漢中外,又分出部分人馬向鳳翔府,乾州,邠州,同州等地,而這些地方無一抵抗,全都是在看到明軍旗幟一刻直接開城投降,至此關中完全落入明軍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