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堅固的籠
小寶沒有選擇更深一步，而是趁著還有時間，趕了回來——雖然是一個習慣在上班時間摸魚劃水的人，但那也只是他的個人習慣，該需要他在的時候，他就必須要在，這是原則的問題。
畢竟少了科長，手頭上的工作自然壓了不少在他的身上——九點前回到，上班，一直忙活到了下午快兩點的時候，小寶才有時間像喪尸一樣扶著墻壁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位置上。
“嗚啊…反胃反胃。”
連續喝下了好幾罐的功能性飲料之后的結果便是，胃部猶如抽搐一樣，不斷地給他發出抗議的難受。
當小寶再次打開屏幕的時候，這次倒是沒有看見千修——昨夜里走得沖忙，所以沒來得及關機，游戲就這樣掛著了。
“沒有下線啊？”小寶看了一下千修的人物頭像，不過想著既然沒有下線而是走開了，也就是說…他這一整夜的操勞完全就是不知所謂。
“算了，至少沒事，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小寶搖了搖頭，打著哈欠，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留言幾乎被人刷爆了——對方是‘千羽纖柔’。
無一例外，所有的留言都只是問他在‘在不在’這個問題。甚至當小寶打開私聊窗口準備隨便回復一句的時候，對方有再次詢問了起來。
看來是一直都在持續性地進行著聯系。
小寶：那啥，你找我這么急有什么事情？
千羽纖柔：！！！你總算出現了！人都去什么地方？
小寶：有點事，掛機了…所以說，干啥？
千羽纖柔：你現在有沒有和千修在一起？
小寶想了一會兒：你看見我發給你的那個視頻地址了？已經看過了？
千羽纖柔：嗯。告訴我，他在哪里？！
小寶：我也不知道啊。這個大佬拒絕接收我的信息了，甚至還屏蔽了自己的位置。我想要找他都得滿世界地圖亂逛。
小寶給千羽纖柔說了一下自己找到千修的經過，最后才繼續道：這下估計難找了，我想他應該不會再來這個小鎮了。
千羽纖柔：他的角色還在嗎？
小寶：一直亮著，反正只要我上線，他肯定是在的，或者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在我面前下線過，簡直是渡劫期啊！
千羽纖柔：下次你找到他了，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求求你！
小寶：這不太好吧？說老實話，我感覺這大佬就是為了躲你的，你算被你碰到他了又能怎樣？這畢竟只是游戲，他要下線了，你能怎么辦？
千羽纖柔：我只要親口告訴他一件事情就行了！你告訴他，我就說一件事情，說完他要是堅持的話，我就再也不找他！所以，求求你幫幫我！
小寶：好吧…總感覺這個大佬現在的狀態也不太好。
系統公告：玩家千羽纖柔給你贈送了100萬鉆石。
小寶眨了眨眼睛，掰著指頭計算了一下這鉆石和現金的比例，差點兒從椅子上滾了下來——尼瑪！整整十萬塊的價值，說送就送！
系統公告：玩家奶神小寶拒絕了你的贈送，100萬鉆石已經返回你的賬戶。
千羽纖柔：請你不要拒絕！因為我只有這種報答的方式了！
小寶：那啥，或許你是真有錢，當這是個小零頭，又或者你是為了感謝什么的，不過我真不能收。一來是原則的問題，二來也是工作上原則的問題，我不收這些的。
千羽纖柔：你是個好人。小寶，藍天能遇見你，真好。
小寶：嗚嗚嗚，我的心在滴血了已經，別再發卡了好嗎…
小寶隨便和這個千羽纖柔扯淡了幾句之后，就實在是扛不住，打算打下一只瞌睡。
至于現實之中藍修的事情，他沒有提，也沒有問這個千羽纖柔知道不知道，更加不去過問人家從前的事情。
“100萬鉆石啊！！我為什么不收！！一點也不帥！！”
晚上，大概九點多的時候，藍氏集團大樓。
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從電梯之中走出，一直來到了藍凱的辦公室前——作為集團的掌舵人，藍凱自然不會只有一個貼身的秘書，平時辦公另外也還有兩名秘書在伺候著。
此時，坐在辦公室門前桌子上的接待秘書看見這女人走來，便連忙站起身相迎，“新月小姐！”
這穿著簡單，臉上帶著知性笑容的女人…新月小姐輕輕地擺了擺手道：“你們藍總在嗎？”
接待秘書連忙道：“在！剛讓司機扶著回來了。今天領導來巡查，然后藍總陪著幾位領導吃飯出去。估計是喝多了，我看藍總回來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了。”
“行了，我進去看看他。”新月小姐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了，你也下班了吧。”
接待秘書猶豫道：“可是藍總還在里面…”
新月小姐微微一笑道：“我會跟他說的。再說，你是給他打工而已，又不是當保姆。女孩子啊，也要給自己一點時間的。”
接待秘書頓時高興道：“啊！有新月小姐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謝謝您，新月小姐！”
“不客氣。”
新月小姐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入了辦公室之中。她環視了一圈，只見藍凱此時躺在了沙發上，身上的西裝已經脫下，領帶隨意地扯開，臉色發紅，一股酒氣已經撲面而來。
“你怎么喝了這么多。”新月小姐連忙走到了沙發前蹲下，摸了摸藍凱的額頭，輕聲道：“藍凱，你還好嗎？”
“新月…是你呀。”藍凱原來并沒有真的醉倒過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同時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想要坐起身來。但估計真的喝得太多了，此時顯得渾身無力，猶如病人般，直接就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
新月搖了搖頭，扶著了藍凱，自己同時也坐了下來，把藍凱的頭輕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并且在他的額頭上鋪上一層層的濕紙巾，“好點了嗎？”
“還行。”藍凱錘了錘自己的額頭，“不好意思了，讓你看到我這模樣…很失望吧？”
“有心事？”新月輕柔地梳攏著藍凱的頭發，“你從來都不會讓自己醉成這個樣子的。你說過，在這個名利場，會醉的人很容易失敗。”
“我已經很失敗了。”藍凱突然苦笑了一聲。
新月怔了怔，沉默了片刻后道：“因為小柔嗎？”
藍凱吁了口氣，“前幾日，她在房間割脈了，血流了一地，還好來得及時。”
“那她現在…”
藍凱道：“醒了，今天凌晨的時候醒了。今天走不開，沒法去看她。可是能走開的時候，我反而在猶豫要不要去見見她。新月你知道嗎？我和小柔就像是上輩子亂了骨子一樣，這輩子總是在吵架，從來都沒有好過。我真得不知道應該怎么才能讓她笑起來。你說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新月抓著藍凱的手掌，柔聲道：“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再來就變成苛刻了…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你還是放不下嗎。”
“放下？你讓我怎么放下？”藍凱睜開眼睛，看著那近在咫尺的臉蛋兒，不漂亮，平凡但耐看，“換了你是我，你能放下嗎？當作不知道嗎？”
“估計我也接受不了吧。”新月也露出了苦笑。
藍凱癡癡地看著頭頂上的燈，喃喃自語：“有時候我真想不明白，為什么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一個居然走去自殺，一個…一個把我當作仇人一樣恨著！我做錯了嗎？我根本沒有！錯的是他們兩個！他們不應該！不應該啊！藍修，真的是我們命中的魔星，我有時候想，要是那天，我爸沒有把他帶回來的話，要是沒有他的話…”
新月輕聲道：“你不是會埋怨從前的人啊。”
藍凱搖搖頭，閉上了眼睛，好久好久才轉了一下身體，把頭埋在了新月的懷中。這個女人知道這個男人，在這里哭了。
但沒有聲音。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小柔吧。”
藍凱深呼吸道：“你不怕她找你麻煩嗎？”
新月搖搖頭，“只要你不怕，我也就不怕。”
說著，新月扶著藍凱坐了起來，“先別說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總不能現在這個樣子留到明天的。”
藍凱醉意朦朧，卻是拉住了新月的手，霸道卻又溫柔：“今晚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在這里陪我吧。”
夜色的湖畔前，走來了一道踉踉蹌蹌的人影。
千修那朦朧的目光卻看見了湖畔小橋處，一道頗為熟悉的背影——那個在釣魚的小法師。
扶著木橋邊緣的木樁，千修一步一步地靠近著，最后還是走到了這個小法師的背后，聲音有些含糊道：“你怎么這么久，還是四級？有病嗎？”
小法師這才擰了擰頭，隨口道：“釣魚好像不漲經驗值。”
千修皺了皺眉頭…那是酒氣攻心，難受。他靠著木樁，雙腿像是打滑一樣，噗通地坐在了地上，索性就這樣躺著，“你…該不會從白天釣到現在吧？”
小法師笑了笑道：“這倒不是，這幾天白天都釣了，轉晚上了。看看換成晚上能不能釣出來。你不是說，不會再來這里了嗎？”
千修捏著額頭道：“我發現自己又沒地方去了…哪怕是來到這個地方，結果還是沒有地方去了…就像，就像那只被困住了的猴子一樣。”
他忽悠看著這個小法師，“你有地方去嗎？”
“我？”小法師看了看簍子里面的魚餌，微微一笑道：“還剩下三條，釣完就回去。所以不會打擾你太久，不過你如果還是不愿意的話，我現在走也沒遇問題。”
千修搖了搖頭，自個兒地喝著酒。
好一會兒，看著這個小法師把第三條的魚餌也裝上拋出之后，千修忽然問道：“Lq，你有親人嗎？”
“有啊。”小法師輕聲道：“這會兒也差不多到家了吧。”
“你…會愛你的親人嗎？”
“你難道會不愛你的親人嗎？”小法師卻反問道。
“愛？”千修神情復雜地低著頭，然后忽然抬頭，指著自己道：“你知不知道，我直接氣死了我親生父親…他年紀大，心臟不好，可就在我的面前，他被我活活氣死。”
千修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雙眼，瞪大了眼睛，“就像是我這個樣子，看著我…看著我，然后倒下。”
他哈哈大笑，雙手張開，像是想要擁抱什么，最后聲音像是沉寂下來，毫無生氣，“然后我就沒有所謂的父親了。”
“這樣…”小法師點了點頭，把魚竿的絲線收回，最后的這一條魚餌依然是毫無所獲。
“你知道嗎？我人生當中第一次后悔了，第一次感覺自己錯了…不不不，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錯的。”千修以腦袋用力地撞擊著木樁，“我為什么死不了呢？我想應該是老天爺感覺對我的懲罰不夠，它想要讓我…像廢物一樣，茍且活著。”
“所以才有了孤島猴子這個難題？”小法師動作嫻熟地卷著魚線，看了千修一眼。
“也許吧。”千修看著這個幻想世界的夜空。
已然收好了工具的小法師提著簍子站起了身來，從千修的身邊走過，忽然道：“后來這個題目我又想了一下，如果孤島上又扔來了一個猴子，被困的那只，會不會走出來？”
千修迷迷糊糊道：“誰有這么無聊，扔了一只…又來一只…”
小法師已經走遠了，然后不見了，千修乏著眼，又在這小橋上沉沉睡去。
當千修醒來的時候，一晚就這樣過去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發現自己又在這個小橋上，昨晚，好像又碰到那個釣魚的家伙了。
也不知道昨晚說了些什么，千修只感覺頭疼難耐，毫無印象…他突然一陣的反胃，直接就在這里嘔吐起來。
看來是真的喝得太多了。
好一會兒之后，千修才艱難地爬起身來…為什么又清醒過來了？現在又可以去什么地方？
玩家奶神小寶使用了全服喇叭：大佬！快來救我！！我被人惡意pK了！救命啊！！！！他們說見我一次殺我一次，把我殺回零級啊！快來啊！！！！！
千修不由得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