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只飛蛾
小寶等了千修好一會兒，見他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由得再次皺起眉頭起來。
他不確定這個玩著大騎士‘千修’的家伙，到底是喝醉趴下了，還是喝醉了之后和自己聊爆了所以打算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
能夠用常理去思考一個醉酒的人的行為嗎？顯然是不能的。
但小寶也不確定這個家伙剛剛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網絡上充斥著大量的謊言和虛幻，構建起來的信任，就像是無根浮萍。
小寶忽然打了個激靈，連忙拿起了旁邊的座機，打了個電話，“喂…麻煩幫我接一下網監科…好的，我等等…喂！大牛啊！是我啊，小寶啊！是有件急事，幫個忙好不好？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ip，看看地址在什么地方，用戶是誰？唉，你別管這么多，不是壞事！我能做什么壞事啊？啊，資料我馬上發給你…謝謝啊，謝謝！那我等你消息了！”
掛了電話之后，小寶就盯著屏幕，看著時間，抖著腿，不知道為啥越發地不舒服起來。
終于電話響了。
“喂！大牛，找到了嗎？”
“找是找到了，不過不在咱們市里啊。”
“在哪？”
“隔壁，荊云市下屬的一個縣，地址是…戶主顯示是一個叫做陳立群的人。”
小寶一邊抄下大牛給出的信息，一邊說道：“陳立群是嗎？哦哦，男性，四十五歲…啥？四十五歲了？哦哦，沒有沒有，我沒說啥。行行行，回頭請你吃飯啊！”
小寶連忙又穿上了鞋子披上了外套，跑到了停車場，發動了引擎，看了一眼這個資料，皺了皺眉頭，“四十五…這不是大佬，是大叔了吧？”
他搖搖頭，還是開著自己的車子，大半夜地不知道為了啥，傻乎乎地打算跑去臨市。
確實是大半夜的…還是凌晨的時間。
正在病房里面打著瞌睡的藍凱秘書，忽然聽到了哐當的一聲之后，頓時驚醒了過來。只見病床上那女人正看著他，而地上則是打翻了的水杯。
秘書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哎呀我的天啊！您終于醒了！！我這就去叫醫生！等著！等著啊！”
“醒過來就好了，身體其實沒多大的問題，只要多注意休養就行！”醫生略微地檢查了一會兒之后，才看著秘書笑了笑道。
醫生也不容易啊，這秘書天天來，他又何嘗不是天天加班加點啊？
“沒事就好，幸苦了你，醫生。”
醫生很快就離開了，秘書這才連忙地給小柔到來了一杯水，“您喝水，先喝點水。”
“怎么你在這里？”小柔冷淡地看著這秘書…藍凱身邊的人，她怎能不認得？
秘書連忙道：“我這不是在照看您嗎？這是藍總特別吩咐的，我哪敢走開啊？這不，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等到您醒來了！”
小柔冷笑一聲：“是嗎？我看是見月暗吧？藍凱他不是巴不得我就這樣死了，他就不用煩了？”
秘書連忙道：“怎么會！肯定不會啊！您不知道，藍總他啊，是天天地往這邊跑！推都推掉了好幾個重要項目的洽談了！那天啊，是藍總抱著你一路地跑來醫院的！衣服都沒有換，就穿著拖鞋，還在路上掉了，藍總就光著腳，皮都磨掉了好幾層！這不，藍總這幾天都沒睡上幾個小時，人都瘦了一圈，明天要不是市里面的領導要過去指導工作，實在沒辦法，藍總也不會回去的！”
小柔偏開了目光，不去看這個秘書…這人說話，大概七分真三分假，不過大概在藍凱的事情上，不敢亂說。
秘書此時還是遞水過來。
小柔默默地接過，小口地喝著。
秘書見機坐下來道：“按我說啊，藍總可是全世界最在乎您的人了。您倆，這又何必呢，是不是？”
小柔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出去吧。”
“這…這，我、我還是留著吧？藍總讓我寸步不離的。”
小柔把水杯摔出，怒道：“藍凱的話你聽，我的話你就不聽是嗎？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自己出去！”
說著，她便拔掉手上的針管，想要起床。
“別別別！”
秘書無奈，“我要是讓你走出這里，藍總非得擰掉我的腦袋！我出去，我出去還不嗎…不過您的保證，不要亂動，千萬千萬不要亂動！千萬千萬別再亂來，行嗎？”
“滾！”
“我滾我滾…我馬上就滾。門外，就門外，可以嗎？我滾滾滾…”
“等下。”
“在在！”
“給我找臺電腦過來，還有，弄點吃的，我餓了。”
“馬上！立刻！保證完成任務！”
差不多早上六點的時候，響亮的拍門聲，讓還沒有起床的陳立群硬生生地被吵醒了過來。
他搭著外套，一臉煩躁地開了門，“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千修？”
“什么千修萬修的！你誰啊？租房子的嗎？”陳立群皺著眉頭打量著眼前的家伙，一個煙眼圈特別明顯的小年青——小寶。
租房子？房東？
小寶撓撓頭，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大叔，尤其是看著他的雙腿，才疑惑道：“你真的不是千修？”
“麻痹，你小子大清早來耍我的是吧？”陳立群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我就找個人，你別生氣。”小寶連忙道：“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可能是住您這的，您看您這有沒有住著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啊？”
“行動不方便？”陳立群皺了皺眉頭，“修？什么什么修來著？你該不說是藍修吧？”
“哦對對，是藍修，藍修。”小寶機智地點了點頭，“大叔，我就找千修，不，藍修。”
“你是他什么人？”房東大叔狐疑道。
“朋友！”小寶連忙道：“好朋友！”
“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啊？”房東大叔還是一臉的狐疑。
小寶便道：“我這不是人在外地，才回來嗎？你看，我車子還在外停外邊熱著呢，開了一百多公里啊，不信我給你看記錄啊！”
房東大叔擺了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家伙早就不在這里了，不用找了。”
“啊？不在？”小寶愕然道…人不在，那他幾個小時前是怎么和自己聊爆的啊？
房東大叔搖搖頭道：“那家伙啊，其實也怪可憐的，癱了，拉屎拉尿什么的都不行。這不，幾個星期前吧，玩著玩著電腦，就突然昏迷了！要不說我啊，沒準還死了呢！”
“那他人現在呢？”小寶追問道。
房東大叔道：“送去醫院了，后來還找到他老哥，你不知道，他老哥還市內的大企業家，年輕有為！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居然是兩兄弟，奇了，怪了。”
“在哪家醫院啊？出院了沒有啊？”
“我怎么知道啊？”房東大叔搖搖頭道：“醫生說什么變了植物人，沒準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你要看他的話，就去市內的第一人民醫院吧！”
“哦…好，謝謝你啊，大叔。”
小寶撓著頭發一路走出，滿腦子問號。
富豪哥哥？植物人？癡情女？藍天？網癮青年？誰和我聊爆的啊？
網絡幽靈？
“這是啥和啥啊？”
小寶忽然打了個冷顫，然后上了車，看了看時間，抉擇的時間來了——這個點，趕回去上班還來得及，可要是去醫院的話…
“那啥…您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秘書惴惴不安地站著，“哎哎，慢點，吃慢點，小心啊！我給您倒杯水啊…剛和我藍總報告過了，他說等領導走了，馬上就過來看您。”
“出去，別讓我看見你的臉。”小柔冷漠地看了一眼。
秘書只好側身掩住了自己的臉，默默地離開了房間，但出門前還是道：“那啥，有事叫我，叫我…”
一碗白粥頓時扔了過來，嚇得這秘書連忙關了門。
她才咬著一根油條，還掛著點滴的手掌就托在了筆記本的鍵盤上，隨意地敲打起來。
《夢幻之都》、《煙團1989》…好幾款的游戲一直登錄過去，不久之后就關掉，最后猶豫了一下，小柔還是打開了《翡翠幻想》。
帶著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期待還是習慣的習慣而這樣打開著這些對她現在來說，根本毫無意義的東西。
系統提示：你有八十六封未接郵件。
即便是八十六封的郵件，她還是一封封認真地點開看了過去…她從來不愿意讓自己因為煩躁和失落而錯過哪怕一次的成功——哪怕這些郵件都是那些想要從她身上獲得好處的玩家。
奶神小寶。
當這個發件人的名字出現的時候，小柔遲疑了一下，回想起來了幾天前的那件事情，卻有種不想打開的感覺…不愿意想起那天的事情了。
“算了，嚇到人家了，道個歉吧。”小柔嘀咕了一聲，自言自語，傻言傻語般：“藍天要是知道的話，指定罵我又任性了…”
奶神小寶：那啥…有些東西我想你應該看看的。因為太叼了，我忍不住就錄下來了，你那天死回去之后的情況。我家大佬就發了瘋一樣了…
小柔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點開了郵件上的鏈接。
絢麗的畫面之中，那持劍的騎士瘋狂砍殺著一個怪物的畫面，看著那屏幕上瘋狂增長中的連擊數字，小柔正啃著的油條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她動了動嘴唇，微微張開，接著她手掌有些顫抖地撫著了自己的胸口，繼而雙手捂住自己的唇。
“藍天…修！我找你了！我、我終于，終于找到你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急不及待地再次回到了游戲之中，瘋狂地購買著服務器的喇叭，可是猛一下就有收起了手來。
小柔緊張地咬著自己的指甲，“不行，不能這樣直接找他…他會跑掉的，他又會像上次那樣跑掉的…不能讓他知道我找到了，不能，不能…”
說著說著，她便滴下淚來。
她忽然把筆記本抱入了自己的懷中，“我終于找到你了！這次…我來給你勇氣！”
接著，她捧起了筆記本，赤腳走下了床，舉著了它，一個人在病房之中旋轉著自己的身體，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像是個快樂的飛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