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白癡

　　寺內壽一接到陳橋被八路軍攻占的消息也很快，幾乎和八路軍總部、延安、第一戰區得到消息的時間同步。

　　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大隊長遭到攻擊后，臨死前總算是履行了一個指揮官的職責，給自己的旅團長河村董少將和河對岸的第十四師團司令部發了封十分簡短的電報，內容僅僅是陳橋遭到不明番號部隊的突然襲擊。發完電報，這個鬼子大隊長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下令砸毀電臺、燒毀密碼本了。

　　駐守陳橋的日軍屬于華北方面軍第一軍的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步兵第十五大隊，和第十四師團原本同屬第一軍序列。獨立混成第四旅團還是第十四師團的支援部隊，雙方聯系很方便。

　　那時正是傍晚時分。陳橋的日軍集合抓來的民夫準備往黃河渡口運送補給物資，黃河南岸的日軍也在準備接受物資，只等天黑就派船過河，到陳橋渡口接運物資。

　　陳橋鎮槍聲一響，南岸的日軍守備部隊哨兵就發覺了，就層層報告了上去。

　　第十四師團歷史上最有名氣的師團長土肥原賢二中將，由于在蘭封會戰時，和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一起違抗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軍令，擅自向開封方向進攻，導致中國第五戰區主力從容突圍，并使精銳的第十四師團蒙受重大損失，已經于今日被免去了第十四師團師團長職務，調回日本擔任參謀本部附。

　　新任第十四師團師團長關井隆昌中將也是今天剛到任。

　　接到陳橋守軍大隊長的電報后，關井隆昌中將還有點將信將疑，馬上命令電臺和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聯系，要他們報告詳細情況。

　　可惜，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的電臺已經聯系不上了。

　　等第十四師團負責河防的部隊報告陳橋遇襲后，關井隆昌中將這才確信陳橋遭到中隊攻擊了。

　　關井隆昌中將當即命令河防陣地上的炮兵部隊開炮，支援陳橋守軍作戰；命令駐扎在渡口的守軍準備乘船渡河增援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

　　可惜的是，陳橋之戰結束的太快，天也黑的太快，等關井隆昌的命令傳達到黃河南岸渡口的日軍部隊時，陳橋鎮里的槍聲已經停止了。

　　槍聲停止就意味著戰斗結束，要么是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全殲了偷襲的中隊，要么是中隊快速殲滅了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

　　反正不管怎么說，此時再派部隊乘坐小型船只、木船去渡河增援，風險極大。而且，河防陣地的上日軍炮兵部隊，在夜色中也不可能精準炮擊，徒然浪費炮彈。

　　這種情況，再次報告到了第十四師團師團長關井隆昌那里。

　　關井隆昌今天才接任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屁股都沒有坐熱，對八路軍的厲害知之甚少，滿腦子都是第一戰區的國軍各部的情報資料，滿腦子都是對日軍戰斗力的迷信，想的還是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了消滅偷襲的中隊。

　　接到河防部隊關于陳橋槍聲停止、天色已黑、不適合精準炮擊和乘船過河增援的報告后，關井隆昌中將并沒有什么異常反應，只是命令電臺再與陳橋守軍聯系，讓他們報告情況。

　　很悲催的是，第十四師團的電臺呼叫不出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聯系徹底中斷了！

　　此時無線電聯系不上，就意味著陳橋失守、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玉碎了！

　　這是基本常識！

　　關井隆昌再也沒有絲毫僥幸心理了，得接受陳橋被中隊襲占、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玉碎的現實了！

　　關井隆昌并不知道攻占陳橋的是什么部隊，但他對日軍的戰斗力心中有數。這么短時間內，整整一個步兵大隊玉碎，最起碼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攻占陳橋的中隊戰斗力很強，兵力規模足夠大。否則的話，就是去一個師的中國正規軍，也休想讓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這么短時間內玉碎！

　　關井隆昌腦子里的第一反應，是當面之敵第一戰區發動反攻了，派精銳部隊在鄭州或洛陽偷偷渡河，攻占陳橋，斷絕第十四師團與華北方面軍第一軍聯系，掐斷第十四師團補給線！

　　因此，關井隆昌當即下令各部隊進入陣地，準備反擊作戰！

　　緊接著，關井隆昌向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中將、第二軍司令官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發報，報告陳橋遭到中隊偷襲、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失去無線電聯系的緊急情況，同時向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旅團長河村董少將作了通報。

　　在電報上，關井隆昌附上了自己的分析，報告說由于華中派遣軍波田支隊攻占安慶、第六師團攻占桐城、潛江，隴海路上的第一戰區部隊為了策應長江防線中隊作戰，可能即將對駐扎開封的第十四師團、混成第三旅團、混成第十三旅團發起反擊。攻占陳橋，應該是第一戰區大反擊之前的戰術行動，目的是掐斷第十四師團和混成第三旅團、混成第十三旅團的補給線，同時可以橫掃黃河以北的豫北地區。因為黃河以北皇軍駐軍兵力過于單薄！

　　之所以同時向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中將、第二軍司令官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報告，是因為第十四師團現在已經改隸第二軍指揮了，但黃河北岸屬于日軍第一軍防區。為了周全起見，關井隆昌同時向第一軍司令部、第二軍司令部做了報告！

　　關井隆昌畢竟初上侵華戰場，和前任的老特務土肥原賢二比起來，顯得稚嫩了許多。他這封電報，看在后來曾經擔任日軍總參謀長的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眼里，看在日軍巨擘寺內壽一眼里，簡直是對中國戰場一無所知的白癡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日軍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旅團長河村董少將，也向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中將報告了陳橋失守、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玉碎的緊急情況！

　　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從山西壽陽撤回平漢路后，就被調往徐州會戰戰場。只不過獨立混成第四旅團運氣好，他們接到的任務是南下支援第十四師團作戰，保護與第十四師團的聯系暢通。因此，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到了豫北，接替第十四師團的豫北防務。

　　第十四師團在蘭封被圍時，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緊急集結部隊，南下黃河邊的貫臺渡口，組織渡河增援。等到圍攻十四師團的第一戰區主力撤退、第十四師團進攻開封時，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渡過黃河，參加了攻擊作戰。只不過開封丟失的太快，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沒有撿到什么耀眼的戰功。

　　第十四師團攻占開封后，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再次渡河，返回黃河北岸，任務依舊是支援第十四師團作戰。

　　這次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奉命北上大名，在漳河邊布防，旅團長河村董還想著依托漳河，可以阻擊八路軍蕭四明部，為天皇陛下效忠，同時也洗雪旅團在山西壽陽被蕭四明部嚇得龜縮不前的恥辱。

　　雄心勃勃的河村董少將，在漳河邊接到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的陳橋遭到不明番號中隊突然襲擊的電報后，以為是豫北地區的游雜武裝趁著獨立混成第四旅團主力北調、眼紅儲存在陳橋的軍火物資，去火中取栗了。因此，河村董少將的反應是，立即給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發報，命令他們徹底消滅膽敢偷襲陳橋的中隊，震懾那些覬覦陳橋的軍火物資的游雜武裝，讓他們知道大日本陸軍的赫赫軍威不容冒犯！

　　這封電令，沒能發出去！

　　一見聯系不上，河村董少將猜想著可能是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的電臺出故障了，馬上就打電話聯系。

　　此時怎么可能打通陳橋鎮的電話么！

　　河村董無奈，當即給封丘縣城的日偽軍發報，命令他們增援陳橋。

　　東進先遣支隊南下時，是繞路而去的，大名縣城通往新鄉、封丘的電話線路沒有被破壞，是暢通的。

　　聯系上封丘城的日偽軍后，河村董少將就放心了，覺得等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消滅偷襲陳橋的中隊后，自然會向他報捷的！

　　等到第十四師團師團長關井隆昌中將發來電報、通報說陳橋槍聲停止、與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失去聯系、確認陳橋失守后，河村董少將才真正驚慌了，忙又命令電臺和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聯系。

　　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已經被全殲，河村董怎么可能和他們聯系上么！

　　河村董少將這才相信了中隊奔襲陳橋鎮、殲滅了他的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的事實！

　　和第十四師團師團長關井隆昌中將一樣，河村董少將也認為是第一戰區的中隊偷襲了陳橋。因為他就守著漳河一線，連個八路軍的影子都沒看見，八路軍就算是插著翅膀也不可能飛到黃河邊的陳橋去。只有第一戰區的中隊，或者是中條山上的衛立煌部隊、也許是太行山上的八路軍，派部隊隱蔽迂回，偷襲了陳橋。但最大的可能還是第一戰區的中隊！

　　陳橋啊，那可是儲存大量軍火物資的地方，被中隊襲占后，那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守陳橋的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是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的，這一集體玉碎，等于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直接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河村董少將哪里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么！

　　氣急敗壞的河村董，當即給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中將發報，報告陳橋失守、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失去聯系的同時，請求批準獨立混成第四旅團撤離漳河防線，去奪回陳橋，消滅攻占陳橋的中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