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心思不同

　　王麓水從來沒有想過，千辛萬苦繳獲來的、令小鬼子魂飛魄散的坦克、裝甲車、高射炮和汽車、膠車，此時竟然會成為制約部隊渡河東進的累贅！

　　要不是總部和延安在指示電中要求一旦日軍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南下追擊，東進先遣支隊就要渡過黃河執行東進沂蒙山區任務，王麓水都沒想過原來黃河上沒有可以通行坦克、汽車的橋梁了。

　　這可怎么辦呢？

　　一時間，王麓水憂心如焚、立坐不安，滿腦子都是怎么才能把坦克、裝甲車、汽車弄過黃河去！

　　不光王麓水陷入了憂愁之中，八路軍總部、延安總部的首長們，也發愁了！

　　115師東進山東、經略山東和徐淮地區，是八路軍在敵后展開的大戰略，是立足敵后抗戰、放眼抗戰全局的大戰略。不但東進先遣支隊要東進、685團要東進、肖華率領的343旅旅部和五支隊要東進，包括現在依然在晉西的師部和686團、補充團都要東進，現在歸屬總部指揮的344旅也要東進！

　　115師各先遣部隊東進敵后的實踐證明，東進是正確的。

　　東進先遣支隊原來只是個傷員小隊，后來發展成獨立營。擴編成東進先前大隊后東進冀魯邊，短短時間內就打開了局面，而且還連戰連捷，成了八路軍中擁有裝甲部隊、炮兵、騎兵的響當當的主力支隊。同時，還整編了三個獨立團，建立了地方武裝。

　　東進到湖西地區的685團，現在也發展成了7000人的蘇魯豫支隊。

　　包括剛到冀魯邊的肖華部，總部已經明令擴編成東進縱隊了，有五支隊、津浦支隊這樣的老部隊，由蕭四明、王麓水留下的改編自三十一支隊的東進先遣支隊四團、有無棣獨立團、鹽山獨立團和各縣區的地方武裝，還有東進先遣支隊從德州繳獲的彈藥補給，可以想見，肖華的東進縱隊很快就會膨脹、壯大！

　　再加上129師部隊挺進冀南平原后快速發展壯大的事實，總部、延安的首長們肯定是看的眼熱心跳，催促115師各部迅速東進了。

　　反觀留在晉西的686團，雖然相比北上抗日前部隊規模擴大一倍，但也不過3000人而已，比起蕭四明部和685團，兵力可就少多了。

　　要不是必須得留一支主力部隊堅守晉西，防止日軍渡河攻擊陜甘寧邊區，可能延安總部現在就會命令115師師部東進了。

　　現在卻突然冒出來了個新情況，東進先遣支隊的坦克、裝甲車、汽車、膠車、大炮無法渡河，首長們能不憂愁么？

　　黃河可不是小河流，搭建浮橋難著呢，搭建能通行坦克、汽車的浮橋就更難了。現階段以我軍工兵的技術水平和裝備，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兒！

　　直到此時，總部和延安的首長們才想起蕭四明在攻占濼口大橋后發去的電報。那個時候，濼口黃河大橋在東進先遣支隊控制之中，東進先遣支隊的坦克、汽車都已過了黃河，要是順勢進軍沂蒙山的話，那可真的是良機。可惜的是，總部和延安當時考慮到日軍即將重兵殺向德州、冀魯邊區，肖華部初到，環境不熟，在日軍重兵圍攻面前可能會吃大虧，這才命令蕭四明部暫緩東進。沒想到這一暫緩不是啥，卻引出了無橋過河的麻煩來！

　　八路軍總部和延安，只能給王麓水回電，要求認真偵查，多想辦法，盡量設法帶著重裝備東進。實在不行，就實行分兵，一部東進沂蒙山區創建根據地，一部留在華北平原地區打游擊，十分困難時，可以向太行根據地轉移。

　　蕭四明在忙著搶運物資，王麓水和千里之外的總部首長們在為東進先遣支隊重裝備無法過河發愁，在洛陽的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同樣也在發愁，只不過發愁的問題不一樣。

　　日軍華中派遣軍第11軍的波田支隊已經于6月12日攻占安徽省城安慶，第六師團于6月13日攻占桐城，緊接著日軍又攻占潛江，武漢會戰的序幕已經拉開。

　　這幾天，與第一戰區部隊在中牟境內對峙的日軍第十四師團已經很不安分了，不停地派出小股搜索隊對中隊防線實施偵察性進攻。看樣子，日軍很快就要發動對鄭州的進攻了。

　　日軍第十四師團這是虛張聲勢。實際上，此時的第十四師團尚未完成補充。由于蕭四明率部攻擊石家莊，第一軍司令官美津美治郎中將還未來得及把第一軍補充隊的四個步兵大隊調歸第十四師團。而且，就在今天，日軍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土肥原賢二中將調任參謀本部附，關井隆昌中將調任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寺內壽一也好，美津美治郎也罷，斷然不會命令第十四師團此時發動對對鄭州的進攻作戰的！

　　蘭封會戰后，由于蕭四明攻占德州，迫使華北方面軍不得不抽調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獨立混成第三旅團返回華北，第一戰區的壓力驟然減輕。第一戰區抓住這個機會，積極整頓補充部隊，準備再戰。

　　但是，由于日軍拉開了武漢會戰序幕，軍委會也相應作出調整部署，原來暫歸第一戰區指揮的薛岳豫東兵團，已經調往南潯路布防；湯恩伯20軍團、胡宗南17軍團也被調往信陽。在隴海路上與日軍對峙的，就是第一戰區編制內的部隊了。

　　讓蕭四明萬萬想不到的是，雖然第一戰區整頓補充部隊，時刻準備反擊日軍繼續向鄭州進攻，但從蔣委員長到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都還是把阻擊日軍西進的希望寄托在扒開黃河大堤、引黃河水拒敵上。他們對通過陣地戰阻止日軍西犯，一點把握都沒有！

　　部署在鄭州段黃河河防陣地上的新八師蔣在珍部，隨時等候命令，準備炸開黃河大堤。

　　所不同的是，因為有了這個喘息之機，第一戰區部隊又在中牟境內與日軍對峙，第一戰區有時間可以比較仔細地勘察黃河決堤后的行洪線路，通知下游民眾提前疏散。

　　生怕日軍西進攻擊鄭州的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偏偏又接到了十八集團軍總部的來電，通報說八路軍115師東進先遣支隊攻擊石家莊后，隱蔽南進，攻占了濮陽縣城，并分兵攻占了登封縣境內的陳橋鎮，殲滅駐守陳橋的日軍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獨立步兵第十五大隊，繳獲部分物資。

　　這是抗戰初期的國共合作蜜月期，兩黨捐棄前嫌，共赴國難。為了配合作戰，互通情報。八路軍總部第一時間向第一戰區報捷，目的是讓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知道，蕭四明部轉戰到了濮陽地區，到了新鄉地區封丘縣的黃河邊，便于第一戰區掌握情況，協調作戰。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參謀長晏勛甫、副參謀長張胥行接到八路軍總部的捷報后，全都站到了地圖跟前，盯著地圖看開了。

　　良久，良久，程潛才感嘆道：“八路軍就是能人多，看看這仗打的，千里奔襲，一擊成功，恐怕小鬼子做夢都想不到，八路軍會突然出現在濮陽城下、陳橋街頭！了不起，真正的了不起！過去說的飛將軍自天降，也不過如此！”

　　晏勛甫接到：“程長官，問題是陳橋就在黃河邊，很有可能又是日軍向開封補給的軍火周轉儲藏點。八路軍這一打，恐怕就會把在石家莊團團轉的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給引到黃河邊來。那樣子的話，對我們第一戰區來說，可能就是禍福難料了！”

　　程潛肯定也想到了這一節，點了點頭，說到：“陳橋距離鄭州太近了。要是日軍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趕到了黃河邊，不管能不能消滅八路軍蕭四明部，但很有可能會渡河，加入向鄭州攻擊的日軍序列。那樣的話，我們的壓力就空前大了！”

　　副參謀長張胥行馬上就說：“不行！必須得給十八集團軍總部發報，不能讓蕭四明部把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吸引到黃河邊來。那樣，會造成戰略上的極大被動！不只是第一戰區能不能守住鄭州的問題，而是武漢可能會被占領鄭州后沿平漢路南下的日軍快速占領！這個損失，誰也承擔不起！”

　　看張胥行的架勢，似乎是認為蕭四明有意要把日軍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引到黃河邊來似的！

　　晏勛甫接著就說：“程長官，得向委員長報告，請軍委會給十八集團軍下令，為了配合保衛武漢作戰，八路軍必須把日軍第五師團、第十六師團引到華北去，讓日軍在華北地區打轉轉，不能讓他們加入武漢會戰戰場！”

　　程潛年齡比較大，為人也忠厚，沉思了一會兒，說到：“蕭四明部有他們的苦衷！日軍兩個精銳師團追著他們，意圖一舉殲滅他們。他們得跑的快一點、躲的遠一點，不然的話，就會被日軍追上吃掉！我看，讓日軍跟著蕭四明部的屁股走，處于疲憊運動之中，也是上策，是好事兒。只不過不能讓日軍這兩個精銳師團停留在黃河邊！這樣，晏參謀長馬上以戰區我的名義起草電報，向蔣委員長報告的同時，給十八集團軍朱、彭二位長官去電，陳明厲害，懇請八路軍支持第一戰區固守鄭州，盡快命令蕭四明部繼續牽著日軍的鼻子走，把小鬼子重新引回華北去，讓他們在華北大地上轉圈兒！”

　　晏勛甫和張胥行兩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司令官高見！”

　　總部和延安的首長們憂愁的是怎么才能讓東進先遣支隊渡過黃河、東進沂蒙山，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想的卻是讓蕭四明繼續領著日軍在華北轉圈兒，心思不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