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太行山上春寒料峭。
燕柔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攪亂了一池春水。
新月如鉤。
燕柔站在那棵挺拔獨立、枝椏蔓延的柿子樹下,身材修長,滿臉幽怨,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惹人愛憐的韻味。
“人生若只如初見!”
想想吧,在去太原的路上救了天色國香的燕柔后,蕭四明和她共騎。一路上燕柔摟著蕭四明的后腰,在馬兒的顛簸中,燕柔豐滿的和蕭四明的脊背不可避免地接觸、摩挲,羞得燕柔臉都紅到了脖子根。蕭四明又不是傻傻,哪里會能感覺不到自己脊背上摩擦的什么呢?而且,燕柔那么漂亮,絕對是絕色美人,蕭四明就敢保證他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那個時候,在太原城里,如果機緣湊巧,燕柔給蕭四明一個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的話,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男追女,隔堵墻;女追男,隔層紙!
不過,當時的燕柔并沒有想過要給蕭四明這樣的機會。分別時,她連自己家的地址都沒有告訴蕭四明,那意思是不愿再有糾葛。
想想吧,一個富甲一方的燕家當家大小姐,會看上一個萍水相逢的丘八?簡直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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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燕家家破人亡,逃難中的燕柔,再想起曾經救他一命的蕭四明,再想起和蕭四明共乘一騎的往事時,心里自然就多了一絲甜蜜、一絲情愫和一重幻想。
可惜,這一切都成了過去!
等燕柔在壽陽城里和蕭四明重逢,滿心希望曾經救了她的蕭四明,會再次成為她的依靠時,才赫然發現,原來蕭四明竟然有未婚妻,而且是美麗無雙的梅瑩!
那一刻,沒人能知道燕柔的心情是如何的灰敗!
燕柔是燕家的當家大小姐,閨閣弱女,卻經營著燕家那么大的生意,在生意場上經見了多少爾虞我詐、翻云覆雨的事情,肯定是心中自有丘壑的。要換成一般姑娘,恐怕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去了。
隨八路軍行動這幾天,燕柔已經從戰士們休息時聊天的話語中知道了蕭四明的名字和身份。心思靈動的燕柔,馬上就聯想到了蕭四明為什么去太原城,聯想到了日軍太原機場被摧毀的事兒,也就想通了日軍特務為什么下那么大的勁兒去尋找自己帶回太原的那三匹駿馬了。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燕柔,也明白了燕家家破人亡和蕭四明沒關系,要不是自己家的管事被銅臭熏黑了心,貪圖那五塊銀元,把三匹馬直接毀尸滅跡,按照蕭四明的提點,小鬼子是不可能找到燕家頭上的。但話又說回來,燕家那么大的生意,積累了那么多的財富,小鬼子了解嚴加底細后,肯定不會放過燕家的,就是沒有那三匹駿馬的事兒,小鬼子日后也會想法制造事端,非得把燕家毀了不可!
想明白了的燕柔,再想到蕭四明的時候,就覺得蕭四明渾身是膽,竟敢孤身犯險,到龍潭虎穴的太原城去偵查,帶著部隊把太原機場給摧毀了,順路還攻占了壽陽城。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真豪杰,比晉綏軍那些繞過太原城落荒而逃的軍長、師長、旅長、團長厲害多了!
此時的燕柔,再想起蕭四明,那可真真是柔腸百轉了!
今晚好不容易遇到蕭四明了,燕柔也躲在一邊聽蕭四明對女兵們講話了,還提前到院子外面等候蕭四明了,結果,到頭來也只能嘆息一聲“人生若只如初見!”
原因無他,因為燕柔心里清楚,蕭四明不是來看她的,是來找梅瑩的!
蕭四明是打鬼子殺日寇的八路軍勇士,不是吟風賞月、感懷傷情的風雅文人,燕柔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也僅僅是讓他的雙腳片刻見邁不動了,并不能留下他。
片刻之后,蕭四明腦子里就恢復了清明,再次交待燕柔早點休息,轉身走了。
看著蕭四明的背影,杏兒嬌聲說到:“小姐,你咋不好好和蕭大哥說話呢?你念的那句詩,蕭大哥能聽懂么?”
燕柔的眼淚一下流出來了,哽咽著說:“他聽得懂!他懂的!”
杏兒不相信,撇撇嘴,說:“他肯定聽不懂的!要是能聽懂,他會舍得走?”
燕柔不再理會杏兒了,身子靠在了老柿子樹的樹干上,任由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杏兒不再饒舌了,趕緊跟過去,掏出小手絹給燕柔擦眼淚,邊擦邊小聲罵:“蕭大哥是石頭人,沒心沒肺的石頭人!”
蕭四明可不知道燕柔和杏兒主仆兩個的對話,回到住處后,也沒心情再去找梅瑩了,一個人提著個馬燈,搬了個凳子坐著,對著地圖看開了。
直到王麓水、黃驊、胡青云、霍誠先后回來,幾個人碰了頭,又議了一下幾件東進前必須要做的工作,這才上床休息。
睡夢中,蕭四明又回到了藏山祠,看著面如桃花、亭亭玉立的梅瑩,脫口而出“你真美”,害得梅瑩啐了他一口。畫面一轉,就又到了太原路上和燕柔共騎的場景,馬蹄聲聲,脊背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的緊緊的,時不時會有兩團柔軟貼上來,那感覺,真的是很美妙、很刺激,刺激得蕭四明下體那物倏然、爆長,憋的生疼、難受。
第二天一睜開眼,就聽到王麓水在抱怨:“這個蕭四明,晚上睡覺都不老實,手亂抓,腿亂搭,嘴里還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的什么,害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蕭四明一下就想到了昨夜的夢境,趕緊又閉上眼裝睡了。
裝睡是不行的,小鬼子不允許!
這不,一會兒工夫,新任東進先遣大隊副參謀長兼參謀處長鄭秀川,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大聲報告說有敵情!
蕭四明一下就從土炕上坐了起來,張嘴就問什么情況?
鄭秀川報告說,秦賴支隊派人來通報,壽陽城的日軍昨夜突然沿正太路南下,到正太路上的盧家莊車站后,兵分兩路,一路向西控制榆次經西洛鎮到盧家莊的鐵路、公路,一路向東攻占了羊頭崖。晉中特委和秦賴支隊領導判斷,小鬼子這是想打通榆次到昔陽的公路,然后分兵掃蕩蕭何兩岸的根據地,并進而南下攻擊壽陽和和順、昔陽交界地區的馬坊一帶。如果小鬼子的攻勢得不到有效阻擊的話,日軍很可能趁勢掃蕩石拐鎮地區,甚至攻占和順縣城。晉中特委和秦賴支隊要求我們做好反掃蕩準備。
蕭四明一聽,就問弄清楚日軍的兵力和番號沒有?
鄭秀川說沒有。
這就麻煩了,敵情不明么!
王麓水和黃驊、胡青云、霍誠都剛起床,這會兒全在呢。
王麓水眼睛看著蕭四明,謹慎地問到:“小鬼子會不會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沖著我們來的呢?”
蕭四明搖搖頭,說是不可能。如果小鬼子知道摧毀太原機場、襲占壽陽縣城的八路軍在石拐鎮休整,這會兒,日機就把石拐鎮炸成廢墟了!
說完,蕭四明下了炕,先去洗漱了一下,這才重新回到窯洞里,在此搬了個凳子坐到了掛在窯洞墻壁上的地圖跟前。
看了一會兒,蕭四明轉身對鄭秀川命令到:“去把王全友叫來!”
鄭秀川出去后,沒多長時間就把新任偵查連長王全友找來了。
王全友敬禮報告后,蕭四明笑著說:“當連長了,還沒有祝賀你呢!”
王全友“啪”地又是個立正,大聲說到:“請大隊長指示!”
蕭四明笑笑,這才說到:“小鬼子知道我們要東進了,趕著來給我們送行了!這情意我們得領!這樣,你派一個班,帶部電臺,立即出發,到馬坊去,沿馬坊到松塔一帶偵查,監視日軍動向,隨時報告敵情!”
王全友馬上就大聲吼道:“是!”
蕭四明接著說到:“你親自率領剩下的兩個班,帶兩部電臺,沿邢榆公路向東,分開戰斗小組行動,一個班到邢榆公路與平遼公路相交的地方后,向北沿平遼公路向和順縣城到昔陽縣城之間偵查,監視日軍行動,一個班繼續向東前進,一直走到邢臺附近,摸清沿途日軍據點和兵力部署,為主力東進開路!”
王全友有大聲回答了聲“是!”
蕭四明交待說,這是執行偵查任務,不是戰斗任務,要想法避免與日軍纏斗,發現敵情后立即報告。
王全友抬腳要走時,蕭四明又喊住了他,想了想,又交待說,這次日軍重占壽陽的兵力情況暫時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日軍的兵力非常龐大。除調動在晉西的109師團抽兵回援后,可能還會調動平漢路上的日軍。平漢路上的日軍沒有遭受過我軍打擊,驕橫的很,肯定會孤軍冒進。特別是日軍的騎兵部隊,會仗著機動能力強,搞長途奔襲。因此,要特爾別注意日軍的騎兵部隊,及時報告敵情,還不能被日軍騎兵包餃子。
說到這里時,蕭四明又無聲地笑笑,說騎兵排現在都升格成騎兵連了,卻沒有一匹能沖鋒陷陣的戰馬,也沒有一把馬刀、一支騎不槍。騎兵連長劉兆明急得眼都紅了,天天吵嚷著要戰馬、要裝備。這次日軍重兵掃蕩,必然會有騎兵部隊,該是給我們的騎兵連裝備戰馬的時候了!
滿屋的人都被蕭四明的樂觀態度感染了,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