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茫茫飄乎乎的影子懸浮在窗外,還在那里用一種極其古怪的聲音說著話:你說你哭的斷了腸,我道不過浮生一場,罷了罷了,且把那命兒先償,也不枉活在世上。人生幾度秋涼,浮生不過大夢一場。
鬼神是否存在顧天佑也不知情,但有一件事卻可以肯定,外頭這個冒充吊死鬼的家伙絕對不是什么鬼神。而是兩頭人工馴養的靈獸在裝神弄鬼。這一手奇術叫做無常索仇。
選一只產于東南亞的長尾葉猴,自幼經過細致培訓,一舉一動無不傳神。針對某人,施術時將猴子蒙在白布里,那白布上畫了一個白無常的形象,猴子人立于其中裝神弄鬼,收到唬人膽寒的效果。這種猴子聰明伶俐喜好人立行走,又擅長攀援,在同屬中又是體型最大的,尤其天生白頭更容易引發人內心中的恐懼心理。
這種奇術光這一頭畜生還不夠,尚需通靈禽鳥一只,特點是壽數長久,能言善辯。白猿為引路,禽鳥叫長舌。古時候的民間術士多以寒皋為長舌,這種鳥壽數可達三十,尤其善于模仿人言,只消從小加意培養,十余年不間斷,便可達與人對話的水平。藏于白猿身后,二畜齊出,再輔以迷幻類藥物,便足以讓人心驚膽寒乃至被活生生嚇死。
今人施展此術在選鳥方面有了極大變化,聽老不死說,當下術士施展此術者都愛選一種來自南美巴西原始森林里的雄性藍紫金剛大鸚鵡,這種鳥是世界上最大的鸚鵡,體長一米多,重達五斤,翼展近五英尺,生有純藍色的羽毛和鐵彎鉤一樣的巨大鳥喙,壽命可達60年。特性聰明頑皮,擅長交際,尤其是對人類的語言詞匯有著極高的模仿天賦。
這種鸚鵡的食性簡單,生存能力極強。能吃各種新鮮堅果和植物種子,非常擅長利用尖利的嘴把堅果或草種的外殼敲碎。它們的嘴巴非常有勁,甚至能把金屬籠子的焊接處咬斷。清末年間有江湖前輩隨天國舉事,落敗后遠避海外,隨船去了金山又輾轉到巴西,偶然發現這種鳥后立即奉若至寶,精心培訓后不僅可做無常索命的長舌,甚至還可以用來入室行竊專偷珠寶玉石。
這也就是顧天佑見聞廣博,換做別人,深更半夜鬧騰這一出,早嚇尿褲子了,哪里會往其他地方尋思。
寒皋培養好了,發出的語聲深沉連貫,甚至有如歌聲。而這紫藍金剛鸚鵡卻是個大嗓門,雖有學舌的奇才,又有通靈舌辯的壽數才華,卻有一個缺點不可避免。便是此鳥講話容易結巴,尤其帶拉丁口音,任憑多大道行的術士都糾正不過來。老不死說他年少的時候就弄過這么一只,陪伴五十余年,到死也還是改不了那股子拉丁口音。
外頭這只倒是不結巴,但那股子拉丁口音卻是生硬難聽已極,嗓音粗糙更無寒皋之深沉婉轉。
這邊的動靜鬧這么大,別說龍劍梅,就連陸子琪也都聽到了,二女聯袂跑到主臥室中,一見窗外情景,登時嚇的張口結舌。陸子琪還要比伸手卓絕的小龍女強一些,看著顧天佑鎮靜如常的臉,顫聲問道:“外頭飄蕩的是什么東西啊?你不害怕嗎?”
顧天佑笑道:“沒什么可怕的,外頭其實是兩個很好玩兒的事物,有人派它們來找咱們麻煩,我打算抓個舌頭回來問問,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弄個特別好玩的寵物。”
小龍女嚇的抓住陸子琪的衣襟,指關節用力過度已有些泛白,顫聲道:“什,什么好玩兒的東西,那,那,分明就是吊死鬼白無常嘛,祖奶奶說他叫謝必安,專門,拿,拿人魂魄的,他是來找,找你這壞人的。”
顧天佑道:“等一下它們就要開窗戶往屋子里進,別怪我沒提醒你,誰最害怕它們就找誰。”說著,竟主動過去將鎖住的推拉窗的鎖打開,然后轉身對陸子琪吩咐道:“想要好玩兒的東西,就去拿點通心粉或者堅果之類的東西來。”
這時候窗外懸浮的白色身影晃晃悠悠開始動了起來,那個聲音則還在不停的說著話。只是嗓音古怪的讓人覺得好笑。恐怖能傳染,無畏又何嘗不是如此。受到顧天佑的影響,二女也都沒那么害怕了。陸子琪轉身去取通心粉,龍劍梅想跟著一起去,又覺得這時候待在顧天佑身邊心里才最有底,猶豫了一下沒動地方。
只見那白茫茫身影湊到窗戶近前,訓練有素的白猿引路正用開窗戶,那密布白毛的小白爪子一露出來,龍劍梅就嚇的下意識的去抓顧天佑的衣服。結果這才注意到顧天佑身上只穿了條四角內褲。她羞的臉兒一紅,收回目光的時候卻不自禁的瞄了那羞人的隆起部位一眼,不由暗自驚心,難怪子琪姐姐昨晚叫的那么慘烈。
窗戶緩緩被拉開了,外面二畜卻并無意登堂入室。只見那白布抖動不已,卻有一縷青煙從幕后飄出。這是曼陀羅花曬干研末成粉混合金糖少許白磷,藏于煙斗中,只要用嘴一吹立即燃燒出一縷青煙,中者若無心理準備,很容易被誘出內心中的負面情緒。化解的方子很容易,只需一口涼白開就能化解。
龍劍梅這會兒又覺著恐怖了,這哪里像畜生的手段,分明是妖怪在作祟嘛。陸子琪拿來了通心粉,見此情景也吃了一驚。小龍女立即鉆進子琪姐姐懷中。只見顧天佑接過通心粉,不慌不忙往床單上撒了幾十粒,而后又往窗外丟了幾粒。然后拉著二女緩緩后退,遠離床榻四米以外的地方靠墻等待。
三分鐘后,眼見那白乎乎的家伙一直在喋喋不休卻始終沒什么實質性舉動,二女的膽氣漸壯起來。龍劍梅剛想說話,卻被顧天佑伸手將小嘴捂住。想著這個男人剛在床上起來,這手保不齊做了什么壞事,洗都沒洗就捂住自己嘴巴,登時羞的啞口無言。陸子琪貼到顧天佑耳邊悄聲問:“這里頭到底是什么動物啊?”
顧天佑神秘一笑,悄聲回答:“馬上就出來了,白布是鳥兒用細絲吊著的,制造出的懸空效果,那猴子藏在白布下,其實是站在陽臺欄桿上的,再等會兒上面的饞鬼說的口干舌燥就會按捺不住。”
話音剛落,只聽那古怪聲音忽然一變,哎呀餓死我啦!緊接著一頭大鳥呼啦啦的跳進陽臺,取食地上的通心粉,連吃了幾粒還不過癮,跳上窗臺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一躍進了屋子。而此刻,外頭那白猿被白布蒙住后狼狽掙脫,嚇得不輕,果斷逃之夭夭了。只剩下那鐵鉤巨喙花斑瑰麗的大鳥跳到床單上大快朵頤。
顧天佑身形如箭,一躍到了近前,一下子將床單團起,把這古怪的鳥兒包裹在其中。只聽它怪叫一聲,哎呀完蛋鳥!
刺啦一聲,床單被這家伙用巨喙撕開個口子,剛想從這里鉆出,一個大水杯已經將它腦袋罩住。顧天佑用床單將它全身包裹起來,這鳥竟又叫道:投降,投降。
陸龍二女驚奇無比,萬萬想不到這世界上竟會有通靈若斯的禽類。倆人湊過來,異口同聲的埋怨顧天佑太殘忍。顧天佑嘿嘿一笑,道:“你們倆別被它漂亮的外表唬住了,這家伙可是實實在在的猛禽大盜,能達到這個溝通水平的鳥兒,少說也得活二十多年,保不齊比咱們仨都大。”
“二十七,二十七,二十七!”
科學昌明的今天,我們已很難接受一只動物能聽懂人語的事實,然而就像警犬能聽懂口令,十幾年的家貓聽說主人病重會傷心流淚。鸚鵡這種頂聰明的生物,智慧排在海豚和猩猩的前面,僅次于烏鴉,又擁有幾乎跟人類一樣漫長的生命,天長日久,它們逐漸熟悉人類的交談方式,理解其中的意思,進化出與人溝通得能力。這種現象雖不多見,卻并非無稽之談。
龍劍梅驚訝的:“你還知道我們說的是什么呀?”
陸子琪道:“它還會回答呢。”
那鳥的頭被杯子罩住,張口不便,發出的聲音更加古怪好笑,答道:“傻瓜不會,傻瓜不會。”
這下子把二女全逗樂了。
顧天佑道:“少他嗎賣萌,知道你老成精了會說幾句人語,聽懂幾句人話,既然聽得懂就該知道當下的處境,我問你大師父叫什么名字?”
“金剛圣師,金剛圣師。”這鳥倒干脆,簡直毫無忠心可言。
顧天佑一聽,心中暗自惱火,這狗東西,老子還沒計算你呢,你倒先打起老子的主意來了。這家伙是怎么找到這兒的呢?想到這兒不禁暗感奇怪,這一路沒覺得被跟蹤了,而且就算被跟蹤了也沒道理能找到陸子琪的房子里來。
“你知不知道大師父為什么找我麻煩?”
“女人,女人。”
估計說的是秦木蘭,這個什么金剛圣師看來是察覺了老子也懂奇術,又跟秦木蘭有些曖昧,怕被老子搶了買賣,所以才派出這倆家伙來害人。但凡是懂得點奇門異術的都怕被人拆穿,更總存有一絲僥幸心理認為自己的門道不會輕易被識破。
陸子琪立刻問道:“什么女人?”
“好看,好看。”
陸子琪頓時大怒,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勾搭了一個女人,甚至制造出如此玄妙的爭風吃醋事件。抬起小手在顧天佑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顧天佑忍著痛,陪笑臉道:“工作,工作,全是為了工作。”
“鬼才信你。”陸子琪嗔怪道:“這鳥兒這么可愛,你還這么抓著它做什么?”說著,一把奪走了限制鸚鵡說話的水杯。
顧天佑道:“我放開它,它就飛走了,到時候你還得跟我急,它沒完成任務,回去以后沒好果子吃。”
“吃堅果,不吃壞果子。”
龍劍梅剛想夸它乖,不料這貨突然冒出一句:一個男人睡兩個女人,牛逼,牛逼!
“這鳥誰教的,我殺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