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上午,跨街游官時,紀時春被蜀王毆打的鼻青臉腫。接下來的新科進士們的各種活動,他都沒法參加。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士子們的笑料。畢竟,這可百年未得一見的“趣事”。
說起來,也是紀時春此人太過于囂張!婚姻大事,俱是父母做主,若不愿意娶,在家里說,和賈府溝通即可。為何要在大眾廣庭之下宣揚?踩著別人姑娘的名聲,成就自己的名聲?在士林中看來,到底是19歲的進士,太過于得意!
而紀時春在紀府內,向叔父紀興生抱怨、不爽,打丫鬟發泄怒氣,這些,都于事無補!紀侍郎再怎么厲害,都無法把蜀王怎么樣。
蜀王背后是楊皇后。在雍治天子還活著的時候,無人可以撼動楊皇后的地位!這是雍治朝末期的“政治常識”。
相反,紀侍郎還的想想,會不會因為他侄子孟浪的行為,影響和賈府的合作!
蜀王的婚事照常進行。關于蜀王為賈探春出頭的事,有只言片語傳傳出來。昔日的沈小娘子,今日的蜀王妃說,“妾身亦喜殿下為有情有義之人。今妾與郎君,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負。”
很聰明的姑娘。日后,蜀王不再吃花酒,亦未納一妾。
有沈小娘子的話,沈家亦從不利的輿論中走出來。轉為有利。而另一位當事人,賈探春呢?
夜色慢慢的淡去,晨光再次來臨,照射在大觀園優美的園林中。秋爽齋中,探春梳洗完畢,帶著大丫鬟侍書、翠墨并幾個小丫鬟,到大觀園正門左近的議事廳中處理園中的事務。
她的日常和永清郡主的日常,差不多類似。在上午時,處理府中的瑣務。下午和晚上則是自己的時間。
議事廳是正園門的花廳改造設立。探春一身蜜橙色的長裙,俊眼修眉,宛若美麗的玫瑰花,坐在花廳中上首的椅處,手邊有一張桌幾。丫鬟們侍立。
花廳的珠玉門簾放下,賈府的內管事們得了召喚,方才進來。探春一一詢問,處理大觀園中的各種事務。
侍書站在花廳門口,管著進出。看著花廳中坐著處事通達、果斷的姑娘,心中嘆口氣:都說千金易求,難得有情郎。蜀王殿下竟然愿意為姑娘在進士們游街時打紀時春,可見情意。鬧得滿城風雨喲!不知道多少女子羨慕姑娘。可是,剛有這么一個好的,卻是馬上成親了。她都替姑娘心疼。
“三爺。”
侍書正遐思著沈家當日要是退婚多好,她家姑娘可就是王妃了。忽而聽到小丫鬟們的聲音,定神一看,就見賈環來了。身后跟著晴雯、如意。
“三爺,你來了。”
賈環笑著點頭,和侍書寒暄幾句,問明情況,進到花廳中。三姐姐探春正在廳中吃茶,略作休憩。
“呀,三弟弟你怎么來了?你最近不是忙著嗎?”探春對賈環的到來,挺驚訝的。姐弟倆隨口聊兩句,從花廳后出了議事廳,往滴翠亭方向走去。
徜徉在大觀園暮春時節的美景中,探春輕輕的一笑,儀態從容,道:“三弟弟為我的婚事而來?我并沒有難受。你不用擔心我。”
拒絕蜀王的理由,明面上很好聽,真正的原因是賈環對楊皇后存在著疑慮。賈皇子的死,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脫不干系的!
賈環點點頭,微微一笑。
三姐姐給蜀王這樣“追求”,在京中媒婆行業中,身價會抬的很高啊!不是好姑娘,值得蜀王這樣對待?當然,雜音也是不少的。但,不值得一提。賈環可是輿論戰的高手。怎么會讓三姐姐的名聲受損?
他無意去探究三姐姐的心里活動:肯定還是有些感觸吧。他是來看三姐姐的狀態!
“三姐姐,你的婚事,太太那里真挑著。我會把好關,挑一個人品好的。”
其實,賈府姐妹們婚姻的事。他一直是很遲疑的。什么樣的人叫好,什么樣的是不好?前世里,他見過太多的反例。書讀多的,有錢的,婚姻幸福?
長的帥,有才華的,婚姻幸福?不好說的。凡是情詩寫的好的,必定都是風流的很。比如:柳永,杜牧,溫庭筠,徐志摩。
有時候,可能還是普通人,安穩的過一輩子。打開門來,柴米油鹽醬醋茶。日常的爭吵、恩愛,并行中。
越是理解生活,就越難以幫三姐姐她們做出最后決斷。一個不慎,是坑姐坑妹妹一生!國朝可不流行離婚!
探春偏頭,看看賈環,笑一笑,道:“三弟弟,總會遇到好的。”語氣,近乎是詠嘆的調子。美麗的臉蛋上,帶著讓人安心的笑容。明眸中有著淡淡的憂傷。
賈環笑一笑,點點頭。
他和三姐姐之間,很多話不用說的太直白。他的顧慮,三姐姐的心情、想法,對他的支持。都在這只言片語中。
三姐姐心中,可能會是一種很復雜的感受吧!但,偏向于美好的!
他心中放下心來。
蜀王將紀時春打了一頓,鬧的滿朝風雨,但最終不了了之。
十八日晚,周慎行心中躊躇著怎么去向華大學士請示,當晚,被歐陽文德叫到華府中。
書房中,燈光明亮。窗戶中鑲嵌著透明的玻璃,反射著燭光。有一種說不清到不明的意味。
華墨坐在書桌后,神情微微有些疲倦,他剛見不少客人。對進來的周慎行點點頭,道:“玉繩,坐吧。”喝口茶,略微理了一下思路,道:“近日,玉觀音案就會有些新的進展。玉繩執掌真理報,要為此事造起聲勢來。”
他用周慎行,但不會信任周慎行。玉觀音案的最終目的,是在紀興生!
紀興生的侄兒作死,公然宣稱賈府的庶女配不上他。那可是賈環的親姐姐!這把賈環給得罪的。兩家的關系必定會受到影響。這對他而言,倒是個利好!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上來。
周慎行應承道:“是。老大人。”想一想,道:“華相,賈環前日晚上曾找到我,說他將會攻訐韓秀才。此事,我當如何?”
“哦?”華墨想了想,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慎行一眼,道:“隨他去吧。”
沒有必要節外生枝。賈環的想法,他大略可知。聞道書院和東林黨的恩怨。他當年旁觀。
三月二十日,玉觀音案案情有新進展,竊賊、嚴捕快、倪二幾人分別畫押,招供。如何作案的。只是,目的令人費解。倪二一口咬定,他就是想發財。不想,盜出的是御賜之物。
然而,據永昌公主說,她曾和翰林院侍講學士汪璘的兒子提起過這尊價值數萬銀元的玉觀音。
次日,刑部行文,請汪學士的兒子到刑部中問詢,事情往汪學士陷害永昌公主的方向上走。聽聞,汪學士曾經派人找永昌公主打聽西苑中的情況。
真理報連篇累牘的報道,帶動起朝堂內外關注。有御史上書彈劾翰林院侍講學士汪璘。
風勢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