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女郎有些走神,也許正是這個緣故,她手下也有了些額外的感覺。既敏感,又享受,還有一份難言的酸澀滋味,往來翻攪。
便在此時,她耳畔又傳來墨拉女士的話音:“我們體形很接近,都是身高中等,但肌體健美的類型…”
“呃?”
“口紅是一個色號,香水近似,也許我們有同樣的愛好…喜歡健身嗎?”墨拉女士隨手擺弄幾下手中的紙牌,將其扔回賭桌上。看上去已經懶得和沒有賭品的主家交流,倒是對后面的興趣看漲。
魔幻場景在前,按摩女郎不可避免有些緊張:“健身,啊,是的。”
“每周做幾次保養?”
“兩…兩次。”
“妝也不錯,隔離霜用的哪一種?”
“粉底液?
“脫毛液?
連續的問詢,徹底將按摩女郎搞懵了。原本可以輕松回答的問題,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總算這些都是女性的本能,最終她還是勉強回答完畢。
墨拉女士點點頭:“真上心,可惜除了自欺欺人,再沒有別的效果。”
按摩女郎:“…”
血妖在賭桌那邊嘎嘎地發笑:“你又來這套。”
“陳述事實而已。紋理明顯、毛孔粗大、色斑多、油脂多、哦,還有體毛體味…抱歉我就是這么敏銳,特別是你還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中老年婦女。”
墨拉的拇指,在按摩女郎手背上一路搓過去,直到手腕處才松開,末了還甩了甩,聳聳肩,讓自己暴露的形體區域更有動感活力,也做出了完美的反例:
“羨慕嗎?干凈、清涼、柔膩、零瑕疵。
“嫉妒嗎?青春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在此之前還沒來及得充實內心,那么此后所有的舉動也只是絕望之下的無謂掙扎而已。
“你所羨慕和嫉妒的目標,你一輩子做不到,甚至都不能指望她墮落到和你一樣的水平。這樣的話,嫉妒就對了,豐富的心理活動是你身心框架里僅有的最高級的東西。
“當然它絕無法讓你滿足,而只能成為別人,比如說我的笑料…”
按摩女郎傻在那里,一時都忘了生氣,完全不知道下步該作何反應。
血妖翻起了白眼:“你在這兒廢什么話,人家經的事兒多了,別看種種比不過,心理建設說不定比你強大。早知道你還是這么惡劣,我就給你找個能力者,最好還是肉身側的。”
“哦?”
“你說過嘛,俗人不堪入目,覺醒者開始好轉,建筑師勉強可觀,要到超凡種才可愛起來…問題是我這兒的事業剛剛起步,總不能找武瞾給你捏肩吧?”
“這個期許好得很!”
墨拉放聲大笑,暗紅的唇彩與雪白牙齒,構成了極其美艷的直觀視覺效果,雖沒有一點兒女性的矜持,卻是血妖最欣賞的那一掛。
不過,很快墨拉就搖起了頭:“相比咬不動的鐵石,我寧愿找個更粉嫩的,小男孩兒也可以的,味道好就行。”
“呵呵,你一定是被武皇甩了。”“只是沒找到烹飪方式而已。”
“那就是看上了當前最粉嫩的超凡種?曾幾何時,你才是‘粉嫩’的代名詞啊!”
“粉嫩?你是說羅南?”墨拉伸手向血妖招招手,后者會意,彈了根煙過來。
本來這時候,就該輪到按摩女郎體現價值,然而后者現在完全呆滯,全無反應。墨拉也不在意,叨起煙,都不用什么動作,香煙前端就自動燃起:
“這是一個還在不斷往鍋里添食材的新菜式,菜譜看起來倒不錯…”
“明明是在下棋好嘛!”沸石海灘上的事件,不論他們言語中再怎么淡化,實質上都會留心用心的,只是程度深淺而已。
“別的不好說,對血焰教團的刺激法子,真的挺有趣…定式擺得新穎,架勢支得漂亮。”血妖倒是想和墨拉好好討論一番,“你不給他定個段什么的?說起來,他也是通靈者,你不是更好下判斷?”
畢竟計劃中最新一版的撲克,啊,是“雜志”,馬上就要投入市場。該怎么給那位橫空出世的新銳定位,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榜單的權威性。
就算玩兒,權威也是必須的。
他強購雜志是想找樂,又不是要扮小丑。
墨拉吐云吐霧:“我說他是菜,你偏往棋上走…好吧,他也能算得上是個廚子,有趣的廚子,想想確實讓人挺饞的,但不是現在。嗯,還有一點需要強調,也不是所有的超凡種都可愛可下口,某些人注定了是腐朽和丑陋的代言人,也是嫉妒和怨毒的存錢罐…”
“停停停!”血妖趕忙叫停,“言行必有跡,我知道你和死巫婆不共戴天,但不要在我這兒添亂好不好?我現在是有產業的人,經不起折騰,尤其經不起兩個通靈者折騰…她遠在布城,可徒弟在蒂城啊,你去折騰他出氣好了。”
“星巫也在蒂城?倒是挺孝敬啊!另外,我又沒說是她,是你說的。”
墨拉長長吸一口氣,那根香煙就直接燃到了底,然后就噴出去,煙氣如箭,打在血妖臉上,即而起身:
“可惜,我只是路過,不能久留,走了!”
血妖倒不介意,只是奇怪:“蒂城難得這么熱鬧,都來了你不插一腳?”
“探親啊,歸心似箭。”
“你個天煞孤星有什么親?總不成是血脈感應…這倒是很通靈者。”
“私人問題,恕不回應。”
墨拉不再多聊,拿過一邊的外套,順勢在按摩女郎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隨即就大步出門去了。
在門后,她忽又回眸一笑,以指點唇,向按摩女郎多附贈了個飛吻:“拜拜,婆婆,希望這個世界上又多一個恨我的人。
一語即罷,她的身影快閃,轉眼不見。
“我草!”
血妖終于是回過神來,跳起身想跑,最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墨拉此前施加在按摩女郎身上的禁錮,由于時限和強度的問題,無聲破裂,溢散出最后的靈波。
來自某個不確定遙遠區域的陰森意念,就像是雨后爛木根上快速生長的毒菌,在按摩女郎身上快速顯形,并驅使她的眼珠,在眼眶里稍做移位,冷冰冰地看過來。
該死!
血妖心里咒罵一聲,但很快控制住表情,對著已經淪為臨時寄生者的按摩女郎,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巫婆婆,您老怎么有閑過來?星巫老兄天天當您的信號塔,也真是辛苦了…”
被“種了蘑菇”的按摩女郎盯著他,張開嘴,卻沒有話音,事實上她“說”了,只是靈肉不諧,意念和肉身未能同步而已。
血妖也不奇怪,即便這個死巫婆是世上最強的通靈者,但隔著遙遠的距離,經過兩次轉接,再突破另一個超凡種級別的通靈者布下的禁制,操控一個陌生肉體,也實在是太困難了。
“死巫”,也就是他嘴上的“巫婆婆”、心里的“死巫婆”,從來都不是有耐心的家伙。
再隔一秒鐘,按摩女郎濃妝艷抹的臉面上,表情驟然變得很奇怪,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然后扭曲、錯位…以至開裂。
另一側的美女荷官,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想尖叫,卻讓空氣灌入了喉嚨,整個人都抽搐了。
整張面孔支離破碎前的那一瞬間,終于有話音傳出來:
“我是主編。”
“我…好的,好的,如虎添翼!”血妖迅速與這位達成了共識。
至于這位究竟是單純與墨拉較勁兒,還是有更深入的盤算;日后這個過分豪華的編輯部,又會惹出怎樣的亂子,哪還顧得了。
對話結束,按摩女郎也結束了使命。
被超凡力量強行支配的后果,就是其整張臉面,乃至胸部以上的皮肉骨胳驟然撕裂分解,就像一個被亂劈風刀法照顧過的的爛西瓜,噴濺出大量體液粘汁,撲倒在賭桌上。
美女荷官的尖叫終于沖破了喉嚨,踉蹌著往后退,但十二厘米的高跟實在支撐不住一個戰栗的身體,沒兩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尖叫聲也給震散了,只是手腳并用,死命地往后退,要拉開與這恐怖場景、恐怖之人的距離。
對那邊,血妖連眼皮都懶得撩一下,只是伸手,在自家光赤的胸口上抹了一把,不出意料地,蹭了點兒血漿。他就嘆了口氣,伸到嘴邊舔了舔,嘗嘗味道:
“酸了。”
一口唾沫吐出去,他就伸腳,踢了踢被血濺上了身卻還在昏迷的“前任主編君”:“喂,醒醒,我的主編室要改成社長室,加急的。”
待到這位呻吟回神,血妖才又回頭看一片狼籍的賭桌:“得,恨你的人不增不減,生意也不賠不賺…就當找樂了。”
遠去的墨拉多半是聽不到的,血妖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又嘆了口氣,轉而看向已經精神崩潰的美女荷官,露出很坦誠的笑臉:
“別害怕,我可沒墨拉那么較真兒,向來葷素不忌。反正都這樣了,咱們干脆放飛一下,也樂呵樂呵?”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注定無法逾過別墅的圍墻,但極端驚悸絕望之人放射的靈波,對敏銳的通靈者來說,要比任何聲波都來得尖銳。
街道上,正雙手抄兜、信步而行的墨拉,在此刻撇了撇嘴,視線卻是投向天空,看那陰沉的云色,也試圖捕捉那隱約存在于更深層的“暗區”,以及恍若錯覺的滋滋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