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哪個?”羅南意念轉過去,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沒見過的號碼,不免意外。
下意識要接通的時候,忽覺得不對,一念切換到設置界面,果然他已設置了“限制通訊”模式。在此模式下,除了已加入聯絡名單的人物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與他進行即時通訊,只能留言。
之所以設置成這樣,還是何閱音的建議。說是能最大限度避免干擾,專心修行。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號碼是怎么打進來的?
羅南也好奇是誰和他通話,正想接通,對方的通訊請求卻斷掉了。他等了片刻,也沒后續,撥回去的時候,系統則顯示“對方聯系受限,請留言”…
好嘛,這種低級故障算怎么回事?十多天了,靈波網的調試還沒結束?
羅南搖搖頭,暫時把這事兒撇到一邊,關注的重心移回神禹道館。
要了解夏城武者圈子的恩怨,當然要找圈子里的人,可羅南把協會里認識的人篩選個遍,也只記得“巨臂”一位。還是“他認識人家,人家未必認識他”的情況。
那么只能找一個比較接近的…貌似只有爆巖比較合適。那位是軍方出身,但作為夏城力量排前十的強者,又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應該與武者圈子頗有共同語言吧。
羅南在心中組織一下語言,便向爆巖發出了通訊請求。誰曾想,系統仍是那個冰冷的調子:
“對方聯系受限,請留言。”
羅南可以斷定,確實是靈波網出了問題。他不由撓頭,習慣了靈波網的方便,協會成員很少會再去記錄手環通訊號之類,他也不例外,這下子全都斷了聯系。
只好等了。
這時候,幾個“二代”之間,還在互相傷害。姚豐倒了一堆苦水,謝俊平卻毫無興趣,只問他關心的:“嘿,那可是畸變種,你把它安放這兒,難不成是把‘海天云都’給折騰散了,再從別的股東那兒低價…”
“喂喂喂,這種事情不能瞎說!”
姚豐臉都青了,恨不能去捂謝俊平的嘴巴。可惜捂不到,只好咬牙解釋:“是個客戶,也是我媽那邊的遠房親戚,最喜歡收集畸變種,肯花大價錢,早早就訂制了一個。好不容易給他弄到了,哪知道他看地下拳賽,激動過度,死翹翹了。好好的a貨,沒了下家,放回海里也不合適,只能先寄存在這兒,為這東西,這幾天頭痛死了。”
“你騙鬼呢!”謝俊平才不上當,“在你們姚家,煮飯的鍋具不好找,放魚的池子滿地都是,還用得著擺在這里敗壞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模擬生態圈?這可都是生意…喂,姚四,你確定沒有什么賺錢的門路要分享的?”
說話間,謝俊平嬉皮笑臉地攬住姚豐肩膀,又偷往羅南這邊眨眨眼。
既然姚豐主動送上門來,就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謝俊平這回是要死死盯住這位預定的“中間人”,通過他與唐儀搭上線,胡華英則在一旁敲邊鼓,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羅南只能旁觀,待得久了,聽那些彎彎繞繞,覺得挺沒意思,而此時薛雷依然在與道館那邊通話,腳下不停地轉圈兒,約摸是不太順利。
再默站片刻,羅南的視線就轉向了身后剛經歷了一場沖擊的模擬海洋生態。那條妖魚在這一側肆虐之后,就往水晶柱深處遁離,此時早已不見蹤影。
不過它所過之處,就算已經過去了相當一段時間,也是余威猶存,很多悠游的魚群,一旦貼近了這片區域,便受無形壓力所懾,紛紛迸散逃離。
姹紫嫣紅的顏色,在深藍光芒中綻開,倒有另一類奇妙的美感。
羅南安靜地注視這些混亂的魚群,眸光流轉,并未開啟目竅修行,只是粗略地做一些體驗。
在此過程中,他腳下也跟著魚群慢慢移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離謝俊平等人有一段距離。他并沒有在意,反正現在與姚豐交流,輪不到他出場,而只要他想,整個派對區域都在他的觀照范圍之內,不會搞丟的。
再嘗試一下靈波網通訊,目前仍未恢復。他便不再多想,信步沿著觀景平臺前行,走走停停,眼睛觀察魚群,精神感應也在里面進進出出。
兩個領域,兩種模式,本不相同,卻因為信息源的重合,而表現出奇妙的對應關系。
羅南走到半途,精神與物質層面的信息在交互對應之余,也自然而然地引發彼此干涉,幅度極小,恐怕比從格式壁壘中,移轉靈魂力量“百不存一”的程度還要微弱千百倍,可對目竅的影響,仍切實存在。
更難得連綿不絕,頗有一些“潤物細無聲”的妙處。目竅“水位”恢復速度,也有了緩慢的提升。
羅南細細品味里面的微妙之處,一時恍惚:這是好事…吧?
他停下身形,總有些不安定之感 也是此刻,羅南忽地心生感應,腦子里的思緒雖還是亂糟糟的,身形卻依著感應發生動作,一個微幅偏閃,差之毫厘,與后面低頭疾走的嬌小人影完美錯開。
可是,正夾在肘間,突出一截的分頁筆記本,仍被什么東西掛到,摔落在地,頁面攤開,顯出上面隨手涂抹的線條,只大致見出輪廓而已。
“啊,對不起。”
險些制造一場“追尾”事故的女生,道一聲歉,攏住披散的中長發,俯身去撿落地的筆記本。
指尖剛觸到筆記本頁面,那位忽地意識到什么事,訝然抬頭:“羅學弟?”
羅南唔了一聲,做出回應:“田學姐。好巧。”
與羅南擦肩的,正是田思,她笑將分頁筆記拾起,遞回給羅南:“也不巧,只要參加這個派對,總能看到的…你這是扮醫生?”
田思微側過頭,上下打量羅南一身裝束,這讓她肩上背著的平板夾,也微微晃動。羅南看去一眼,就笑道:“師姐是扮畫家。”
他學習速寫的時候,也曾跟著專業美術基礎班學過一段時間,對專業人士的一身行頭并不陌生。
田思也討巧了,她仍是在校園里那一身裝束,只多一個畫夾,偏偏她展現出來的嫻靜柔美的氣質,與工具相襯,一下子升華。說她是一位外出采風的女藝術家,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不過,剛剛掛到筆記本的,多半也就是這個畫夾了。
田思笑盈盈地回答:“我一直在設計院,雖說現在已經側重工業設計,早年也有一些藝術追求的。怎么樣,還可以?”
“很搭配。”羅南所言發自衷心,但并沒有展開話題的意思。他現在心緒不寧,禮貌性地說了兩句,就想告辭。
田思偏是抿唇一笑,大有長談的架勢:“羅學弟的打扮,可有些怪。”
羅南不好不接話,老實詢問:“怪在哪兒?”
“我只是覺得,羅學弟不該是醫生,純感覺。”
田思的手指俏皮地在太陽穴外虛劃兩個圈兒,又指向剛送進羅南臂彎的分頁筆記本:“還有這個道具,突兀了些。”
羅南簡單答道:“我隨身帶的,習慣了。”
信口說些沒營養的話,羅南心中才真的奇怪。二人的交情只是泛泛,田思就算要找人聊天,也不該選擇他才對。
一念至此,羅南心中便生感應,稍微凝神,便“看到”他的側后方,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和他的裝束基本相似,是位“醫生”角色,身材挺拔,容貌俊朗,只不過投向這邊的視線,頗有些不善。
從田思的角度,應該會看到此人,可她只作不知,笑盈盈與羅南聊天。
羅南看“年輕醫生”的表情動作,已經猜得差不多,心里就搖頭。田思靠過來,難道還指望他能吸引火力?
能參加五校聯誼派對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年齡小,個頭也不高,擋箭牌什么的就呵呵了。
正琢磨該如何點破,卻聽田思輕贊道:“剛剛多看了一眼,羅學弟線條功底很扎實呢。三年后,如果能到設計分院,承繼家學,必然是一段佳話。”
家學?
羅南心頭顫動,原本的想法瞬間散掉,只剩下更混亂的情緒,一時都不知該怎么回應。田思則雙手合什,做了個抱歉手勢:
“抱歉,羅學弟。上次在霜河實境就很奇怪,一群莫家的年輕人,只有你的姓氏不一樣,就多嘴向莫邱問了一句。后面又聽田啟說起,他們社團里流傳的有關學弟你的一些情況,一時好奇,查閱了下資料,才知道你是中衡學長和清文學姐的孩子。”
是了,羅南的父母,確實都曾在學校設計院求學,田思的“家學”說,一點兒沒錯。
田思往前一步,姿態也更親近:“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想找機會謝謝學弟你的。”
羅南腦子有點兒木:“什么?”
“前段時間,我畢業設計選題,同時也想申請潘文潘教授的研究生,可連續好幾個題目都被斃掉了。”
田思眸光投注在羅南臉上,輕聲道:“我實在沒辦法,正好學弟你的事情給了靈感。我就根據清文學姐當年的‘耦合設計’理論,重新做了研究課題,才通過的。
“清文學姐曾是潘教授的高足,潘教授看到我選的題目,眼圈兒當時就紅了…我知道的,這是討了巧,托了清文學姐的福。”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