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雖然心內焦急,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也明白。
留在中土世界的儒道分身,雖然還在為秦楓繼續“周游天下,布道四方”的宏源,但是增加浩然氣的效果明顯要比秦楓本體要差上很多。
以秦楓自己的估算,秦楓在下界一年,也就是天仙界一天時間可為自己增加浩然氣一尺。
如果是儒道分身的話,大概只有一寸,也就是說,十天相當于秦楓一天的效果。
眼下距離曲水流觴文會還有差不多二十多天的時間,秦楓的文氣差不多還可以攢出兩尺的“浩然氣”。
但尷尬的情況在于,秦楓的池塘只有四尺深,容納不下這么多的浩然氣。
也就是說,在這二十多天時間里,秦楓必須要去做上一些什么,以此提升自己的上限,否則曲水流觴文會的時候,他依舊最多只有四尺文氣可用。
在沒有文氣加持的情況下,與人辯論,即便秦楓舌燦蓮花,恐怕也勝算寥寥。
秦楓不禁苦笑道:“想安心看看書,幫中土世界攢點家底都不行,偏要讓我出去搞事情啊!”
他抬起手來,正要合上打開的《天帝極書》,陡然他發現了一件事情。
翻開的頁數不對!
秦楓之前入散仙界時,《天帝極書》將在中土世界時的頁數全部吸收,融匯為一幅中土世界的水墨畫在一頁之上。
之后秦楓在散仙界,地仙界游歷,書頁早已達到了二十多頁。
如今他手中的《天帝極書》卻僅僅只有三頁,三頁之后,雪白一片,書頁空空如也!
他詫異之中,翻書去看,才發現兩頁紙上都是畫面多過文字,一張是與中土世界融合的散仙界,一張是地仙界的整個全貌。
第三張便是秦楓在天仙界的情況了。
奇怪的是,秦楓之前與蘇還真的驚世一戰,居然不曾摹刻在《天帝極書》之內,刻上的畫面居然是…
水墨畫上,場景是上清學宮的考場。
畫中銀發白衣的秦楓一手握筆,一手指向八叉成詩的慶家公子哥。
在他身后,文光化慧劍,一劍削去對方詩作的文光。
下綴一行小字寫道:“天帝歷一萬零二年九月,秦楓入天仙界,于上清學宮聞道星,臨場做詩得文光青轉藍三尺,文光化慧劍,增進文氣三十年。”
沒等秦楓反應過來,畫面一轉,已是一件事物從地仙界所在的書頁穿透出來,投射在第三頁書上。
青光化為一只琉璃匣子。
匣子自己打開,其中躺著的居然是天帝青玉劍的又一塊碎片。
秦楓這才恍然想起來,整個地仙界,他都沒有再得到新的青玉碎片。
但天帝青玉劍分明還是有部分的缺口,那一套傳自天外天的九重昊天劍意也才剛剛到第三式而已,后面還有殘缺。
也就是說,秦楓完成了整個地仙界的試煉,才好不容易得到了《天帝極書》的認可,得到了這一塊應該是很關鍵的天帝青玉劍。
秦楓取出天帝青玉劍,輕輕將那一塊作為地仙界和散仙界獎勵的青玉放在劍刃旁邊。
青玉通靈,瞬間與天帝青玉劍融為一體。
劍長三尺三寸。
融合了這一大塊青玉的天帝劍,雖然只是變長了一些,給人的氣度感覺上卻是完全不同了。
原本的感覺像是偏向于戰場搏殺的利器,多了幾分鋒銳,少了幾分氣度。
如今的感覺卻是更偏向于將帥所配的名劍,輕易不出鞘,出鞘必飲血。
就在青玉融入天帝劍的同時,秦楓的耳邊,那個許久不曾出現過的神秘古音,緩緩開口,傳授了秦楓《九重昊天劍意》的第四篇。
第一式,利用月光化為劍意的月輪天意斬。
第二式,利用星光化為劍意的星輝經天斬。
第三式,利用烈陽之精化為劍意的日曜諸天斬。
如今是第四式,從名字上就感覺更加霸道——四象極天斬!
其中種種招式玄奧莫名,甚至連身為偽天人境的秦楓都難以理解,但偏偏每一個字都好像烙印在秦楓的腦海里一般,清清楚楚。
最后,那神秘古音居然說了一句題外話。
只此一句,卻讓秦楓震驚不已。
“大千世界,自此為真,勉之!”
這話是什么意思?
無數世界,只有現在秦楓所在的天仙界,才是真正的世界!
秦楓正想再問什么,那聲音已渺渺無蹤。
這也正契合了秦楓之前得知天仙界與中土世界的時間流速達到驚人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時的猜測。
天仙界才是真正的“天上”。
天仙界的修煉,才是真正修煉的開始!
正當秦楓沉浸在巨大的收獲感之中的時候,一道倩影徐徐落在門外。
她看到秦楓坐在書桌后面,臉上原本擔憂的神色終于稍稍消散,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這一聲不響就失蹤了三天,莫不是見什么相好的女人去了吧?”
秦楓知她是在開玩笑,合上《天帝極書》說道:“我回了一趟中土世界。”
姜雨柔輕移蓮步走到桌邊,裊娜坐下,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回中土去了,你那只鴿子告訴我了…可是你居然在中土呆了整整三年?”
秦楓點了點頭,問道:“小灰沒告訴你中土世界發生了什么?”
姜雨柔茫然搖頭。
秦楓苦笑道:“它應該是怕你知道了鬧心,這一點它做的是對的。”
于是,秦楓便將自己曾經借用中土儒道氣運與不爭境的蘇還真一戰,一直到三年間如何游歷天下,復興儒道一事,揀著其中關鍵事情都說與姜雨柔聽了。
正如秦楓所預料的那樣,即便秦楓已是盡力弱化中土儒道的慘狀,姜雨柔依舊聽得是眉頭緊鎖,愁云滿面。
秦楓便寬慰她說道:“不破不立,本來的中土儒道里面,做學問的‘夫子’太多,做實事的‘君子’卻太少。如今焚書之后,夫子沒有故紙堆可鉆了,便做不成夫子了,只能出來做經世致用,服務當世的‘君子’,對于中土儒道反而是一件好事情了。”
聽到秦楓這樣說,姜雨柔臉上的神情才稍稍寬慰了一些,她淡淡說道:“那你可曾將上清學宮的修煉方法傳給中土儒道?”
秦楓點了點頭說道:“中土儒道本就缺少系統的修煉方法,我自是將《文法》與《氣理太玄》當中的一些概念都引入到了中土,我游歷天下,其實順便也是在宣揚天仙界這一套更加先進的儒道修煉方法。只不過…”
姜雨柔不禁問道:“只不過什么?”
秦楓緩緩說道:“只不過,天仙界上清學宮的修煉方法,中土世界并不能全盤照搬。其中有一種方法就是讓人拼命讀書,拼命做學問,最后‘厚積薄發’的那種修煉方式,讀書人最喜歡,因為不需要費什么神,水磨工夫便可水到渠成。看似大利,實則大害!”
姜雨柔聽到秦楓這一句“看似大利,實則大害”的批語,不禁來了精神,她笑道:“夫君,你這句話講給我聽聽便罷了,若是被上清學宮的其他人聽去傳了開來,你怕是要變成學宮上下人人口中的‘文賊’,要被整個學宮的讀書人針對了。”
秦楓笑著將身體朝椅子后面移了移,換了個稍微舒服的姿勢,說道:“你是覺得我一竿子打翻了大半船人?甚至把一船人都給打下水了,所以這些人才會找我拼命?”
秦楓解釋說道:“厚積薄發,這些老先生們在書齋之中白首窮經,勤奮苦讀,于自身自然有益,但是與當世何益?孟圣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若是這些老先生們當真郁郁不得志,窮困潦倒,如顏回一般在‘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也就罷了,偏偏其中不少人其實有能力出仕,甚至已經享受著學宮的供奉,或者是其他勢力的俸祿…”
秦楓說到這里,嘴角微微上揚,毫不掩飾自己對于這類人的鄙視:“于他有益,于世無益,甚至尸位素餐,站了本該做事利民之人的位置,而且一占就是十年,數十年,你說這不是‘大害’,又是什么?”
秦楓所言所說,緊扣的是經世致用,卻是與整個上清學宮的風氣迥然,讓生活在上清學宮很久,已經思維定式的姜雨柔都為之悚然一驚,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無奈苦笑說道。
“夫君大人,如今你便知道為什么我們經世家的‘經世致用’之說,被上清學宮的儒家視為‘異端邪說’,欲趕盡殺絕而后快了吧?”
秦楓聽得這話,也是笑了起來,他扣了扣書桌說道:“就譬如這書桌上有一塊破洞,上清學宮的儒家又不想補,就專門趕走我們這些個說這張桌子有洞的人。不去解決問題,偏要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這不是有毛病嗎?”
姜雨柔聽到秦楓的話,不禁掩口而笑,她說道:“夫君大人,想不到你還有這么風趣幽默的一面。”
秦楓故作俏皮道:“怎么?雨柔你以為我永遠都只會板著臉說大道理?”
姜雨柔笑道:“當然不是了。我只是開始很期待你在曲水流觴文會上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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